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月以為在開玩笑。她真的這麽認為。直到太陽開始從地平線升起,黑色的色調變成了淺藍色。


    “你今天工作不是很多嗎?”李雪月嘟囔道。


    她很累,但還能睜開眼睛。這是一種不同的疲憊,她不知道這種疲憊是可能的。


    餘振搖搖頭。他現在就可以休息三個星期,一切都會好起來。工作如此領先有好處,也有問題。他正在慢慢沉迷於工作。


    “我有一整天的時間陪你。”


    李雪月將頭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一隻手摟住她,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她用手指在他的皮膚上畫圈圈,他光滑的皮膚讓她著迷。他的皮膚曬得金黃,散發著健康的光澤。


    “你在想什麽?”他低聲說。


    李雪月有些發愣,目光看著別處,但他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她身上,沒有別的。


    “怎麽樣?”他問道,她沉默不語。他的聲音很輕柔,不知道她是不是睡著了。但她的細微動作卻表明情況並非如此。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一大早就開始胡言亂語。可能是因為一晚上都沒睡好吧。”


    餘振眯起眼睛,這是借口,他看透了她。


    “是什麽讓你這麽想的?”他的話有些尖刻。


    李雪月看不懂他的情緒。也許他是故意的。她甚至看不到他的臉。她不知道他是否因為這個消息而生氣。這是她的假設,但誰會因為不孕不育的消息而高興呢?


    “太醫告訴你的嗎?”


    李雪月將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要珍惜這一刻。這可能是她的最後一刻了。


    “沒有。我想他也沒有檢查過。”


    “這種事情很難檢查。”餘振意識到自己在發抖。


    她顫抖的手指再次環在他的肩膀上。他隻是把她抱得更緊,不肯放手。如果他放手,就會有什麽東西碎掉。


    如果有人散布這樣的虛假信息,他肯定會遭受最殘酷的死亡。幸運的是,太醫剛剛保住了性命……至少,目前是這樣。


    “那麽是什麽讓你產生這樣的想法呢?”他問道,盡管語氣很粗魯。


    李雪月的手指深深地掐進他的身體。她需要控製住自己,但一股憂鬱感湧上心頭。如果她永遠看不到於振懷裏的孩子怎麽辦?如果他們沒有機會成為父母怎麽辦?那會發生什麽?


    餘振將她抱得更緊,直到兩人之間沒有縫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陽光。隻要唿吸就好。”


    李雪月說不下去了,她緊閉雙眼,希望兩人之間的氣氛不要這麽壓抑,但她又很自責,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肯定還有其他不孕的跡象,”他安慰她。“如果你願意,我會叫太醫來。”


    “我不想見到他……”


    “那我們就不會這麽做。”


    李雪月覺得自己有些自私,馬上就後悔了,“其實……請你邀請他吧。”


    “雪月……”


    李雪月咽了口唾沫,他很少叫她的名字,除非是在嚴肅的談話中,或者他生氣的時候。


    “我們將共同克服這個障礙。”


    李雪月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如果自己真的被打得無法生育的話……


    她想看到他幸福。她想讓他體驗做父親的快樂。看到他和她一起掙紮,這太痛苦了。看到他沒有孩子,沒有自己的繼承人,年老體衰,這太痛苦了。


    “你又想多了。”


    “我沒有。”


    餘真冷笑一聲,“我幾乎能感覺到你的壓力在一秒秒增加。”


    於真總覺得有些奇怪,她在別人麵前那麽堅強,可麵對他的時候,她卻很溫順。她真實的一麵到底是怎樣的?是溫順的羔羊?還是母老虎的怒視?


    他不記得她在公眾麵前有過一絲軟弱。李雪月總是表現得堅強而自豪。自信從她身上一波波地湧出。然而,她現在在他懷裏,卻畏縮而害怕。


    她隻向他展現了她的這一麵嗎?


    於真又開始摸她的後腦勺了,他從來就不善言辭,安慰人也不是他的拿手好戲,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經曆過父母的安慰。


    “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怪你。”他沒忍住,就脫口而出。


    她把他抱得更緊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餘振並不在意。他繼續撫摸她的後腦勺,隻要她需要他,他就會一直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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