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門口,經過劉師爺的安排,不出幾日已經恢複往日的平靜,揚州城內官倉裏的糧食,雖說不算多,但也夠揚州城裏的百姓吃食一段時間了,饑荒雖然得到一定的控製,但是這離來年還有很長時間,朝廷體諒,令其他各省各縣大小官員,集聚糧食、支援揚州,足使揚州城百姓得以生息。


    這日城門口處,來了兩匹快馬,一男一女,正是那趕往揚州城的那兩人,隻見兩人將馬匹勒住,盯著城門口大大的兩個“揚州”大字,那男子道:“終於到了,真是叫我一路好找。”


    那女子看了一眼四周,絲毫不見有饑荒所帶來的人間煉獄景象,她怎知道這都是劉師爺刻意的安排,不由得問道:“這裏不是聽說正在鬧饑荒嗎?怎麽一路上也沒見有災民?”


    那男子道:“可能是朝廷已經將災情控製住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趕緊辦自己的事要緊。”


    女子點頭,兩人驅馬進城,不多時已經來到馮家大門口,隻見兩邊的白色楹聯還在,深秋的風吹起一角,有些淒涼感,兩人下馬,那男子將馬韁交給女子,自己走上去敲門,沒多久門開了,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嘴上一撇八字胡,正是前些日子為馮大遠在災民群裏換女子的那位張管家。


    張管家這些日子就像大病了一場一樣,整個人萎靡不振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十五那天因為吃壞東西,跑茅房跑到雙腿發軟,也就沒跟著馮大遠一起去如意坊,等得知馮大遠和一起去的人,都死了之後,本來腿就拉的發軟,結果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在床上躺了好幾日,還沒緩過來勁,但是東家死了,作為管家也不能不聞不問啊,就勉強咬著牙起身,幫著幾位夫人將葬禮給辦了。


    張管家見兩人衣著光鮮,男俊女俏,不像本地人,就狐疑問道:“兩位,這是打哪來啊?”


    那男子拱手道:“我們二人是從京城來的,與這家主人是親戚。”


    “莫不是秦將軍家裏的人?”張管家一聽是親戚,早就聽說馮大遠與京城秦家是近親,所以一聽京城來的,就知道是秦將軍派來的。


    那男子點頭笑道:“是的,家父正是秦淩雲將軍。”


    “啊,原來是表少爺與表小姐到了啊?您二位快快請進 !”張管家趕緊點頭哈腰的將兩人讓了進來,見兩人還牽著馬,就說道:“後院有馬廄,把馬牽進去吧 !”


    張管家將兩人帶進了院中,扯開嗓門喊道:“幾位夫人,快出來,京城來人了 !”喊完接過馬韁繩,拉著兩匹馬去後院馬廄了。


    不多時從屋裏走出幾個身穿孝服的女子,馮劉氏在前麵走,幾個小妾在後麵跟著,來到兩人跟前,還沒問清緣由,就開始放聲大哭了,隻聽馮劉氏一邊哭一邊道:“哎喲!你們可來了,我們家老爺死的好慘呐 ……”


    那男子苦笑一下,看了一下自己的小妹,見小妹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然後對著馮劉氏輕聲問道:“敢問,你可是表嬸?”


    馮劉氏止住哭聲問道:“你們是?”


    那男子行禮道:“小侄秦忠,這是舍妹秦瑤,我們的父親是秦淩雲將軍。”


    馮劉氏一邊聽一邊點頭:“原來是表侄和表侄女啊?”說完又開始哭:“你們可來了,得為我們做主哇,天殺的惡人把你表叔捅了個大窟窿,好慘呐,讓我們以後可怎麽辦啊……”另外幾個年輕的小妾也跟著哭,不過有些小妾是裝哭的,而且還時不時的偷偷看秦忠。


    秦瑤見此,柳眉微皺,心裏十分不適。


    秦忠倒是沒有發現這些小動作,苦笑道:“表嬸,您先別哭啊,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啊,家父派我們兄妹二人來此,就是想知道前因後果 ,您這光哭也不是個辦法啊 !”


    “對對對 !”馮劉氏趕忙說道:“賢侄,賢侄女,隨我們進屋,慢慢說吧……啊,我可憐的老爺哇……”


    秦忠秦瑤進得屋內,馮劉氏坐在上首,秦忠與秦瑤坐在了下首,秦忠問道:“表嬸,表叔究竟是何人所殺?”


