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之行(v)(上)分界線


    將近四更天,瑩雪被幾個下人用軟轎抬著離開書房,往客院走去。雖然有婆子打著傘,她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她還是覺得冷,從心裏往外冷。一朵雪花飄到她臉上化開,讓她覺得更加難耐,不禁哭出來。


    旁邊打傘的婆子看著她覺著可憐,少不得勸一勸:“姑娘別覺著委屈,您新來不知道,咱們老爺是從來不留女人在身邊過夜的。爺還是疼惜您的,剛才不是還吩咐人給您熬補湯嗎?”


    “麽麽不說我也知道,像我這種無依無靠的女子,老爺太太能收容我就不錯了,哪裏還能指望別的。我哪能那麽沒眼色抱怨呢,我隻不過是身上疼的厲害才哭的。”


    “哦哦哦,那就好,做女人總要痛一迴的,以後就好了。要說咱們老爺,無論樣貌身板兒都是出眾的,您好好侍候著,太太為人也寬厚,若是有個一男半女的,您的福氣還在後麵呢。”


    “希望吧。”瑩雪有些心不在焉,她能有那個機會為他生兒育女,求一個安身之處嗎?身體痛是肯定的,她沒想過周海誌那樣一個文靜書生,做起事來卻如此兇猛,此刻她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愛上了這個男人。


    今晚太太讓她跟著春耕去書房詢問客房布置的事。說了幾句話她就有些走神,這個男人不僅英俊挺拔,而且幹淨清爽,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混合著男人特有的氣息。她經常懷疑這麽清爽一個男人是如何跟知府夫人那個埋汰女人生活在一起的。自從她跟著他們被收留之後,她才發現,他隻有一個月有那麽一兩個晚上去太太房中一趟,不到一個時辰一定會出來。長期獨自睡在書房。她來了這麽久,也沒見他叫過那兩個太太為他準備的通房去侍候。隻能說他是一個潔身自好的男人。


    當這個男人今晚讓下人離開,單獨跟她說話的時候,她有些手腳無措。她從小在主子那裏接受訓練,為了她們能完成任務,對付男人是必不可少的訓練。除了沒有做最後的事,她早已經不知道自身被揉捏過多少了。原本以為對男人,她應該沒感覺了。可是當他靠近的時候,她還是心慌了,不用刻意假裝,她就已經麵紅耳赤。當他攬住她的腰身時,她心都快跳出來了。


    然而當他捏著她的下頜跟她說,她若是跟他,隻能永遠為妾,永遠不會扶正,他的妻隻能是現在的太太時,她心裏好痛。她居然奢想了。即便永遠隻能為妾,要是能一直跟在他身邊也是好的,隻是......她試圖挪動一下身體往毯子下麵再躺一點,隻是稍稍挪動就很痛,但這痛又讓她安心。微微浮出笑容,無論前路如何,她把自己交給了心儀的人,即便今天就死了此生無憾。想到他剛才的生猛,心中更多一絲安慰。她能感覺到他是喜歡她的。是啊,相比那個邋裏邋遢的太太,如此出眾的大人當然會更喜歡她。


    此時周府西北邊的小院一早就亮起了燈,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收拾得利利落落出了院門往大廚房去。她是阿誌前幾年在碧縣任上收養的同僚遺孤芳華,芳華的父親是碧縣的縣丞,母親早逝,兩歲多時父親在碧縣任上也病逝了,當時芳華父親將她托福給阿誌。周太太雖然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但是為人善良,那時剛剛嫁給阿誌,尚無己出之兒女,盡管不知道如何帶孩子,還是熱心地將芳華接過來養在身邊。這幾年,她雖然一無所出,但是有芳華在身邊,孩子懂事貼心,對她也是一種安慰。說來也怪,周太太嫁過來多年,又有兩個通房,阿誌至今無所出。平時有時間也教芳華讀書寫字,請了必要的西席按照大家閨秀教養著芳華。這府中上上下下也將芳華當作了家中的小姐。


