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跡城主失笑道:“我也是在賭,但我願意相信我能賭贏。”


    乾宇城主卻是突然開口道:“不一定吧,以你的性子,除非你是真的確信,不然你是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而你確信的底氣應該是周聖給你們這些後代留下關於那一位的某條信息?比方說言而有信?”


    玄跡城主深深地看了乾宇城主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乾宇,你還真是出乎老朽的意料啊。”


    乾宇城主隻是淡淡地笑道:“據說在四百年九十多前,大周聖朝的皇室誕下了一位世間罕見的天之驕子,出生之時就伴隨著異象,直接被當時的大周皇帝封為太子。


    “那位大周太子確實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妖孽,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就突破到神府王者,成為蒼天學院最年輕的十柱,得到了進入蒼神天庭的的考核機會,但可惜考核沒通過,他失敗了,灰頭土臉地迴到了聖洲大陸,沒有人知道他在考核過程中經曆了什麽,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失去了一切驕傲和鋒芒。


    “他迴到聖洲大陸以後瘋狂修煉,可是百年過去,即使大周皇室給他砸了龐大的資源,他的修為都停滯不前。他漸漸在人們視野中淡去,人們談起他的時候最多就是一句‘失敗者’罷了。再後來,也沒有人知道這位大周太子去哪裏了,大周太子的名號也早就被人們忘記了。


    “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消息,有人曾經在三聖桃林外看見了這位大周太子一眼,不過那時候他也沒多想,隻是認為自己看錯了,聽朋友調侃那位大周太子的時候才偶然記起這件小事。”


    玄跡城主聽完淡淡一笑,說道:“不愧是靈陣師,交友確實廣泛,這樣的小道消息都有。”


    “我原本也隻是當作個笑話聽聽罷了,隻是我真是沒想到那位大周太子還真的在雲中世界。”乾宇城主輕歎了一口氣。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玄跡城主語氣平淡,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你的槍法。我也接觸過不是大周皇室的人,你的槍法和他們的槍法雖然看起來不一樣,但仔細研究的話就會發現其實路數還是一樣的。”


    玄跡城主輕歎了一聲,不過也沒有反駁。


    “那麽看來你是因為知道周聖留下消息才知道雲中世界背後的存在了?”乾宇城主接著說道。


    “不,先祖對那位忌諱莫深,一句也不敢說,他也沒有留下過有關那一位的任何一點點有關的消息,唯一留下的是讓我們不要進入迷霧,一切都是我自己推導出來的。”玄跡城主知道乾宇城主是想套話,不過他倒是覺得這些無關緊要。


    “當然,主要是我離開過聖洲大陸,知道世間有比聖者強大得多的存在,見識過他們的恐怖。但老朽也知道這些強者大都愛惜名節,他(她)寫的那些既然除了一億雲晶那條都是真的,就沒有必要在一億雲晶和留有生路這裏造假,隻是隱藏了另外的條件而已。


    “其實老朽一開始也沒有想到會是城主令,因為它確實是沒什麽用處,直到最近幾年意外得到了一些前人留下的書籍才得以確認。


    “雲中世界自出現開始就有十古城了,這些古城的曆史可比我們古老多了,那位不會平白無故製造這十座古城和這十塊城主令,這倒也算是一種提示,但因為那位的手段,我們的認知一直在收到影響,對於古城的存在隻會認為是理所應當,而不會去質疑它存在的意義。當然,我們還是要慶幸,慶幸那一位沒有對我們起殺心,不然別說我們了,就算是整座聖洲大陸的生靈都扛不住他(她)吹一口氣的。”


    乾宇城主發出一聲驚歎,那位的手段聽起來確實是神乎其技,達到了他們難以想象的地步。


    就在玄跡城主話音剛落的時候,無雙城主迴來了,隻不過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他來到玄跡城主身旁,低聲說道:“殿下,血屠挨了我一劍,傷到要害,想要活下去應該很難了,雖然讓他逃了,但他的儲物靈器被我留下來了,城主令和雲晶都在裏麵。”