    馮劉氏邊抹眼淚邊道:“知府派人說是兩個強盜,已經畫了畫像貼下去了。”


    秦忠“哦”了一聲,心想隻顧著趕路,沒有操心哪裏有畫像的事,隱隱約約記得是有那麽一群人在圍著什麽指指點點的,平時自己這妹子不喜吵鬧的地方,所以遇到趣事也沒想著往前湊。


    馮劉氏添油加醋道:“這都好些天了,也沒見有個信,可是見我們老爺和兒子死了,家裏沒個男人,就不對案子上心了,真是天殺的…惡賊啊…”


    秦忠扭頭看了一下秦瑤,小聲說道:“我看在這裏也問不出個前因後果,我們還是去官府看看吧。”


    秦瑤點頭沒有說話,秦忠對馮劉氏行禮道:“表嬸,您在家等著,讓管家帶我們去官府,我們二人去一趟,問個明白!”


    馮劉氏連忙起身感激道:“那……那好,我讓管家帶你們去。”說著出了門喊張管家,交待了幾聲,張管家進得屋內,對秦忠兩人道:“表少爺,表小姐,我帶你們去官府見知府大人。”


    隨後兩人跟隨張管家來到了府衙,由於這幾天分配糧食的事,郭通也忙的焦頭爛額的,索幸災情已控,不但頂上的烏紗帽保住了不說,這次腰包也貪的足足的,一個人正在屋裏悠哉悠哉的喝著茶,不料這時候劉師爺進來了。


    劉師爺笑道:“府台,秦家公子、小姐來了 !”


    郭通眯著眼問道:“哪家的公子小姐啊?”


    “就是馮大遠京城的親戚,秦將軍家的公子小姐。”


    郭通趕忙正襟危坐,問道:“這麽快?人在哪裏?”


    “在前衙等候!”


    郭通道:“那還不趕緊有請?”


    劉師爺陪笑道:“我覺得還是府台大人親自迎接,會顯得好看一些……”


    “對對對!”郭通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服,將桌上的烏紗帽子也戴在了頭上,起身帶著劉師爺出來門,來到前衙,隻見秦忠秦瑤兩人在居中站著,連忙上去,笑道:“不知秦公子,秦小姐駕到,本官有失遠迎,還望多多恕罪。”


    秦忠拱手一禮,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兄妹二人到此,多有叨擾,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郭通笑道:“哪裏哪裏?貴客光臨揚州,是本官的無上榮光。”


    秦忠笑道:“大人,咱們也不用這麽多講究了,相信大人也知道在下來此是幹什麽的吧?”


    郭通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秦瑤,見對方長得是清冷絕豔、孤芳獨立,心裏歎道,真的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美得不可方物。


    郭通微微點頭道:“本府也知道,兩位特地為馮家馮大遠之事而來,本府命人已經查了,也問過一個當事人,那人將行兇者畫像給描繪了出來,隻不過那兩人早已逃之夭夭,追無所蹤,本府也是急啊。”


    秦忠坦然道:“大人不必多慮,我二人並非來此興師問罪的,而是想知道那兩人到底長什麽樣,若是能夠遇到,將其擒拿歸案,也可給馮家一個交代,再者我們父親十分關心此事,命在下無論如何都要知道個前因後果。”


    郭通連忙點頭稱是,對身後的劉師爺道:“去將畫像取來,給秦公子,秦小姐細觀!”


    劉師爺趕忙道:“小人這就去 !”


    見劉師爺走後,秦忠又細問了一下案情有沒有什麽蹊蹺的地方,郭通都表示像是仇家索命,不似劫財害命,不一會兒隻見劉師爺手裏拿著兩張畫像走了進來,劉師爺看了一眼郭通,見對方點頭,立馬走到秦忠兩人跟前,將畫像遞了過去,說道:“公子小姐,請看,這就是那兩人畫像。”


    秦忠接過仔細的看了一下,第一張倒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等看到第二張時,眼睛忽然睜大,連忙招唿秦瑤問道:“看,這一張是不是有些麵熟?”


    秦瑤看了一遍,點頭道:“這人我們見過!那日站在樹上給我們指路之人。”


    郭通急忙問道:“兩位當真見過?”


    秦瑤沒說話,她是實在厭惡這個知府,這個知府從進來就一直眼神時不時的盯著自己,眼裏透露的貪婪猥褻之意,所以秦瑤沒說話。


    秦忠卻點頭道:“是,來的路上,因為在下走岔道了,就找他問了一下路,沒想到此人竟是兇手。”


    “哎呀!”郭通大叫道:“真是讓他們僥幸逃了。那公子可知他們現在在哪裏?”


