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抓住戒指。他的左肩突然炸開了,骨肉紛飛,露出裏麵銀白色的骸骨。哈迪斯痛哼一聲,但是他依舊緊咬牙關,忍受著劇烈的疼痛,抓起戒指,狠狠砸向自己的心髒。鮮血噴湧而出,他將鮮血滴落在銀白色的骸骨上。


    哈迪斯的眼睛閉上了。一股奇妙的力量從銀白色骸骨中湧動起來,融入了哈迪斯的靈魂之中。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每一根骨骼都變成了淡淡的金黃色。他的肌膚變得更加堅韌,皮膚表麵生長出細小的鱗甲,連頭頂的犄角也變成了金屬般冰冷的弧度。他睜開雙眼,瞳孔迅速擴張到極限。他看到的世界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宮殿,美麗得像是幻想中的世界。


    哈迪斯的傷口迅速痊愈了,連半點疤痕都沒留下。戒指再次閃爍起耀眼的光芒,一層薄如蟬翼的銀白色光膜從哈迪斯體內擴散開來,包裹住戒指周圍的一小片區域。


    “唿~“哈迪斯長舒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倒在地上。艾格尼絲扶住他的身軀,擔憂地看著他。哈迪斯衝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艾格尼絲的眼中閃過驚訝的光芒。


    原本她以為哈迪斯的靈魂會像普通的神明一樣,需要借助神殿或者其他東西保存起來。但是她沒想到哈迪斯竟然能夠直接用肉體承載靈魂,而且還能夠使用儲存靈魂的寶石。


    哈迪斯抬起頭,凝視著天際。他的目光透過了厚重的烏雲,仿佛直達遙遠的未來。艾格尼絲順著他的目光向下望去,卻看不到任何端倪。艾格尼絲很清楚,這種情況是哈迪斯正在窺探未來的結果。艾格尼絲靜靜地陪伴在他的身邊,聆聽那個男人的心聲。


    良久,哈迪斯的瞳孔逐漸變成了深邃的藍綠色。他低下頭,轉頭對著艾格尼絲說道:“我們走吧。“


    “嗯。“


    在哈迪斯踏出森林的刹那,他停下腳步,抬起頭凝視著高掛於天空之上的皎潔圓月。哈迪斯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豎立的獨角。


    “你已經完全恢複了,對嗎?“艾格尼絲問道。


    哈迪斯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隻是完成了蛻變,僅此而已。我的靈魂還是太弱,無法徹底掌控身體。“


    “可是你已經比以前強多了。“艾格尼絲說。“雖然你仍然會流血受傷,但是你不再畏懼死亡。“


    哈迪斯點點頭,“你的判斷沒有錯,這就是我最大的進步。“


    艾格尼絲看著他蒼老疲憊的臉頰,心中充滿了愧疚。


    “我會盡快讓你變得健康的。”艾格尼絲握住了哈迪斯的右手。


    哈迪斯的手指動彈了一下。


    維綸、哈迪斯和艾格尼絲離開了森林,沿著寬闊的平原朝南方走去。他們已經遠離了戰火,此刻正處於安寧祥和的季節。風吹拂著麥浪,青翠欲滴。


    “這就是我們的家鄉嗎?“


    “對,“哈迪斯側頭望著她,眼裏流淌著溫柔的愛意,“歡迎來到奎爾薩拉斯。“


    “奎爾薩拉斯……“艾格尼絲的聲音顯得有些迷茫。她抬起頭,望著湛藍色的天空,喃喃自語道,“奎爾薩拉斯是個什麽地方?”


    “奎爾薩拉斯——”哈迪斯輕聲說,“它位於群山環抱中的一塊巨型土地。這塊土地廣袤富饒,四季如春。我們在這兒建立了城邦,建立了教堂和祭祀場所,擁有豐富的物產。“


    哈迪斯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我們是奎爾薩拉斯的守護者,守衛這塊肥沃的土地和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的子民。在這裏,每個人都幸福快樂著。“


    艾格尼絲默默傾聽著哈迪斯的描繪,她好奇地仰起頭,看著他的側臉。


    “我的父母也住在這裏嗎?“


    “當然,“哈迪斯說,“他們在北方修築的城堡叫做珀洛斯。“


    他們走進了茂盛的樹叢。艾格尼絲抬起頭,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座城鎮中央。這座城鎮由兩條河流分隔開,一條河流從城鎮東南方向流入海中


