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語氣中,狂熱、激動、虔誠,各種複雜的語氣雜糅。


    但他的眼神卻死死盯著蘇夏,令他感到沒來由地一陣恐慌。


    “不好意思,叔叔,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嘴上這麽說,言下之意自然是:


    叔叔,我們不約!


    “既然你不信仰城隍神,那沒事了。你是來觀光的嗎?城隍府裏麵什麽也沒有。”


    那名男人搖了搖頭。


    “好的,謝謝您。”蘇夏禮貌迴應後,邁步跨進門檻。


    門檻很高,蘇夏估摸著恐怕得有接近60公分。


    那名黃衣男人在身後死死地盯著蘇夏,眼神越來越森然,嘴上還帶著神秘的笑意。


    ……


    正殿裏高大而空曠,無數梁柱高聳入雲一般,讓人看到的第一眼越發覺得自己的渺小。


    蘇夏轉了轉,但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便向著最裏麵走去。


    正對著大門的最裏麵,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椅子,隻是那椅子的體積看著更像是給巨人準備的。


    除此之外便什麽也沒有了。


    看來那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還是說,他意有所指?


    蘇夏沉思著這些,突然聽到外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呃啊——啊——”


    那聲音鬼哭狼嚎般,將這裏的平靜打破。


    蘇夏急忙跑出去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更加沉重了。


    他現在要使出幾乎全部的力氣,才能讓自己勉強行走起來。


    好不容易走出門外,那個黃衣男人依然半跪在那裏,神色肅穆。


    蘇夏放眼望去,正殿外磚石鋪就的廣場上,有著一處四濺開來的血跡,殷紅鮮豔,在這灰白色的世界中,一眼便奪人眼球。


    “叔叔,你有聽到什麽什麽聲音嗎?”蘇夏神情有些凝重。


    這位黃衣男人是正對著大殿的,但如果他聽到聲音迴頭,說不定可以看到當時的情況。


    那位黃衣男人搖了搖頭,“沒有啊,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蘇夏抿唇不語,剛才肯定不是他的幻覺,而且,廣場上的血跡,顯然也說明剛才必然發生了什麽。


    也就是說,眼前的黃衣男人很可能是在撒謊。


    但是,他為什麽要隱瞞這些呢?


    正想著,他突然感覺自己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站不穩。


    鼻子下方傳來一陣溫熱,他用手摸去,手上赫然有一灘血跡。


    他似乎更加虛弱了。


    “孩子,你在城隍府逗留的時間太久了,趕緊迴去吧。”黃衣男人提醒:“繼續逗留的話,你可能就迴不去了。”


    蘇夏悚然一驚:難道說,這是那條規則真正的含義?


    【城隍府守則3、切勿在此久留。】


    “請教大師,我要如何才能迴去呢?”蘇夏行了一禮。


    既然眼前這個男人開口提醒他,便說明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提供幫助的。


    黃衣男人也很直白,“使用你來時用的那種香,點燃後便能離開。”


    蘇夏點點頭,“謝謝您。”


    他取出一根從老婆婆那裏買的香,從最頂端掰了一點點顆粒,點燃。


    那黃衣男人看見蘇夏掰香的動作,微微有些無語,但什麽也沒說。


    隨著一縷煙霧升騰而起,蘇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就在這時,黃衣男人的身後,“嗒——嗒”的腳步聲傳來。


    赫然是先前給蘇夏指路的那位。


    此刻,他的黃色衣袍上還有著點點紅豔豔的血漬,看著像是在黃色的背景裏用抽象畫點綴了一樹臘梅。


    “他已經迴去了?”


    “嗯……但是,他不信仰城隍神,我們這樣做,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就算我們不出手,他也會被推向那個結局。


    而且,祭品死了都一個樣,信不信仰神沒所謂。


    他不願意做,那就我們來當劊子手就行。


    為了那件最重要的事情,一定的犧牲是有必要的。”


    “好吧……剛剛那個特異點處理完畢了?”


    “對……現在滲透進來的越來越多了,我甚至能聞到他們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


    “沒辦法,加強警戒吧,天快黑了。”


    ……


    蘇夏悠悠醒轉,自己已經迴到了城隍廟正殿外的廣場上。


    外麵一片黑沉,天色已然不早。


    他抬起手腕,想要用大天才兒童手表看看時間,卻發現,那時間數字完全不動。


    咦?是壞了嗎?蘇夏疑惑地又看了幾秒——好像真的壞了。


    就在這時,一股讓蘇夏如芒在背的注視感傳來!


    蘇夏悚然一驚,迴頭看去卻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


    他的身後,不少香客和信男信女正跪拜在廣場上的一片片青磚之上,他們全都俯著身,朝向正殿,似乎非常虔誠和信仰。


    有幾名香客正在地上寫寫畫畫,但看著也還算正常。


    【城隍廟觀光守則12、大殿外你時常能看到虔誠的香客,他們通常在誦經或畫符,請不要打擾他們。


    13、如果您看到其它香客或觀光的人,請對他們禮貌、友善微笑。】


    他的臉上掛起一絲微笑,不過他們並沒有理睬自己。


    突然,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麽,額頭冒出一滴滴冷汗的同時,他緩緩將頭抬起,向天上看去!


    黑沉的天空之中,碩大的灰黑色月球占據了幾乎整個天空,好似月球要塌下來一般。


    這是……什麽?蘇夏隱隱感覺內心有一些不舒服,難道說,這是規則裏說的“不正常的東西”嗎?


    【14、城隍廟在夜晚將溝通九幽地府,容易撞見一些不正常的東西,請您盡量待在有光的地方。】


    但還來不及他多想,眼角餘光便注意到,那些跪拜的香客,動了!


    要是香客跪拜完站起也就罷了,但在他的視野之中,那些香客竟是齊齊站起,就像事先排練過一般!


    蘇夏微微蹙眉,向他們看去。


    那些香客的身影齊齊轉過頭來,神色詭異地看向他!


    他們的眼底竟然沒有一絲眼白,墨一般的黑色徹底占據著他們全部的瞳孔,嘴角則泛著僵硬但咧到誇張的笑容,如同一輪彎月!


    其中,甚至有一名病患脖頸處打著石膏板,似乎剛做過手術,在一聲清脆的“哢嚓”聲之下,身子不動,將腦袋硬是擰轉了180度,看向蘇夏!


    蘇夏神色駭然:這些人,不對勁!


    【13、如果您看到其它香客或觀光的人,請對他們禮貌、友善微笑。】


    但他想到規則,臉上仍然刻意保持著微笑,點頭示意,同時緩緩向後退去。


    那條規則並沒有說明,要禮貌、友善微笑到什麽時候——


    保險起見,他索性並不轉身,保持麵部微笑看向那些香客,身子緩緩後退。


    但就在這時,他的身後也傳來了“嗒、嗒”的腳步聲,整齊劃一,令人毛骨悚然。


    !


    不妙!


    蘇夏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前後都有這些香客包圍過來,他應該朝誰微笑?


    會不會有一部分香客因為他違背規則而出手?


    想到這,他立刻快步向著正殿一側的連廊牆壁靠過去——


    但就在這時,那些看著他的香客身影,也動了起來!


    他們,齊刷刷地朝著蘇夏快步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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