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說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但她並不意外,在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了預料,以仙洛那超然物外、比液氮還冷漠的性子,拒絕是最可能的,接受就是神跡了。隻是弦歌依舊不死心,想試一試,試了才有結果,萬一仙洛同意了呢。如果連嚐試的勇氣都沒有,那連成功的可能性都沒有。


    “嗯,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願意過來一趟。”弦歌的語氣說不上好壞,隻是平淡。


    失敗罷了,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呢?大不了不去那了,管它洪水滔天呢!弦歌看得很開,既然仙洛不願意,那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浪費時間罷了。弦歌轉身就走。


    仙洛看著弦歌的背影,這個絕世的女人肩擔九天所有生靈的安危之時都那麽淡然,那麽自信,那麽驕傲,留下一個強大得不可一世的背影,但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她卻是那麽脆弱,那麽孤獨,那麽落寞。沒有人能與她站在一起,她的背後空空如也。所以孤獨的她毅然決然地生下來玄桑,從此以後,她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仙洛一時間被擊中了心靈,如同一滴水落到了一座平靜的湖,帶起來層層漣漪。


    弦歌都能在最愛的兒子和蒼生之間,選擇了蒼生,她又為什麽不能幫幫那個孤獨又高傲的女人呢?


    “弦歌。”仙洛開口了。


    弦歌轉頭看向仙洛,仙洛接著說:“雖然我的確不會照顧小孩,但如果你還願意的話,我可以試試。”


    弦歌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她的金眸中閃爍起神光,滲透出驚喜和喜悅,她笑了一下,宇宙都明亮了起來。她沒有問為什麽仙洛突然轉變心意,因為那不重要了,她重新走近仙洛,由衷地說了句:“謝謝你,仙洛。”


    仙洛說道:“但你說的沒錯,我不會帶小孩子,他會長成什麽樣,我無法保證,隻能說我盡己所能。”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相信你。”弦歌說道,隨後說起了育兒經:


    “玄桑其實很好養,小孩子無非也就是愛吃和愛玩。他對食物倒是不太挑,不過他的身體需要大量靈力或者靈元,所以食物上最好是有充足的靈力或者靈元。


    “玄桑雖然還元脈未顯,但問題不大。重點是他突破到化靈洞天之時,一定會引來天劫,我猜這天劫不會簡單,所以千萬要注意一下。


    “此外,他最好是生活在梧桐類樹木旁邊,以梧桐木枝葉焚燒,可以蘊養、強化他的神魂和涅盤之魂。”


    生靈皆有三魂七魄,合為靈魂。修煉靈魂的開始,就是感受到自己的三魂七魄,精神高度凝集,從而在眉心的魂宮中凝出魂霧,也就踏入了虛念界。而鳳凰之所以能涅盤,就是因為祂多了這寄托於天地的不滅的一魂一魄,統稱涅盤之魂,憑涅盤之魂再加上涅盤之炎就能重聚出其餘二魂六魄,在塑肉身。


    “神魂?!”仙洛有些意外,語氣少見地帶著驚詫。


    神魂,顧名思義,真神級的魂魄,有可與真神相較的偉力,遨遊天際,萬古不朽不滅。一般的真神都打不過神魂者!可即使是真神,也沒多少修出神魂的,而且憑魂力成神的極少,大多數生靈都是先成為真神,然後用萬古歲月的累積來修出神魂。


    靈魂難修可不是一句空話,仙洛自然知道這世間有多少真神苦修多年到現在都還沒有修出神魂,所以仙洛才會如此驚訝於玄桑擁有神魂。


    “嗯,先天神魂。是不是很驚訝?玄桑確實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弦歌帶著幾分得意地說,“不過他的神魂並沒有神魂該有的力量,空有其殼罷了,目前隻有虛念界後期。雖然他的神魂無法發揮出該有的力量,但也比虛念界大圓滿還強大。”


    仙洛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雖說玄桑的神魂隻有虛念界,但畢竟是神魂,日後提升將毫無壓力,隻要積累足夠,能輕易破境,沒有瓶頸。而且他的魂力也能遠遠強於同境,靈魂如何能與神魂相比較呢?即使那隻是擁有部分神魂力量的神魂。


    最強大的鳳凰血脈,天生的鳳凰神魂,還有先天神格,仙洛也不得不承認玄桑真的特殊到了極致,也恐怖到了極致,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完全就是一個變相的弦歌。


    玄桑就是個沒有神主實力的先天神主,配置拉滿。以他的條件,不達到神主都有些說不過去了。


    仙洛也明白了為什麽弦歌會把她當作最佳選擇了,這個小家夥不隻長相妖孽,他的潛力一樣妖孽,他肯定有天大的秘密,不說別的,單是擁有先天神魂和先天神格就能讓無數勢力發狂、無數生靈眼紅。誰不想自己的後代能有這種天賦?玄桑的秘密一旦暴露,那麽整個九天都會瘋狂,無數勢力都將針對玄桑,都想把他抓起來研究。到時候,就算是弦歌這個上位神主,也很難護住他啊!而隻有她這樣漠視一切、對什麽都不在乎的生靈才能不在乎玄桑的秘密了。


    仙洛不由也有些想看看,這個妖孽至極的小家夥到底能在九天掀起多大的風浪。


    弦歌拿出了一張卷軸,交給了仙洛,說道:“這是一些可以輔助鳳凰成長的方法,還有一些注意事項。”


