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興隆將事情原委說給二人知曉,兩人頓時臉色大變,齊聲問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柴興隆用力的點點頭道:“人山人海的災民,已經將整個揚州城堵住了,你沒看到…”沒說完趕緊拿起茶壺對著壺嘴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一抹嘴繼續道:“你們沒看到,那場麵,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多的人聚集在一塊,黑壓壓的哭聲震天啊。我的娘誒~不得了,不得了哇~”


    路斷仇急忙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又出不去 。”


    柴興隆解釋道:“我聽手下人說的,雖然是馮大遠的眼線,但是平時也很尊敬我,對我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平時我待他們也不錯,時不時賞他們幾個銀子買酒喝,他們自然也心裏對在下沒有那麽大的防備,隻要我沒有外逃的跡象,還是挺相安無事的。”


    “哦 !”路斷仇與林苦海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來這裏幾日了,也不見消息透露,看來是你老弟的銀子用對了地方。”


    柴興隆繼續說道:“平時這些手下,有的時候也請個假去揚州城看看父母,順道買點酒迴來,與在下喝上兩杯聊聊最近發生了什麽趣事,以解在下的無聊之態。”說完不好意思的撓頭笑道:“畢竟在下,從十歲開始,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也沒機會看看揚州的繁華。”


    路斷仇與林苦海表示理解,隻聽柴興隆話癆一般,道:“前幾天啊,一個手下迴揚州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迴來,他迴來後也不知怎的,心神不寧的,我就問他,你小子迴了趟家,怎麽變了個人似得,你們猜他說什麽?”


    林苦海催道:“你趕緊說吧,這怎麽能猜得到?”


    “嘿嘿 !”柴興隆神秘的一笑,小聲道:“他說啊,揚州城出了兩條人命,那血流了一地啊,血唿啦的,可殘忍了。”


    林苦海與路斷仇見慣了血,不以為然的道:“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我們兩人都是刀口舔血之人,已經見慣了。沒勁兒……”


    柴興隆連忙附和道:“也對,二位仁兄都是見過世麵的人,我那手下肯定不能與你們兩人相提並論了,我得好好去勸勸他,讓他看開點,什麽楊大人李大人的都與他無關,讓他好好做事……”話沒說完,就向樓梯口走去,林苦海和路斷仇見柴興隆對手下人如此關心,絲毫不介意是馮大遠的眼線,路斷仇對林苦海笑道:“這柴兄弟怎麽如此單純,還去……”


    兩個人忽然愣了一下,路斷仇問林苦海道:“他剛才說什麽?楊大人,李大人?”


    林苦海應到:“是,我也聽見楊大人,李大人的。”兩人忽然有絲不好的預感,連忙將柴興隆喚迴,問道:“你剛才說什麽?楊大人李大人?”


    柴興隆納悶道:“是啊,楊大人。”


    “楊庸?”路斷仇與林苦海同時問道,柴興隆道:“沒問清楚,不知道叫什麽,好像是一老一少……。”


    林苦海連忙催道:“那你還在這裏等什麽?趕緊去問呀。”


    柴興隆一撇嘴小聲嘟囔道:“你們不是不聽嘛,還說我喜歡打聽,我看你倆才有毛病。”說歸說,還是去找那個手下問事去了,路斷仇見柴興隆走後,小聲對林苦海道:“楊大人,一老一少。誒?苦海,那天方老前輩是不是也是跟著一個年輕人走的?而且還說去揚州城見知府大人……”


    “對啊,沒錯,還說什麽不出幾日,這個地界將哀嚎遍野。”林苦海一臉認真的迴答著,路斷仇越想心裏越沒底:“難道……死的那兩個人,莫非是……”


    林苦海也心裏咯噔一下與路斷仇對視了一眼,有些不確定的道:“你不是說這個方老前輩武功深不可測的嗎?應該不會這麽巧。”


    可事情就是這麽巧,隻見沒一會兒功夫柴興隆迴來了,說道:“打聽清楚了,是叫楊庸,跟他一起死的不知叫什麽,但是個老人。”


    兩人臉色頓時大變,那個老者十有八九就是鐵骨絕龍手——方萬全!


    路斷仇立刻怒道:“不行,在下得出去一趟,方老前輩與先師乃是故交,怎麽說也是路某前輩,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人殺害,豈能坐視不理?”


    “我跟你一起。”林苦海也義憤填膺的跟著站起了來,走到窗邊將銀槍拿到手裏。


    柴興隆見兩人要走,心裏很是著急,馬上明天就是十五了,這兩位要是走了,這又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想到這裏更是懊悔,氣的啪啪打了自己倆耳刮子,大罵道:“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路斷仇見柴興隆如此,對林苦海道:“苦海,你留下,相信憑你的武功,也一樣可以將姓馮的製服,方老前輩與先師相熟,與你並不相識,你不去也不為過,但是路某若是不去,豈不愧對先師教導之靈?”


    林苦海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柴興隆,後者也是一臉的苦瓜像,也怨不得柴興隆如此,這人在這裏沒自由的關了十年,雖然有吃有喝的沒什麽事,但是總覺得這種沒自由的歲月讓他難以忍受,況且他姐姐為了他也甘心情願的受辱忍耐,讓他實屬不願,如今遇到路斷仇兩人,仿佛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換誰也不願意撒手。


    “好吧,也隻能如此了!”林苦海隻好無奈的囑咐道:“但是,路兄若是遇到危險,能逃則逃,迴到這裏,有我這杆銀槍在手,絕對能保你周全。”


    “放心,我這斷魂刀也不是吃素的。”路斷仇與兩人拱拳道:“兩位,告辭!”


