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由遠而近,向著易林而來。


    等走到易林十米左右時,他突然躍起,長劍直指易林。


    易林沒想到對方說打就打,隻好迎上去戰到了一起。


    鬼麵人比易林想象中要厲害。


    他動作迅猛,劍招淩厲,幾乎毫無破綻,絕不像是一般打家劫舍的強盜。


    他長劍鋒芒畢露,連環攻來,招招致命。


    由於赤手空拳,再加上舊病新傷,易林有點束手束腳,不敢撼其鋒芒,很多招數都不能硬接,隻能巧妙地閃躲。


    閃躲之下,雙方真氣無法直接接觸。


    易林的一絲萬刃也就無法施展,處處受限。


    易林展開身法,且戰且退。


    鬼麵人揮動長劍,步步緊逼。


    一時之間,雙方戰得不可開交。


    易林見招拆招,幾個迴合下來,便已經開始覺得氣喘。


    他天生的心肺衰竭以及和契丹國師阿巴達對戰時留下來的傷患都慢慢被激發,讓他備受折磨。


    縱使易林身法高明,但依然擺脫不了鬼麵人的糾纏,好幾次差點被長劍所傷。


    易林心知肚明,既然脫不了身,那就要速戰速決,不然隻會把自己給拖垮。


    易林淩空躍起,做了一個撲殺的趨勢,虛晃一招,賣弄破綻,誘敵深入,騙過那鬼麵人,然後想要中途變招出奇製勝。


    鬼麵人見易林淩空躍起,而且還送上門來,哪會錯過如此機會,立馬手腕一轉一抖,長劍微顫,奮力向前刺出。


    鬼麵人的長劍直取易林的喉嚨位置,劍氣逼人,想要將易林一劍封喉。


    易林在半空身影一側,竟然在毫無借力點的情況下,斜飛避過鬼麵人必殺的一劍。


    更出人意料的是,易林在斜飛的同時,還一個旋身,伸手彈指一揮,叮一聲,中指彈在鬼麵人的劍刃上。


    鬼麵人的劍身突然繃直,應聲而斷,變成了幾截,四麵散飛。


    這招叫乾坤指,記載在一本不知名的古籍上,被易林偷學了過來。


    這本古籍是易林的母親夏三小姐從茗劍山莊帶出來的,像是武功秘籍,但又不是武功秘籍。上麵僅僅隻是記載了一些異想天開的武功想法,卻沒有什麽實質的東西。其中有一種專破長劍的想法,叫做乾坤指。


    這乾坤指還真不是常人能夠學會的,按書中的想法,除了要將內力集中在指尖,還要能夠絲絲入扣地控製自己送出的真氣,感知劍的紋理,找到最脆弱的點,然後一擊即破。


    一般的長劍,劍身總有那麽一處盲點,擊之便可裂之斷之。道理誰都懂,但要如何用真氣去感知劍身的盲點,要用多少力道去擊打劍身的盲點,卻並非常人所能做到。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一切都得拿捏得恰到好處,否則便做不到一指定乾坤,將長劍彈斷。


    也隻有易林這樣一絲萬仞的武功特性,才能隨心所欲地去控製以及感知真氣,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所以他才能把這招乾坤指用得如此的得心應手,妙不可言。


    但即使如此,易林也隻能是彈斷一般的長劍,要是遇到高匠打造的好劍,想要彈斷已是有心無力,如果是傳說中的名劍,幾乎是不可能做到。


    鬼麵人對這電光火石間的變化始料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刺出去的劍被彈斷,伴隨著清脆的斷裂聲,四分五裂。


    鬼麵人後退幾步,眼神露出一絲驚訝,冷哼一聲道:“英雄出少年呀。但無論如何,今晚你必死無疑。殺了你之後我便去殺葉方,再然後便是葉濤。”


    易林見對方不但沒有攻上來,竟然還開口說話了,心想有轉機,連忙道:“這位鬼麵大哥,有話好說,有事也好商量。”


    鬼麵人冷哼一聲道:“沒什麽好說的,也沒什麽好商量的,敢冒犯琉兒的人,死有餘辜。”


    易林驚訝地張開了口,難以置信道:“王徒老前輩!”


