征程在即(i)(下)


    此刻杜衝對靖安也在說話:“公主,麻煩你的侍女過來幫忙扶住李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他已經感覺到芳顏要往他身上靠,他現在是運功挾持著她的手臂讓她自己站著,可不能靠上來。今天已經給了新陽麵子出手試探,總不能再讓他沾惹了這個女人甩不掉。這女人的心機太重,他可不想整天麵對這種人。


    “你們倆趕緊去扶住李姑娘。”靖安見出了意外,也著急。


    “新海,趕緊讓人抬軟轎來。”新陽看見唐新石飛一般掠出樹林往後院兒去之後,又馬上安排這邊,讓另一位堂弟去找人。幸虧樹林離外院客室不遠,有備用著接送客人的軟轎。衝過去的唐新海都不等莊裏的雜役來抬,自己單手一提,幾個起落又迴到林子裏,將軟轎放在芳顏旁邊。


    新陽頗為滿意,新海雖然隻有十五歲,但是功夫紮實,人也靈便。


    此時雖然靖安的兩個侍女扶著芳顏,但是杜衝一直站在旁邊扶住那柄劍,他們現在既然不能為她療傷,這劍就不能取。都這個時候了,這個幾個該死的男人居然如此處理,不為她檢視傷口,她心中有了恨意。芳顏疼得一頭汗,喘息著虛弱地說:“杜將軍,幫我把劍取出來吧。”


    杜衝表情十分嚴肅,搖搖頭:“李小姐,此刻不可。我們現在無法斷定取出來後會有什麽傷害。如果我剛才沒記錯的話,您的劍柄上是有倒鉤刺的。若現在取出來,隻怕會帶來重創,還是等白姑娘給你診治吧,她可是名醫。”


    憶妍此時跑過來,看了看芳顏的臉色和傷勢:“杜將軍,你們唐門弟子不都是武功和醫術兼修的嗎?你看李姑娘疼得這麽厲害,咱們不要等了,你趕緊給她把劍起出來,封住周圍的穴位,再等白姑娘吧。”


    杜衝臉色木然:“杜某一介粗人,內宅女子,不方便。”


    “都這個時候了,你這人怎麽這麽古板,還管內院不內院的,檢查傷勢要緊。杜將軍是上過戰場的人,對於這種外傷和檢查傷口應該都是高手,為什麽非要等白姑娘?!”憶妍語氣苛責地說。


    杜衝看了一眼憶妍沒有再搭話,隻是新陽走來說道:“郡主有所不知,李姑娘的劍柄上的倒鉤刺比峨眉鋼刺上的倒鉤還厲害,這是按菊夫人娘家杜家家傳圖譜打造的,若貿然取劍,不僅會給姑娘帶來更大的傷,且會非常的痛,不若等白表妹來了,她有藥給李姑娘舒緩了再取,對姑娘傷害小很多,將來傷口複原也會快很多。且這裏是外院,一個姑娘家也不適合在這裏治傷。”


    說話間,唐新海已經一個人擰著一個軟轎奔迴來。兩個侍女扶著芳顏躺了上去,新海和另外一個唐門弟子抬著,杜衝扶著劍,並未搭理憶妍,迅速地朝太太院子走去。


    新陽跟公主和郡主略微行禮,便跟著快速離去。靖安看了一眼憶妍:“咱們也去看看吧。”


    憶妍跑過來繼續挽住她:“當然,不知道李姑娘的傷勢如何,看看才放心。”


    靖安不露痕跡地抽迴自己的手,理了一下鬢發:“唐新陽不是說那倒鉤刺厲害,必然傷得不輕。”


    “不知道杜將軍是否會覺得愧疚。”憶妍嘻嘻笑道。


    “即便芳顏嫁了杜將軍,唐新陽也不會因此對你上心的。”靖安淡淡地說:“杜衝雖然姓杜,但是也是唐門弟子,唐嵐將軍的得力手下,他的婚事唐家一定會有人仔細考量的,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這芳顏的事,本宮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靖安平常和憶妍相熟,並不會拿公主的架子,此時用了正式的尊稱,顯然也是不想憶妍將她的話當耳旁風。自小在宮中生存,除了牽涉到新天的事,她比較情緒化,其他的事她不出手並不代表她不明白,隻是有時候覺得於己無關,懶得管罷了。這幾天新天的態度讓她很滿意,聯姻似乎已經很快就會敲定。若是真是心想事成,她就是唐門的長房長孫媳,不能讓自己帶來的閑雜人等攪了局。


    她們到達唐太太那裏芳顏的客房小院兒的時候,正好看見新傑和蓮兒攜手而來,二人都是雪貂領的白色織錦披風,男人白色衣袍,女人粉色羅裙,二人腰間都是同色的寶石藍腰帶,顯得飄逸出塵,男人高大俊逸,女人秀麗端莊,十足一對神仙眷侶。


    將蓮兒送進去後,新傑將藥箱遞給蓮兒,自己並不多停留,和新陽杜衝都退出去,到旁邊的客廳等候。一個靖安的侍女此時還站在芳顏身側為她扶著劍。芳顏狠狠地看著蓮兒,蓮兒並不在意她的表情,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熏爐放進一顆藥丸,吩咐靖安的侍女道:“一會兒我給她熏藥,你用帕子捂住口鼻,切不可吸入藥煙。公主和郡主還是避開比較好。”


    “公主和郡主不要走,芳顏害怕。”


    “怕什麽?”蓮兒好笑地看著她:“怕我趁機害了你?要害你還用這麽麻煩?”