    秦忠道:“隻知他向著東南方過去了。但是在下隻見到了他一人,並沒有畫像中的另一個人。”


    郭通思索了一陣道:“東南方向經過的地方很多,莫不是要逃往杭州城?”


    秦忠來不及思索,對郭通道:“不管去往哪裏,在下沿著東南方追去,我見此人並無坐騎,想必是徒步而去,我二人有馬匹,不出三五日,肯定能將此人追到,事不宜遲,在下告辭了 !”


    郭通擔憂道:“不瞞二位,此人功夫甚是了得,可千萬要當心啊 !”


    秦忠抱拳道:“多謝大人提醒,我兄妹二人即是秦家人,也使得槍棒。告辭 !”說完秦忠招唿秦瑤與張管家急匆匆的的走了,見兩人轉身離開,郭通色眯眯的盯著秦瑤的臀部,顯然是意猶未盡。


    劉師爺見郭通這個樣子,賠笑道:“府台大人,此二人非富即貴,不同尋常人家,不可招惹啊。”


    郭通淫笑道:“尋不尋常的無所謂,看兩眼也無妨啊,這小妞長得是真美啊。”


    劉師爺也是輕笑一聲:“有他們二人去追兇手,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秦忠幾人離開後,並不知道知府與劉師爺的小心思,幾人趕迴馮家,將事情原委告知馮劉氏,取了馬匹,立即動身前往追趕。


    兩人馬不停蹄無暇顧及周邊風景,出了揚州直向東南方追去。


    再說這林苦海,連日連夜的騎馬趕路,隻覺得胯下疼痛難忍,但是一想這個月已經快過一半,自己離洛陽還需一兩日,心裏甚是焦急,不由得手上用力揮動馬鞭,心裏把路斷仇給罵了一遍,但是也怪不得別人,自己為什麽那麽衝動,毒藥啊,說吃就吃,那又不是糖豆,真是惹禍的精,不由得也暗罵自己意氣用事。


    路斷仇這邊,在柴興隆的帶領下,走走停停的,一群女子累的腳上生疼,時不時就坐下歇歇,嘴裏不停地抱怨:“誒呦,這還有多遠啊?實在走不動了,腳都起泡了,以後還怎麽見人?……累死了累死了,如意姐,停下來歇會兒吧,實在走不動了……”


    柴如意不停地安慰著,柴興隆一臉的苦笑,看了一眼匡威海道:“老管家,我看咱們是不是應該雇幾輛馬車?這樣速度也快一點,也免得她們腳上辛苦。”


    匡威海將自己頭上的大蓋蓑帽輕輕往上推了一下,露出那不協調的眼睛,扭頭看了一眼那群女子,聲音沙啞道:“到前邊小鎮,買幾輛吧,這麽走也不是辦法。”


    柴興隆欣喜道:“行,買也行,反正咱們還有些銀兩,隻要到了杭州城,我們再做點營生,就可以安家棲身了。”說完對身後的那群女子說道:“各位姐姐,別耽擱了,我們到前麵的小鎮上買幾輛馬車,你們就不用走路了。”


    一群女子聽聞,抱怨道:“早幹嘛去了?若是剛開始就坐馬車,受這罪幹嘛………”幾個女子嘰嘰喳喳又吵鬧了起來。


    柴興隆隻覺得腦袋嗡嗡聲不絕,嚇唬道:“誒呦,我得姐姐們啊,現在買也不遲啊,咱們是出來逃命,不是來看風景的,你們再吵啊,到前麵小鎮,錢不夠買車,就把你們都賣了。”


    幾個女子趕忙圍著柴如意叫道:“你看他,要把我們賣掉,多壞?如意姐,我們就跟著你,不走。”柴如意輕聲笑道:“嚇唬你們的,再說了,咱們身上還有毒未解,你們想走,也沒法子走啊。”幾名女子一想到這裏,心裏甚是難過:“唉!本來做女人就很苦命了,還中著毒,命運真是太不公了……”柴如意安慰道:“等那人求來靈藥,到時候等我們好了,希望你們可以都能找個好歸宿。”幾名女子更難過了:“像我們這樣的女人,還有人要嗎?”


    柴如意笑道:“會有的……”


    柴興隆見這些多愁善感的女人聚在一起,也是一歎:“世道如此捉弄人,真叫人無能為力……唉 !可歎呐 !”


    匡威海提醒道:“少爺,該動身了,路俠士一路在後麵尾隨保護,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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