    易林很肯定眼前這個鬼麵人便是王徒,因為那天和琉璃在雪廬發生的事情,隻有王徒一個人知道。


    而且剛才易林也已經隱約感覺到這鬼麵人用劍隻是為了掩飾身份,其實他真正擅長的兵器並不是劍。


    由於剛才激戰時險象環生,易林並未細想對方真的擅長的兵器是什麽,但他一開口便提到琉璃,那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果然,那鬼麵人沉默不語許久之後,突然伸手摘下了麵具,麵無表情地望著易林。


    易林心裏恨得直罵,奶奶的都一把年紀了,還被琉璃那個小妖精迷的暈頭轉向,也不覺得丟人。


    王徒扔掉手中的劍柄,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殺氣騰騰,冷哼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今天你們都得死。”


    易林苦笑道:“為什麽非要我死呢?就因為琉璃向我獻了一下殷勤,你妒忌心起?”


    王徒冷笑道:“是又如何。我要誰死誰就要死?那天你在雪廬竟然對琉兒愛理不理,便足以死千次萬次了。”


    易林哭笑不得道:“口氣還挺大。那天我要是搭理她,豈不是中了她的迷魂計,變得像你一樣,傻不隆冬地聽她忽悠,到處殺人?王老前輩你也七老八十了,怎麽如此看不開,還被一個小姑娘迷惑呢?傳出去要笑掉武林同道的大牙。為老不尊呀為老不尊,真是世風日下。”


    王徒咬牙切齒道:“隨你怎麽想。我已經忍葉家很久了,皇天不負,終於給我等到今晚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解決你後,我便把葉家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解決掉。葉家沒落,以後太原將是我王家說了算。”


    易林訝異道:“你們神鞭門王家不是一向與葉家交好嗎?怎麽如此水火不容?我聽說你和葉濤老前輩還是結拜兄弟,江湖人稱山西雙蟲什麽的呢。”


    王徒怒吼一聲道:“我沒他那樣的兄弟。自從葉家風生水起後,他便自以為高人一等,表麵雖然客客氣氣,骨子裏卻是狗眼看人低。更可惡的是他都老不死一個了,竟敢還厚顏無恥,禍害年輕貌美的姑娘。”


    易林笑道:“你是指琉璃嗎?你情我願,有什麽禍不禍害的,你不也一樣垂涎欲滴嗎,還好意思說別人,果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王徒冷哼道:“什麽你情我願,要是葉濤那老色鬼利用他的勢力對尚心教坊施壓,再加上暗裏對琉兒威逼利誘,琉兒怎麽可能會屈嫁於他。”


    易林哭笑不得道:“這些事肯定是琉璃跟你說的,你怎麽知道她沒騙你呢?說不定她在葉老麵前也說了不少你的壞話。唉,遇上琉璃那個小妖精,你們山西雙蟲都晚節不保呀。”


    他頓了頓,煞有介事地說道:“是琉璃那妖女讓你來殺我的嗎?如果不是,幹嘛非殺我不可呢?有什麽條件你就開出來嘛,咱們有事好商量。不會是琉璃妖女說什麽以身相許吧?切,我也可以以身相許的,騙人的話誰不會說。”


    王徒嗤之以鼻道:“一派胡言。反正今晚你必死無疑,老夫也不怕告訴你。”


    易林輕描淡寫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能讓男人奮不顧身的,不外乎女人,權勢,金錢。王徒前輩想必是為了女人吧。”


    王徒冷哼一聲道:“老夫活了這麽久,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琉兒雖然惹人憐愛,但也不至於讓老夫如此。隻有整垮葉家,我們王家才有出頭之日。”


    他掃視四周,沉聲說道:“惠妃已經答應我,隻要幫壽王奪得太子之位,便讓王家成為太原太守。當年我和葉濤一起追隨太子,鬥垮太平公主,太子登基,一朝為王,為什麽他葉家便能光耀門楣,我王家就要默默無聞呢,不就是他葉家出了幾個美女,成了妃嬪,討得皇上歡喜麽。”