    “誰知道你這個狐狸精會做什麽呢?誰知道你是不是真會治病,不是招搖撞騙的?”


    “既然你如此說,我就不管了,讓人去城裏給你請大夫吧,我先走了。”說罷就開始收拾藥箱。


    “李姑娘,你就別鬧了,白姑娘是名醫,鹹陽城裏求她看病的人多了,過年那幾天你不是看到很多病人來給她送禮,就是為了感激她治好了他們嗎?”


    “我就是不相信她會好心幫我,唐家的哪一位表哥來給我看都比她好。”


    “李姑娘的意思是想讓男人看你的身子?”靖安拉下了臉,她現在已經將自己當成唐家人,可不想招這麽一個妯娌進門:“我勸姑娘還是不要造次了,想要好過就好好讓白姑娘替你療傷,否則就讓人備車送你去鹹陽城裏的醫館,那裏有的可都是男大夫,你願意怎麽給他們看都行。”


    “芳顏沒有那個意思,就是怕這個賤人使手段害你。”


    “愚蠢!”靖安不屑地看了一眼芳顏,客客氣氣地轉頭跟蓮兒說:“白姑娘,你開始吧,不用理她。有什麽事,本宮替你擔著,我看你誰敢亂說你一個字。”


    “多謝公主,還請公主稍微站遠一些,這熏香有舒緩催眠的作用。”說罷也給自己口鼻處蒙上一層紗布,看著公主到房門口通風處站定了,侍女捂好了口鼻,她才點燃熏爐下的蠟燭,將熏爐擺到芳顏麵前。芳顏雖然不甘,但是也束手無策,隻能狠狠地瞪著蓮兒。且她也不是不懂,這種熏香之下,她一會兒就不會有疼痛之感,好過直接從肉中拔倒鉤刺,那種疼痛非常人能忍受。熏香繚繞中,她的心逐漸平靜下來,看著蓮兒自己給自己的羅裙上罩上一件厚實的圍裙,挽好了衣袖,戴上魚皮手套,一切做來是如此的優雅,不像是要看病,仿佛是要去宴會前慢慢地打扮。若不是新傑喜歡她,芳顏還真是喜歡這個女人的很多東西,可以跟她做朋友,可惜此生無緣。


    靖安和憶妍站在房門口雖然有些遠,但是也能看到一些蓮兒的操作。她們二人雖然打著修習醫術的幌子來唐門,可是除了翻看基本醫書,並未真正上心過。以前聽說白家表小姐去百草堂坐堂,她曾經嘲笑過沽名釣譽,此時看到蓮兒實際操作,手法奇特,和宮中太醫那種戰戰兢兢的樣子完全不同。整個拔劍,止血上藥一氣嗬成,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搞完了,雖然場麵也有些血腥,但是流暢的一切,仿佛她是在打磨一件工藝品,與她臉上嚴肅且認真的表情相映成輝,給她套上了神聖且迷人的光環。此刻她才知道當時和憶妍背後嘲笑這個表小姐的自己有多淺薄。這樣一個女子,像新天新傑這種有所作為的男人應該是欣賞的吧。


    寫好藥方,交代給芳顏的大丫頭,便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白姑娘不在這裏等李姑娘醒來嗎?”憶妍突然冷冷地開口。


    “按時服藥她便無礙,我在不在這裏都改變不了什麽。”自從憶妍來了唐莊,蓮兒對這位郡主從來說不出的討厭。過去在宮裏大家年紀都小,且那時她少有進宮,隻是遠遠地見過一兩麵,不知她是否還記得自己,但是已經不重要了。她明日就會和新傑踏上返京之路,京城中自然會有人認出她。此時懶得跟她多說,手上不停,很快清理完了東西,便準備轉身離去。


    “萬一你做了什麽手腳,讓李姑娘出了事,豈不是讓侍候的下人倒黴?”


    不說芳顏,隻說下人,憶妍這招很狠,蓮兒立馬就感到了芳顏身邊的人投來了探究和嫉恨的目光。


    “郡主若是不放心,可以現在派人去請高明的大夫來再為李姑娘診治甄別一番,若是對這裏的丫頭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在這裏守護著。反正就兩個時辰,郡主與李姑娘姐妹情深,這兩個時辰還是能熬的吧?!”蓮兒既不氣也不急,淡淡地說完,便準備背上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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