    當維倫、哈迪斯和艾格尼絲來到城鎮附近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脫胎換骨了。


    他們的外貌改變並不算嚴重,畢竟隻有三個人而已。唯一讓人覺得不同尋常的是他們身上穿戴的服飾。維綸和哈迪斯都穿著華麗的金紅色長袍,胸口繡著精致繁雜的花紋,腰間束著銀灰色綬帶,腳蹬黑色的靴履,頭戴鑲嵌著各種珠寶的頭冠。艾格尼絲穿著白色的長裙,頭發編織成辮子垂在胸前。她的脖子和手臂上纏繞著金線編製而成的項鏈。在這兩套裝備襯托下,艾格尼絲越發顯得嬌嫩美豔。


    “哇哦!”艾格尼絲感歎著。


    維綸笑了笑:“喜歡嗎?“


    “非常漂亮!“艾格尼絲點點頭,讚賞地誇獎了幾句。


    哈迪斯笑眯眯地盯著她看。艾格尼絲注意到了哈迪斯的目光,有些羞赧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在維倫和哈迪斯的招待下,他們入住在這座名為珀洛斯的城鎮中。艾格尼絲終於見識到了傳聞中神隻居住的城鎮,這裏有宏偉的教堂,也有豪華的酒樓和奢華的旅店,甚至還有一些小攤販。這些小販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偶爾也能遇到一兩個騎士。他們在這兒售賣貨品,收獲了豐厚的利潤。


    哈迪斯告訴她,這些小攤販是他們在凡間的代言人。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人類聚集地,但是這些聚集地中絕大部分的人類都信奉哈迪斯,而且崇尚他的理念。他們在這個世界生活,為哈迪斯賺取財富。他們絕大部分人根本不懂巫術。哈迪斯曾經試圖將這些普通人帶往艾澤拉斯,卻被阻止了。他們不知道如何學習巫術,更無力抵抗神明施加的詛咒。他們在這裏生活了數千年後依舊愚昧無知。


    哈迪斯曾經給他們提供力量和知識,並賜予他們庇護,幫助他們在這些城市周圍建設村莊和牧場。但哈迪斯並沒有把自己的力量分享給更多的人。因為哈迪斯認為這些人類是他們的仆人,必須忠誠地遵守著他的教誨,為他效勞。所以在艾格尼絲麵前,哈迪斯一直表現出一副高傲的姿態。


    這個世界很大,也很貧瘠。哈迪斯將奎爾薩拉斯定義為神聖的淨土,是眾神在這裏休憩的地方,他們把這兒稱作“天堂”。艾格尼絲對“天堂”這個詞有著濃烈的興趣,她一遍又一遍地詢問哈迪斯關於天堂的事情,而哈迪斯總是含糊其辭。


    艾格尼絲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再追問天堂的事情,反倒跟維倫聊起了奎爾薩拉斯的曆史。


    “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嗎?“維倫問。


    “有很多。我記得上次我在一本古籍中看過這個問題,”艾格尼絲眨了眨碧綠的雙眸,“據說整個世界的人數超過了千萬,但實際上肯定沒有這麽多。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是我們的領土。“


    維倫笑了笑:“嗯。“


    他轉過頭,望向城牆邊那棟巍峨雄壯的建築。


    哈迪斯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說道:“那裏就是珀洛斯城堡。“


    “城堡?“艾格尼絲瞪圓了雙眼,“它看上去比我們的房子還大呢。“


    “沒錯,這是一座城堡。“哈迪斯說,“我的朋友,珀洛斯就是天堂的城市。“


    他們站在城堡前,俯瞰著城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這些人形象各異,衣衫簡陋破爛,卻又精神抖擻,神采奕奕。他們的臉龐幹淨、黝黑、飽經滄桑,但仍然掩藏不住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他們有的像是精靈或者矮人,有的是半獸人或者豺狼人,有的像人魚或者龍人,有的是野豬,有的是狗頭人,甚至還有一些像是人馬人,但最多的還是人類。這些人類都有著統一的膚色和標準的五官。他們穿梭在城門洞和街道中,互相打招唿,談論著這段日子以來的新鮮事。他們的眼睛中閃爍著光芒,充滿了期盼和激動。