    易林淡淡一笑道:“哦,原來還有權勢,你是想雙收呀,如意算盤打的不錯。看來王徒前輩你對葉家的怨恨由來已久,但表麵卻不露聲色,和葉濤還如生死之交一般,這份隱忍的心思,晚輩佩服。古時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也不過如此。”


    王徒甩動手中的長鞭,猶如毒蛇吐信,隨時都可能擊向易林。


    他淩空打了一個響鞭,盯著易林道:“少費口舌。年紀輕輕便要死去,隻能怪你生不逢時。殺完你,再殺葉家那些惡賊,這樣便能幫琉兒為她父母報仇雪恨,她從此再也不用強顏歡笑,獨自流淚,而太原也將是我王家的天下。”


    易林冷笑道:“什麽深仇大恨,強顏歡笑,獨自流淚,狗屁。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故意做戲給你看的呢。如果真是獨自流淚,就不會被你發現了。說不定她對每個男的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然怎麽迷惑你們這些裙下之臣為她賣命呢。”


    王徒揮動長鞭,攻向易林,怒氣衝衝道:“竟敢侮辱琉兒,受死吧。”


    一看王徒又要出手,易林趕緊後退幾步,慌張大喊:“來人呐,救命啊!小狼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關鍵時刻死去哪了。”


    刹那間,王徒的長鞭化作千萬條毒蛇般的鞭影,從四麵八方籠罩著易林。


    一看對方用的竟然是虛招,易林鬆了口氣,淡定了些許。


    “雕蟲小技。”易林淡淡一笑道。


    易林左手一揮,手指微動,發出千絲萬縷的真氣,衝向那漫天鞭影,想要通過真氣判斷哪一條才是真實的長鞭。一旦找到真實的那條長鞭,真氣一擁而上,順著長鞭侵蝕至王徒體內,便能讓他繳械投降。


    然而,讓易林大吃一驚的是,那些散出去的真氣,猶如泥入大海,毫無反饋。


    王徒揮鞭化出的漫天鞭影竟然不隻是迷惑人的假象,而是由真氣融入空氣中形成的海市蜃樓一般的影像,真假難辨。


    王徒形成鞭影的真氣還以獨特的方式流動,形成旋渦,具有吞噬真氣的作用,以至於易林發出的窺探真氣完全被吞噬掉,沒有一絲一毫的反饋。


    鞭神王徒果然名不虛傳,不但能夠製造漫天鞭影,而且還不怕對手用真氣破解,可謂毫無破綻。


    易林看著那包圍住自己的鞭影,完全分不出哪條才是真的鞭子。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躲又躲不過,擋卻又不知道該擋哪一條。


    情急之下,易林隻能搶攻揮鞭的人,希望一擊即中。然而,他剛想衝破密不透風的鞭網,卻被一鞭掃中肩膀,橫翻倒地,連滾了好幾圈。


    新傷加舊患,易林體內血氣翻湧,硬生生地吐出一口鮮血。


    王徒不屑地望著毫無還手之力的易林,冷笑道:“量你那點功夫,也破不了我這鞭影編織的天羅地網。”


    王徒剛說完,鞭影又至。易林隻能後退躲避,拉開距離,好讓自己有時間去思考該如何破他這招天羅地網。


    王徒是神鞭門的門主,號稱神鞭無敵,在軼史閣的封神榜也占有一席之位。王徒者,當代鞭神也,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再加上幾十年的功力和經驗,如今全力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易林其實就跟老師正兒八經地學了兩招,一招叫一絲萬仞,另一招叫鬥轉星移,前者是老師自悟,後者才是縱橫家的心法。


    鬥轉星移這套心法隻有簡單的兩句話,那便是“審堂下之陰,而知日月之行,陰陽之變;見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魚鱉之藏。”