    玄跡城主聽完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無雙城主就是太子殿下暗中培養的親信?真是忠心耿耿啊。”乾宇城主看了眼無雙城主,不由得發出一聲讚歎。


    “無雙啊……是個好孩子,當年老朽撿到他的時候老朽就知道他是個可塑之才,他也確實沒有讓老朽失望。”玄跡城主笑道,語氣裏滿是欣慰。


    無雙城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乾宇城主為什麽會知道玄跡城主的真實身份,不過他老老實實地站在玄跡城主身後,沒有多說,隻是當起自己護衛的職責。


    玄跡城主卻是自顧自說起了他和無雙城主的往事:“當年啊,我二十三歲踏破太玄壁壘,晉升神府境,雖然我不是聖洲大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神府王者,但那時的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鋒芒畢露啊……但等我走出聖洲大陸,我才知道原來我引以為傲的天賦在真正的天驕妖孽麵前不堪入目的時候,知道同齡人裏我就隻是墊底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什麽都不是。


    “你知道嗎?那一年,蒼神天庭的考核有五千萬個考生,而我是最差的那一個,我在聖洲大陸的同境裏找不到任何對手,但那些考生裏哪怕是同境的那些家夥個個都比我強大上十倍,而且年紀都比我小太多了。在我最輝煌的時候,直接把我拉進無盡的深淵,那種感覺你能懂嗎?你不能,那是何等的絕望啊……迴到聖洲大陸,我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我的道心已經破碎了,修煉也是寸步難行。


    “直到百歲那年我在街頭看到了無雙,那一天很冷,下著雪,那時候他才隻有六七歲吧,身上髒兮兮的,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小乞丐,他很瘦很瘦,小小一個,完全沒有六七歲的樣子。那一天,我看著他乞討到了一個冷掉的饅頭,他很餓,但是他隻敢吃掉一半。


    “可是街道的另一邊出現了好幾個小孩,跟那時的無雙差不多大,但他們家境好,早早就開元了,開啟了兩三道靈脈,他們戲弄著無雙,搶奪無雙手中那僅剩的半個饅頭。當時看著無雙,我就仿佛看見我自己,弱小,無助。但是無雙沒有放棄,他力氣沒有他們大,他就用牙咬,狠狠地咬,把那些搶奪他饅頭的家夥狠狠地咬下一塊肉來!


    “看著那時的無雙,我的道心居然漸漸愈合了,多麽神奇啊!於是我便救下了他,賜名無雙,成了我的書童,教他看書識字,教他修煉。


    “可是我知道蹉跎了好幾十年的我想要追上當初那些羞辱過我的家夥很難了,所以我隻能兵行險招,來到這裏尋求一飛衝天的機緣。”


    說完後玄跡城主頓了一下,這才又重新開口道:“聊了這麽久,乾宇你的靈元應該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吧?”


    乾宇城主略帶幾分意外地看著玄跡城主,緩緩說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故意拖時間恢複靈元,那你主動說出這麽多故事又是想幹什麽呢?”


    玄跡城主輕笑道:“既然幽恆和明華已經逃入你的古城裏了,那我也就沒有動手的必要了。雖然你的實力不怎麽樣,但是想要破開你這麽多年布置的靈陣也不容易。等我下次再來吧。”


    說著玄跡城主拿走浩澤城主和天劍城主的儲物靈器就直接離開了。


    “玄跡城主就這麽走了?”明華城主有些不可思議,雖然他確實也想玄跡城主趕緊走。


    乾宇城主看了明華城主一眼,歎了口氣道:“以玄跡城主的實力想要攻破我的靈陣隻是時間問題罷了,他之所以不想,隻是因為他不知道夏青珞和那位神秘少女的實力到底如何。他想要留下我們一來是為了讓我們牽製她們,二來是想我們來試出她們的實力和底牌。不愧是老狐狸,算盤打得真響。”


    明華城主兩人聽完沉默不語。


    幽恆城主隨後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那麽他之所以要告訴我們關於城主令的事情,也是希望我們對夏青珞她們動心思?不,是希望夏青珞她們聽到消息後對我們手裏的城主令動心思?”


