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麵積沒有很大,正麵是兩扇大大的窗戶,玻璃製的門緊緊地關著,裏麵還沒有亮燈。


    “那邊,那邊還有個側門。”貓左右看了看,從遙遠的記憶中勉強翻出來對於餐廳的記憶。


    說是側門,其實就是在旁邊開的一扇小門——餐廳兩旁被兩堵牆給攔住了。


    “這裏的建築怪怪的。”張守棠嘟囔道。


    說是西式建築,但是又建得跟個四合院似的,誰家的餐廳還在兩邊建院牆啊。


    貓看著江離從頭上掰下夾子,熟練地倒騰起鎖,卻又因為手指掉了一小截,撬鎖顯得有些笨拙,忽然就迴憶起這個圍牆建設的經過。


    “餐廳後麵本來有個小池塘,是莊園的風景之一。後來改辦成普濟會,害怕小孩子掉進去,就臨時建了兩堵牆攔了起來。”


    貓在方俞白的肩膀上踩了兩下,它在這家餐廳裏沒有察覺到生人的氣息,緊繃的脊背微微放鬆,壓在記憶深處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源源不斷地翻湧上來:“當時黃玉曼很喜歡這個池子,往裏麵放了不少的荷花水草,還往裏放了好多魚,有……”


    貓的話語戛然而止。


    江離的神色也算不得好。


    從側門進來會先經過一小段走廊,在那裏就可以看到曾經的小池塘。


    在貓的印象中,那個小池塘就算是被牆給攔住了,但其實黃玉曼還在餐廳留了一扇門,即使是黃玉曼最窮困的時候,這個池塘也不曾幹涸,她後麵甚至學會了自己拖著一艘小小的竹筏,去清理池塘上裏的雜物。


    因為那是她父親留給寶貝女兒的最後一件禮物。


    可那個曾經開滿了荷花的池塘早已幹涸,滿池的漂亮錦鯉不知道被弄去了哪裏,不算深的坑裏密密麻麻地堆滿了劣質的神像。


    旁邊的小亭子裏有暗淡的光芒在流轉,一個橢圓狀的東西塞滿了亭子,上麵橫生著如同嬰兒手臂般粗細的奇怪物體,遠遠看去像是一顆畸形的心髒。


    張守棠毛骨悚然,聲音又急又輕:“這、這是什麽?”


    方俞白皺著眉捂了捂胸口,熟悉的痛感泛起,下一刻又被燦燦暖意拂去。


    江離在打量亭子的同時,也分了點神留意體質特殊的方俞白,見狀神色更加冷凝了。


    貓的毛完全炸開,亭子裏那個醜東西傳來的氣息實在是太過熟悉,熟悉到讓貓覺得眼前的場景也好,還是它心中的猜測也好,都十分地荒謬。


    “這是另一半的‘人規’。”江離似在肯定貓的所想,也似是在迴答張守棠的疑問。


    她直直地看著眼前的東西:“我倒是忘了,能夠製定規則的,也不止是一個人。”


    因為這個世界的靈氣太過稀薄,江離來到這裏之後所見到的人修為最高彌鴻道長也不過是個金丹巔峰。


    金丹在這裏很是稀有,但是在江離的原本的世界,也不過是大門派拿得出手的親傳弟子平均水平罷了。


    而她來這個世界其實運氣很好,在沒有錢的情況下碰上了方俞白,他給的那筆酬勞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又托他的福認識了頂尖的宗門。


    而頂尖宗門的親傳大弟子張守棠寶貝的那把桃木劍,在江離的那個世界也不過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兵器。


    所以她在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這種東西——靈器。


    這本是前世各大門派親傳弟子的標配,她不應該因為這個世界的靈氣稀薄就如此掉以輕心。


    靈器,顧名思義就是生了靈智的寶器,比如江離的金烏,也算是靈器。


    隻是靈器也分高低,劃分的方法十分簡單粗暴,純粹是以靈智程度劃分。


    麵前這個靈器屬於有點靈智,但不多。


    能夠被屏蔽符短暫地蒙蔽,說明這個靈器也不過是剛生了點靈智,就被放到這個地方作為半個‘人規’。


    張守棠倒是知道靈器的,隻不過也僅是在古籍裏麵聽到過。


    他的師祖彌鴻道人倒是養著一把劍,據他師父說是生出了一些神智,但也僅限於能夠幫他師祖到觀裏的胖鳥驛站取下快遞罷了。


    連路線都是固定的,中途若是有個什麽東西擋著,那邊劍噗嗤一下就穿過去,都不帶猶豫的。


    後來好像是次數太多,搞得觀中不必要的經費開支太多,他師父跑去委屈地告狀,他師祖才停止了讓劍去快遞的行為,這也讓張守棠無緣得見古籍中的靈器。


    沒想到在這倒是見到了。


    “靈器……也能成為‘人規’嗎?”這幾天見識過的新東西太多了,張守棠滿腦子除了吃驚更多是好奇。


    “可以。”江離拉著方俞白後退了幾步,“你看金烏,他就是我的器靈。雖然是隻鳥,但是腦瓜子也和人差不多。”


    “先走。”江離又說,“有人來了。”