    自從來了洛陽之後,剛剛安定下來不久,阿誌打算年後再給她請師傅,年前她就幫助周太太打理家務,準備過年。阿誌一家剛剛來洛陽不久,新家很多雜事要處理。周太太很多事情都不耐煩,反而是芳華細心,逐個幫她提點。周太太也樂意將一半的管家權交給她。現在早上不用見師傅,隻是溫書,芳華也很自覺一早就起來,為義父義母準備早上養身的早餐粥品。


    早上雖然有些冷,但是空氣清新,芳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身心舒暢。想著這幾天從書上學來的養身粥配方,高高興興地提著這幾天在自己屋裏剛剛窖好藥材走著。剛剛走過假山前的照壁,就撞在了那頭轉過來的軟轎上,手中的藥漿有一些撒在了軟轎上。


    一股濃烈的藥味和酒味撲鼻而來,藥漿弄濕了瑩雪的衣襟,隻見一個小丫頭撲在了軟轎上,瑩雪煩躁地一巴掌扇過去。芳華本來站不穩才撲到軟轎上的,這被人推了,更加站不穩,又倒向地上。地上的雪因大家走動之後踩成了冰,本來就很難站穩,不僅結結實實摔在地上,還滑出去很遠,頭磕在了花台的壓腳上,頓時出了血,手中的藥漿也飛了出去。


    天黑也看不清,瑩雪以為是哪裏值夜的小丫頭。如今她自己的身份不同了,雖然還未在太太那裏過明路,但是她已經是知府大人的女人了,怎麽能夠忍受下人出這種錯。看到那丫頭倒下去,一時爬不起來,她並未在意,她還一頭火,怒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小丫頭,平時管教你的麽麽都怎麽教的,半夜三更的,你撞屍啊?!”


    抬軟轎的婆子都是原先的知府府第留下來的,都是會看眼色的勢力人。如今瑩雪地位不同了,他們當然就順著瑩雪,不去管跌倒的丫頭。倒而是撐傘的婆子,跟著知府家多年,主子都是憐老惜貧的,從來不虐待下人。別說這冰天雪地的,就是平常日子,一個小姑娘天不亮就當值也挺不容易的,何況剛才那麽嘭響聲挺大,小姑娘摔得挺重,她覺得不忍,趕緊過去看看。正在伸手扶小姑娘起身,就聽瑩雪冷冷地說道:“麽麽,你跑開了,誰給我打傘擋著雪啊。要是凍著我了,侍候不了老爺,你負的起責嗎?”


    她也不等打傘的麽麽說話,看著麽麽扶著那個丫頭慢慢站起來,顯然死不了,便又接著說:“你是哪個院子當值的,我這身上的雲羅紗可是今天剛剛上身的,現在都被你毀了,得扣你的月錢賠上。”


    扶著芳華的婆子此時已經發現跌倒的不是普通丫頭,而是芳華小姐,剛剛想出聲,卻被芳華捏了一下手臂,她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芳華小姐說:“你是哪個院兒的主子?還是咱們家來的客人?若是客人,明兒我稟明了太太,上庫房領一匹賠給客人。但這幾日府上並未有客人到訪啊。若是這府裏的主子,你這話就差了。這府裏按照規製,除了太太,其他人都還用不了雲羅紗,即便是那兩位侍候老爺的劉姑娘和毛姑娘也最好隻能選熙紗,她們也從來不敢越過太太的品級去。如此說來,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嬌客,這天不亮的怎會出現在知府大人的府邸。”


    雖然頭上流著血,臉色有些蒼白,在黑夜中顯得有幾分詭異,她聲音清脆,此時又多了一分冷冽,幾句話問得瑩雪啞口無言。芳華雖然小,但是平常日子裏管理家務,將各種規製學得七七八八,她早已經認出了這個瑩雪。雖然她跟太太暗示過幾次,這個瑩雪並不是總是像在老爺太太麵前那麽溫順善良,但是太太總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一心想為老爺收下這個女人。芳華早就看不慣她的矯做,今天不僅撞傷了她,還打了她耳光,讓她更看不上這種人。她哪裏配得上義父,難保到時候不會引狼入室,做出傷害太太老爺的事。平常這個瑩雪還會裝一裝,今天可能以為主子們都不在,居然如此囂張,既然如此,她就要為義父義母擋了這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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