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雄飛冷冷地望著,另一頭追殺過來的羽林衛,他對著逯家宇拱手笑道:“殿下,韓大人,你們快些離去,看來我們還得攔上一攔。”


    說完,他轉身招唿剩餘的將士們,在那隘口穀出口,撿起刺客們的袖箭,建立起防禦陣勢。


    逯家宇心裏被堵得慌,他還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仿佛被卡在喉嚨頭。


    韓春暉看到愣在原地的逯家宇,他上前去拉住逯家宇的胳膊,就往北邊跑去。


    而逯家宇隻是呆呆地被拽著,跟著跑起來,整個人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單雄飛望著離去的二人,眼神堅定,他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著眾將士說道:“逍遙王令不可違,我等縱死亦無悔。”


    陷陣營的將士沒有迴應,他們眼中充滿殺氣,冰冷地盯著逐漸靠近的來敵,心裏默默盤算著最有效的殺傷距離。


    他們左手舉著袖箭瞄準著,右手握著斬馬刀,那刀柄已經用布條,緊緊地和手腕綁在一起。


    即使敵人比他們多了數倍,依舊沒有讓他們感到恐懼,有的隻是莫名的興奮。


    既然逍遙王下令,讓他們保護好二皇子,那他們就是舍了性命不要,也要完成任務,這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想法。


    若不能將來犯之敵盡數斬殺,二皇子依舊有性命之危,那他們的任務就不算完成。禁軍將士們想著,縱然身死,也不能墜了陷陣營的威名。


    追擊而來的羽林衛將士們,心裏有些膽寒,他們隻知道禁軍陷陣營殺力很高,卻沒想到會這麽高,還是有些低估了。


    他們在占盡天時地利的情況下,依舊折損如此嚴重,沒有留下目標人物。


    他們簡直不敢想,若是讓雙方置於開闊地下同時衝殺,那估計他們是要被一邊倒地屠殺殆盡。


    追擊過來的羽林衛,並不是順風順水的,路上佯裝死屍的陷陣營將士,不時暴起偷襲搏殺,又讓他們死傷慘重。


    還能揮得動斬馬刀的,直接拿刀劈砍,有些缺少胳膊的,直接跳起來用牙齒撕咬。


    他們不顧身上的傷勢,也不在意是多一道還是少一道,隻求能多殺一人,多傷一人,為突圍的兄弟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羽林衛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幕幕,每個人不禁吞咽著口水,心裏裝滿了恐懼,他們不知道陷陣營的將士們忍受著多大的痛苦,竟能一聲不吭在那裝死,隻為了往他們身上遞上一刀,甚至還有人身上正在熊熊燃燒著大火。


    羽林衛的將領不得不下令,對屍體補刀,不管是役夫還是禁軍的屍首,都要補上一刀,這也就耽擱了大量的時間。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羽林衛逐漸靠近隘口穀的出口,他們的身後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不管是人還是馬,他們都清理幹淨了。


    陷陣營的將士們,眯著眼看著慢慢接近的羽林衛,似一頭頭隱匿氣息的洪荒猛獸,時刻準備著狩獵。


    當羽林衛接近二十步時,陷陣營的將士們動了,他們快速將袖箭射出,就看到羽林衛前邊的兵士,如被割草般往後倒下。


    直到射空袖箭,陷陣營的將士們依舊一言不發,並無人下令,他們一個個提著斬馬刀往羽林衛衝去。


    經曆過幾輪袖箭洗禮的羽林衛,隻剩下一百多個。眼睜睜看著昔日的同伴倒下,他們也被激起了狠勁,紅著眼睛往前麵對衝過去。


    此刻的隘口穀,儼然成為了一個絞肉機,不停地絞殺著雙方的性命。


    韓春暉拽著逯家宇一路狂奔,畢竟是一個文官,並沒有強健的身軀,他們已經跑不動了,隻是在求生的本能下,機械地邁著步子往前走著。


    突然,逯家宇攥停韓春暉,說道:“韓大人,停下歇息吧,不跑了。”


    韓春暉有些著急,他還在不停拽著逯家宇,估計是跑了太久沒有力氣了,他根本拽不動。


    “殿下,不能停下啊,停在這裏無異於原地等死,那陷陣營的將士們豈不是白白送命。”


    逯家宇搖了搖頭,語氣很是堅定地說道:“不跑了,我們就在這等吧,等一個結果。”


    韓春暉還想再說幾句,甚至不顧身份直言相諫,可他瞧見逯家宇的眼神後,如鯁在喉,那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世人都說三皇子最像當今聖上,可此時的韓春暉發現,原來眼前的二殿下才是最像的。


    他找了塊平坦地,與逯家宇一起坐了下去,或許是命裏終有一劫,想開了也就那麽迴事,他笑了笑,說道:“那行吧,殿下,我們就在這等著。”


    並非逯家宇不想繼續往北跑,而是他實在是沒力氣跑了。而且他也想明白了,若是羽林衛以及那群刺客勝了,那他們肯定會搜羅馬匹追上來。


    兩個手無寸鐵的人,一個是那嬌生慣養的皇子,一個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又怎麽可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跑贏那四條腿的馬匹,到時候隨便追上一兩個兵士,就能摘了他們的腦袋,提著去邀功領賞。


    逯家宇幹脆躺在地上,不顧地上的寒氣刺得他後背發疼,他就呆呆地看著灰暗的天空出神。


    他突然對著韓春暉問道:“韓大人,有過後悔嗎?”


    韓春暉苦笑一聲,他也學逯家宇一樣,往地上躺去。


    “事已如此,哪還能說得上後悔不後悔的。既然自己也有著野心,那就不要怪老天爺半路給設置了攔路虎,隻能一條道走到底,至於成還是不成,那都是以後的事,當下哪能知曉。”


    逯家宇聽著韓春暉半是自嘲半是安慰的話語,他也發起牢騷,說道:“以前在書中看到,說是天家無情,並不存在天倫親情,本宮還以為是句玩笑話。”


    “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本宮心中所想,隻是黃粱一夢而已。本宮有一兄一弟,在那歇雨驛,兄長想殺我,如今在這,胞弟又想置我於死地,都是毫無征兆,說動手就動手,一點不念手足之情。”


    韓春暉沒有應答,他隻當是二殿下在抒發心中的鬱結,他也就聽一耳朵,這隻耳朵進,那隻耳朵出的,決不能放心裏,於情於理,他就更不能去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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