    柴興隆見路斷仇走後,林苦海又開始數銀子了,心裏也有些摸不著底,心裏想這個數銀子的仁兄到底靠不靠譜,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心裏也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


    寶應縣


    路斷仇自從出了如意賭坊,就一路奔向寶應縣,發現整個縣城已經空無一人,心想看來柴興隆說的沒錯,這災民成群結隊的已經都到揚州城去了,前幾天本來就沒多少人的縣城,有些高瞻遠矚的早已去往別處投靠親戚去了,剩下這些沒有親朋好友,隻能隨波逐流跟隨大部隊而去,可是到那裏就有飯吃了麽?簡直有些異想天開。


    路斷仇來到寶應縣大街上,放慢腳步,四處觀看,仿佛能看到當時人們逃跑時的慌亂一樣,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家夥什,當他經過縣衙的大門時,敏銳的聽到一絲聲響,警覺著向縣衙大門走去,輕輕一推,門開了,隻見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在一個有陽光的牆根底下背靠坐在地上,雙眼無神,麵黃肌瘦,路斷仇快步走了過去,見這老人已經餓的站不起來了,趕忙將柴興隆塞給他的幹糧拿出來一點,掰成很小的小塊慢慢送到老人口中,老人嘴蠕動了一下,接著就開始慢慢咀嚼,路斷仇很有耐心的將一小塊一小塊的幹糧慢慢送進老人嘴裏,隻見老人吃的越來越快之後,路斷仇才鬆了口氣,老人似乎身上有了些力氣,臉上也有了一絲活色,路斷仇將手上的幹糧遞過去,老人接在手裏,向路斷仇感激的點了下頭,路斷仇這才輕輕說道:“老人家,慢慢吃,別噎著。”


    老人大口大口的吃著手裏幹糧,仿佛好久都沒有吃過東西了一樣,很快老人手裏的幹糧已經被消滅殆盡,這時老人的氣色比剛才更好了一些,這時路斷仇才敢問道:“老人家,敢問你是?”


    老人用手拍打了一下胸口,由於好些天滴水未進,突吃幹糧,有些噎住,隻好拍打一下胸口,讓幹糧順到胃部,又使勁往下咽了幾咽,常唿了一口氣道:“老,咳…老漢是這個縣…打更的,由於腿腳不…不方便,跑不動了。”


    路斷仇繼續問道:“那你們縣衙楊知縣如今在哪裏?您老知道嗎?”


    路斷仇不問還好,一問隻見老人老淚縱橫,難過的哭訴道:“楊…楊知縣…嗚嗚嗚…他…他被人害死了。嗚…”


    路斷仇見老人哭的如此傷心,才知道這楊庸在地方上確實是清廉,連忙安慰道:“老人家,莫傷心了,您知道跟楊大人一起的那位老人去哪了嗎?”


    “你說…說的是方…方老爺子吧?”老人臉上更是悲傷了,哭的更厲害了:“嗚嗚…嗚…他也…也被人害死了。”


    這其實是路斷仇預料之中的事,隻是心中不敢確定,這下真的確定了,怒火中燒,連忙問道:“您老可知道兇手是誰?”


    老人茫然的搖搖頭,路斷仇思索了一下道:“那,敢問方老爺子與楊大人的入土之地在哪裏?”


    老人點點頭道:“知道…他們入…入土的時候,老漢我…我就在場,號子…還是老漢喊的。”


    “那真是太好了。”路斷仇遇到一個知道兩人的埋身之地的人,心裏也算冷靜了一下,問道:“那老人家,你可否領在下去看一眼?”


    老人點頭道:“可…可以,但是…大俠…能否再…再給口吃的。”


    “您老等著,在下這就給你拿。”路斷仇迅速將身上的幹糧拿了出來,老人眼巴巴的看著使勁咽了口唾沫,看樣子今天路斷仇要是晚來一步,這老人必定也要餓死在這牆根之下,心裏未免有些不忍,老人接過幹糧,再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路斷仇覺得方萬全如此高的身手,為何也會死去?不大一會兒老人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肚子道:“好久…沒有吃…吃過這麽好的了。”


    路斷仇聽老人這麽一說,隻見老人腿邊有一塊榆木樹皮,那榆木樹皮上有好幾口咬下來的痕跡,不覺得更加不忍,將身上所有的幹糧都拿了出來,道:“以後您老就吃這些,千萬不要再吃樹皮了,會把胃給傷了的。”


    “沒…沒辦法呀…餓啊…唉…”老人無奈的歎了口氣,路斷仇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等老人緩了一會兒又吃了點幹糧,這才顫顫巍巍的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老人虛弱的道:“恩人…老漢現在…現在就帶你去…去楊大人墳前…”


    老人因為久餓成饑,突經吃飽,動作比較緩慢,路斷仇雖說心裏焦急萬分,但是也不敢催促,生怕一不小心這老人就會被風吹倒,攙扶著老人來到縣城外的墳地裏,老人指著眼前兩個墳丘道:“這就是…就是楊大人與方老爺子的…墳。”


    路斷仇看了一眼,向前兩步,兩腿一彎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然後說道:“方老前輩,您與先師故交已久,晚輩路斷仇必定為您報仇雪恨。他日若知仇家姓甚名誰,定天涯海角為您討迴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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