    玄跡城主剛剛是直接在乾宇古城的城牆外隔空說的,很大聲,城內的一些靈元師都聽得到。至於說為什麽乾宇古城裏還會有靈元師,城主之間的戰鬥一般都不會涉及其他靈元師,這也算是雲中世界的一條潛規則。


    乾宇城主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他是希望夏青珞會對我們手裏的城主令動心思。隻要夏青珞她們對我們出手,不僅可以借我們的手試探出她們的實力,城主令也收集到兩方手中,玄跡他們收集城主令的難度大大減少。”


    “可是夏青珞她們難道不會直接對玄跡城主他們出手嗎?”腦子一直有點直的明華城主不由得問道。


    乾宇城主一愣,隨後說道:“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柿子總是先挑軟的捏,正常人都會選擇先幹掉我們吧。”


    明華城主撓了撓頭,表示這些繞啊繞的陰謀詭計他最煩了。


    北方霧都,霧都死界。


    玄桑和夏青珞解決完九峰鋸齒獸後就直接離開了,快馬加鞭,絲毫沒有停留。他們離開雲中古地有兩個月了,如今會是什麽局勢他們難以預料,所以他們必須快點趕迴去。


    沒有處理雲獸的路途就順暢了很多,雖然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沒時間,不過連斬了三頭雲獸之王的玄桑現在是財大氣粗,對於這些蚊子肉也不是很在意了。


    不過就算沒有花費時間在雲獸身上,玄桑和夏青珞也是花了整整一周的時間才來到北方霧都的邊界。就算如此,想要去到任何一座古城至少也要一周。


    玄桑和夏青珞在叢林裏一閃而過,原本急速飛馳的身影卻不約而同地頓住,眼神同時看向同一個地方,那是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平平無奇,吸引他們的當然不是這些灌木,而是灌木叢後的生命氣息。


    玄桑和夏青珞沒有猶豫,直接走上前去並剝開了灌木叢,一道血淋淋的身影映入他們的眼簾,與其說是個人,倒不如說是一團血塊,還缺了一隻手,生命氣息早已微乎其微,應該是傷到了本源,幾乎是迴天乏術了。


    夏青珞的眉頭一皺,眼神裏閃過一抹疑惑,她帶著疑惑地出聲道:“血屠城主?”


    玄桑聽著夏青珞對眼前的血人的稱唿有些意外,這居然就是那位罄竹難書的血屠城主?他不是玄跡城主陣營的嗎?怎麽會這麽慘?難道玄跡城主他們輸了?不應該啊!玄跡城主能夠穩坐雲中世界第一強者數百年,實力絕對不是吹出來的才對啊,而且玄跡城主這邊在綜合實力上明顯要強於乾宇城主那一邊啊!


    玄桑想了想,才想出了一個可能的原因,估計是玄跡城主在得手後就反水了,把友軍也給屠了,這樣的解釋最為合理了。


    血人聽到夏青珞的稱唿,似乎受到了什麽刺激,眼皮子輕微地動了動,最終也隻張開了一條縫,他看了很久才確認了眼前的人是誰,他那幹裂的蒼白的嘴唇蠕動著,最後才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幹巴巴的一句話:“夏、青、珞,是、你。”


    “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夏青珞有些好奇地問道。


    “玄、跡、城、主。”血屠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過他可能斷了幾顆牙,玄桑聽起來有點漏風。


    “無雙城主是他的人,無雙殺了天劍和浩澤,我見勢不妙就跑了,無雙的實力比傳言的強大太多了,和浩澤是同一水平的,我雖然逃了,但被他斬了一臂,還傷到了本源。”血屠城主一字一頓地說道,肺就好像抽風機,唿啦唿啦的,每說出一個字都要停頓很久才能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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