    門外的手電筒燈光一閃而過,考慮到盧華燦之前因為那個手電筒發現了他們,江離還是謹慎地帶著他們擠進了餐廳廊道裏一個看起來很久沒有人用過的櫃子裏。


    貓從方俞白的肩上跳進了他的懷裏:“那個手電筒是校規之一,屬於‘老師用手電筒巡邏可以抓到心懷不軌的人’,這是我製定的校規。”


    貓的語氣有些懊惱,沒想到自己製定的規則反倒被人利用來對付自己。


    “規則就是這樣的。”江離說道,“就連天道有的時候也會因為被鑽規則的空子出現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江離沒再繼續說,後勤的員工已經近在咫尺。


    一道沙啞的聲音說道:“奇怪,今天根哥怎麽還沒來?小劉,你去把燈開一下。”


    小劉應了一聲:“好的吳哥。”


    昏暗的燈光亮起,小劉環顧四周:“好像根哥真的沒來。”


    吳哥扯沙啞的嗓子:“那先別管他了,我們先幹活吧,拿工分要緊。”


    “都快到點了,根哥再不來今晚就算曠工了。”小劉嘟囔道。


    “你管他的呢!”吳哥沒好氣,“快點過來幹活。”


    “哦。”小劉應了一聲。


    裏麵傳來開門的聲音,好像是打開了冰箱的門。


    “存貨有點不夠了。”小劉的聲音變得甕聲甕氣的,似乎是戴上了口罩,“小學那邊今年送過來的材料不多。”


    “沒事。”吳哥說話也甕聲甕氣地,“今天不是有三個學生逃課了嗎?快了,不怕。”


    兩人幾句簡短的話信息量卻很足,張守棠的心一沉再沉。


    隨著小劉和吳哥進入工作,若有似無的臭味傳來,漸漸變得濃烈,冰冷的氣息夾雜著濃烈的恨意從櫃子的縫隙鑽了進來。


    貓往方俞白的懷裏窩得更深了。


    因為阻止七零七小男孩成為厲鬼,貓承擔了他身上很大一部分煞氣。若不是貓的道心足夠堅定,在當時就會直接入了魔。


    而這也是為什麽貓的脾氣顯得那麽不好的原因——它受到了煞氣的影響。


    因此這些濃鬱的煞氣對它來說也格外難忍。


    江離看了出來,手指抵上貓的額頭,渡了一絲太陽真火過去,收獲兩顆瞪得滾圓的貓眼。


    小劉是個話很多的人,以往有甘根這個十分健談的前輩在,小劉覺得工作時間過得可快。可現在這個吳哥,為人沉默寡言,又十分嚴厲,小劉平日裏跟他的接觸實在是不多。


    他憋了半天不知道找什麽話題,餘光瞥見外麵小亭子的尖尖,便沒話找話道:“吳哥,你說那個亭子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看著怪瘮人的。”


    吳哥頭也沒抬:“你管它是什麽?反正它一直就那樣,你就把它當一台機器,知道它能做貨品就行了。”


    小劉訕訕地“哦”了一聲,沒再繼續找話題了,憋著話把手裏那團散發著臭味的東西塞進粗糙的神像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江離算是摸清了靈器的底。


    對方生了靈,但沒什麽智商,甚至連取外賣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到,僅僅是有靈罷了。


    勉強夠上天道所許可的“生靈”範圍,才能趁虛而入成為貓的半身,成為半個“人規”。


    怪不得在貓最虛弱的那段沉睡的時間,一點動作也沒有,一條校規也沒試著改,隻能讓那些老師想盡辦法折騰學生,扭曲出一個古怪的安樂小學。


    合著是對方對貓束手無策,隻能拐著彎地去鑽校規的漏洞,去製作神像。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


    想到這裏,江離幹脆伸手推開了櫃門。


    貓下意識地想勸阻,但想到剛才身上被輕而易舉壓製下去的煞氣又閉了嘴。


    “什麽聲音?”吳哥驟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皺著眉說道。


    “啊?”小劉一心熬著上班時間,注意力不知道渙散到哪裏去了,“沒什麽聲音吧!”


    吳哥謹慎慣了,之前刀口舔血的生活帶來的習慣在來到這裏之後也一點沒改。


    反而讓他更加戒備了。


    他放下手中東西,打算去餐廳內巡邏一圈,拿著手電筒剛轉身,就照到了三個小孩。


    小劉坐在吳哥對麵,身材高大的吳哥把他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這一側身才發現那邊有人。


    他一驚:“怎麽有三個小孩兒?!”


    吳哥早已反應過來,大步走向前去,喝道:“別動!”


    張守棠甩手,一枚石子急射出去,吳哥心中一驚,連忙閃開。


    小劉猝不及防,倒黴地和這枚石頭來了個親密接觸,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吳哥心中一驚,一個小孩兒怎麽會有這樣的力道?


    沒時間等他想清楚,這幾個小孩兒太詭異,當務之急是講這裏的異常通知給學校。


    他扭轉腳尖,衝向右邊的牆——那裏有一座小小的鍾,隻要敲響,學校就可以進入緊急狀態。


    可吳哥沒走幾步,餘光瞥見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沒等他看清,頸間劇痛傳來,他眼前一黑,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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