    這兩句話出自《呂氏春秋·察今》,聽師傅說,秦相呂不韋也是縱橫家,秦朝時期的橫子。


    易林很明白這兩句話的意思,也知道這兩句話講的是以小見大,見微知著,很有哲理,和一葉落知天下秋有異曲同工之妙,但要和武功心法關聯起來,就讓他似懂非懂了。


    他想破頭皮也不能像老師所說的那樣,悟到那種天地人渾然合一的境界。


    此刻易林被籠罩在天羅地網般的鞭影下,可謂生死關頭,隻有分清幻象與真實,才能取得一線生機。


    易林心想,豁出去了。


    易林驅散心中對那漫天鞭影的畏懼,突然閉上眼,恢複心靈的平靜,用心去感受周圍的世界,從無限的空洞中分辨真與假,實與虛。


    盡管一片漆黑,如掉入鬥轉星空之中,但易林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清楚周圍的情況,仿佛風吹草動,花開葉落,皆了然於心。


    易林踏出一步,淩空躍起,奮不顧身地衝入密密麻麻的鞭影中,捏掌成爪,憑著感覺隨意抓去,正好抓到真正的長鞭。


    王徒大吃一驚,本以為易林衝入鞭網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但此刻方知他是化腐朽為神奇,一擊即中。


    王徒目瞪口呆,想要抽鞭迴擊,但為時已晚。


    易林抓住長鞭後,一絲萬仞的真氣沿著長鞭侵蝕而至,直攻王徒的心脈。與此同時,他順勢將長鞭用力一扯,力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王徒製服。


    王徒被易林怪異的真氣侵蝕,渾身使不上勁,直接被扯得向前傾,差點哐啷倒地。


    王徒心裏叫苦不迭,自從被易林那怪異的真氣侵蝕之後,心脈受創,身體仿佛不能自已,即使用盡內力形成真氣護罩護住心脈,依然於事無補。


    王徒一咬牙,鬆開長鞭,擺脫易林由長鞭侵蝕而來的真氣,揮拳向他擊去。


    易林輕輕一笑,心想來得好,等的就是你這一招,於是側身閃過,然後從王徒的背後,伸手一抓,捏住他的脖子,詭異的真氣再次侵蝕而至。


    之前是通過長鞭傳輸真氣,一絲控萬仞的威力大打折扣,此刻易林直接抓住王徒的後頸,真氣直侵心脈,威力頓時加強幾倍。讓王徒喪失反抗能力,就如在塞外客棧的秦少封一樣,身體僵硬,直到血脈停頓,驟然而死。


    王徒臉色鐵青,苦於身體不受控製,根本無力反抗,就連跪地求饒也做不到。


    易林感覺到王徒身體的顫抖,知道他心裏懼怕,於是真氣稍減,讓他有說話的能力。


    王徒口齒顫抖地道:“易林小兄弟,你我無冤無仇,何必生死相搏呢。”


    易林笑道:“嗬嗬,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說要把我碎屍萬段。前輩無需糊弄我,這次隻怕不是前輩死便是晚輩亡。晚輩雖為一介書生,但江湖規矩還懂一些,到了這個時候,可不敢大意。”


    王徒語塞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易林小兄弟請聽老朽一句勸,棄暗投明吧。”


    易林笑道:“棄暗投明?哈哈,前輩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可不覺得前輩幹的是光明正大的事。”


    王徒悶哼一聲道:“隻要你放了我,我保證不計前嫌,而且還讓你入我神鞭門,保你前途無量。你不是要上京趕考嗎,神鞭門的背後便是如今最得寵的惠妃,你若是效忠於惠妃,這次的科舉進士絕對是你。”


    易林笑道:“科舉考試這種事情吧,就是因為不知道能不能考中,才好玩。我都知道我會中進士了,那參加考試還有什麽意思。王老前輩的忠告晚輩心領了。還有什麽遺願就說一聲吧。”


    王徒剛想開口繼續說服易林放他一馬,但話到嘴邊便被易林打斷。易林手一發力,笑道:“當然,你說了,也是白說。”


    “你……”王徒絕望地翻了一下白眼,倒地不起。


    一代鞭神就這樣馬失前蹄,


    要不是他拖泥帶水,而是速戰速決,易林也不會有時間想出破解之法。


    王徒倒下之後,易林眉頭緊皺,嘴唇泛白,顯然因為剛才的打鬥,已經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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