    “他們真的很熱鬧啊。“艾格尼絲說。


    維倫微微點頭,眼睛緊盯著那些人影:“是啊,他們確實很熱鬧,他們都是奎爾薩拉斯的人類。“


    “這裏的氣氛真好。“艾格尼絲笑吟吟地說。她伸手指向遠處的廣場,“我想,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鬥獸場吧?“


    維倫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廣場正對著一條寬闊的大路,兩側是高聳的石柱。此刻,在廣場中央豎立著一座巨大的鬥獸籠。籠子是用青銅鑄造的,表麵塗繪著繁複而複雜的符文。籠子裏躺著一個怪物,那是一隻體型碩大的熊怪。


    熊怪的四肢被粗糙的鐵索牢牢地鎖住,身軀蜷縮著,一動不動地趴在籠子內側。這是一隻棕熊怪。它的皮毛油亮發亮,背脊隆起,腹部肌肉鼓漲,看上去威武強壯,兇猛殘忍。它的鼻孔噴吐著火焰,嘴巴張開著,獠牙鋒利。可即使如此,籠子裏的棕熊怪依然靜悄悄地趴伏著,毫無聲息。


    維倫和哈迪斯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他們都沒料到艾格尼絲會認識這樣一頭恐怖的怪物。艾格尼絲看到他們露出驚訝的表情,連忙解釋:“別誤會,我隻是聽說過而已……你們也看到了,我隻會做一些菜肴,但是烹飪技藝太差了。“


    她低下了腦袋。哈迪斯和維倫相視苦笑,他們剛才還擔心她不適應這個世界呢。


    維倫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介意。哈迪斯走到鬥獸場的旁邊,仔細觀察這個龐大的東西。他們注意到籠子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顯然,這是許久沒有清掃了。籠子裏的棕熊怪仍然保持著匍匐的狀態。這種安靜讓哈迪斯感到非常詭異。


    “這頭熊怪究竟怎麽了?”哈迪斯皺起眉頭。


    “這個嘛——“艾格尼絲抬起腦袋看了一眼哈迪斯,隨即露出了尷尬的笑容,“我也不知道。“


    這時候,從鬥獸場外走進來一群騎士。這些騎士穿戴著銀白色的盔甲,手拿長劍盾牌。他們簇擁著一名穿著金黃鎧甲、手握法杖的男子。這個男子看上去四十歲左右,麵容俊朗而威嚴,他的額頭有著淡藍色的花紋。


    哈迪斯看著這個騎士團的主宰者,臉上掛著冷漠的笑意,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隻是在欣賞路過的風景,完全不在乎周圍人群的目光。


    維倫看見這個人的目光越過哈迪斯和艾格尼絲,投向他們的後方,頓時渾身僵硬。艾格尼絲敏銳地察覺到了維倫的變化,轉過頭朝後看去。


    “這家夥!”艾格尼絲憤怒地罵道。


    在他們的後方,是一片空曠的場地。在場地上,正有幾名身披重甲、手持利斧的戰士在搏殺。他們的動作迅速狠辣,每一擊必將伴隨一陣血腥的嘶吼聲。


    “我早該想到的,“哈迪斯沉默地看了片刻,緩慢而冰冷地說,“這座城堡,應當屬於奎爾薩拉斯的守護神。“


    守護神是什麽,維倫不是很明白。他能夠感受到哈迪斯語氣中壓抑的怒火。維倫猜測這座城堡應該和哈迪斯和穆拉丁有某種關係。他不由得想起當初他和哈迪斯決裂的原因。


    “我曾以為,你已經放棄了。“維倫突然低聲說道。


    哈迪斯愣了一下,隨即冷哼道:“放棄?不,我永遠不會放棄。“


    艾格尼絲沒興趣參加他們的對話,她繞著城門看來看去,好奇地問道:“這就是傳聞中的鬥獸場嗎?“


    “是的。“哈迪斯答道。


    艾格尼絲的眼睛亮了起來,她的手舞足蹈,就好像一頭歡快的小鹿。


    “那就趕快把它拆掉吧。我喜歡看這樣的遊戲,它總給我帶來愉悅的感覺。“


    維倫歎口氣,說:“這可不行。這座鬥獸場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它是我們偉大王國最重要的工程。如果拆除它的話,那麽整個城市都會坍塌,所有人都活不成。“


    “哦,那還真遺憾呢……“艾格尼絲有些失望地嘀咕道。


    “不,”哈迪斯搖頭說道,“雖然我們不能拆除它,但是,我可以改變它。“他抬起頭,看向鬥獸場前的裁判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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