    仙洛接了過去,但沒有立即看,隻是收了起來。


    “我也不會讓你白帶玄桑的,所以我一開始就準備了一樣東西,包你滿意。”弦歌說著,一個天藍色的琉璃玉光瓶憑空出現,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是頂級的海霞神玉,海霞神玉有強大的封印之力和硬度,是用於封印或者屏蔽氣息的好寶貝,一塊指甲大的海霞神玉都價值連城,除了神玉天然的神紋之外,玉瓶還繪製了諸多玄奧複雜的神紋,看一眼就讓人目眩神迷,一般人都會直接被抽幹靈魂力,神紋中流動著強大的神力和法則之力,還有一股強大的封印之力。


    仙洛透過神玉本身的天藍色霞光和神紋的神光,看到了一縷縷混沌色的光芒,隔著海霞神玉和瓶上的禁製,仙洛都能感受到一股強大可怕的生命威壓,這是一種至高層麵的威壓!連她這個神主都無法免除其影響!她想起了古籍的記載:


    一切皆空無的世界孕生了祖神,祖神以身開天地,訂立秩序。天地雖開,祖神力竭而神隕,天地悲鳴。祖神雖死,尚有小部分血肉留存於世,承載祖神之力,有無上之能,其色混沌駁雜,形似虛幻。祖神血肉難尋,一眾神主為之瘋狂。傳聞中,下位神主煉化可感悟出祖神之力,踏入上位境,而上位神主煉化有可能踏入那無上的禁忌之境!


    “這是……祖神血肉?!”仙洛這短短一會的震撼次數都足以比得上過去無數歲月的震撼次數了,“這東西還沒滅絕?”


    祖神血肉終究是有限的,仙洛早以為這東西全被用完了,徹底成了傳說之物。祖神血肉在神臨時代出現的次數多一點,到了太古就少了很多,而上古有大半個時期沒出現過祖神血肉的蹤跡了。而每一次祖神血肉問世都會引發腥風血雨,即使是神王也因為祖神血肉死了不少,在曆史上,還有神主因此而死的案例。可想而知,祖神血肉是多寶貴的東西。


    “這應該是世間最後一點祖神血肉了,我也是僥幸發現的。”弦歌說道,她對祖神血肉倒是沒什麽興趣了。


    “他就是借祖神血肉生出來的吧?”仙洛問道。既然弦歌有祖神血肉,那麽關於玄桑的一切不可思議的現象都能解釋得通了。若玄桑真是借助祖神血肉生出來的,那麽在某些方麵上玄桑是祖神的兒子了。而隻要關於祖神,那麽一切不合理都將變得合理,因為祖神是創世神!


    弦歌不置可否,有些事,仙洛可以猜,但她不能說,說出來就會牽扯到因果。弦歌將海霞神玉瓶遞給了仙洛。


    “你倒是舍得。”仙洛想了想,將祖神血肉收下,一方麵她自己需要,另一方麵這才能讓弦歌放心。


    “如果你當了母親——雖然似乎不會有那一天——你就會知道,但你的孩子出世了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重要了,你的眼裏心裏隻有孩子了。”弦歌輕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溫情,“而且祖神血肉對我也沒用了,不如賣個人情。嗯……對了,等玄桑達到九極大帝之後,記得讓他去一趟鳳凰祖地,我在那留了點東西。”


    仙洛點了點頭,聽弦歌這麽說,她大概能猜到弦歌留的是什麽了。


    弦歌看了眼極遠處的天體,目光穿透宇宙,閃爍著神光,說:“看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仙洛沒說什麽,主動走遠了一些。


    弦歌看著懷中的玄桑,金眸中充滿了溫情和愛意,萬般話語都說不出口了,她凝視著玄桑的臉,似乎要把他的樣子印刻在腦海中,隨後無盡的不舍和愛意化作了一個吻,輕輕地落到玄桑的額頭上。


    滴……


    一滴晶瑩似琉璃的眼淚滴落在玄桑的臉上,那一瞬間,眼淚化作一束光,融入了玄桑的身體。


    仙洛有些訝然,弦歌竟然落淚了!


    鳳凰淚!至情至性之淚,非真情不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療愈之能,可辟一切邪祟,萬毒不侵,還能提升天資!堪稱一大重寶。隻不過鳳凰從不輕易落淚,所以鳳凰淚是十分稀少的存在,一滴難求。


    “玄桑,娘親要走了,很抱歉不能陪你了,沒能看著你長大,娘親很抱歉,說好的陪你走遍天下也沒辦法實現了,原諒娘親吧……我相信在不久的未來,我們會再一次相見的。一切安好,娘親等著你……”


    仙洛看著這一幕,不由也有點傷感,但也不多。


    弦歌把玄桑交給了仙洛,仙洛學著弦歌的樣子抱著弦歌,生疏得很,不過當她接過玄桑的那一瞬間,有了一股難以言狀的感覺。


    弦歌看了玄桑最後一眼,最後看向仙洛,說:“再見了,仙洛。”


    “嗯。”仙洛點了下頭。


    弦歌的身後,虛空開裂,弦歌轉身踏入裂縫之中。


    仙洛看了眼還在熟睡的玄桑,輕聲說道:“你的娘親很愛你,你也不能讓她失望啊……”


    說完,仙洛也消失了,徒留虛無之霧在翻湧,吞噬掉她們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沒有殘留。它們靜默著守望著這個秘密。


    很多人知道,在這一天,鳳凰神主迴歸了,但沒有人知道,在這一天,也是一個傳奇的開始,一個時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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