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總理公館。


    自從總理崔圭夏代替遇刺大統領樸正熙擔任臨時大總統之後,他並未直接搬入青瓦台總統室,而是繼續在總理公館居住和辦公。


    不過考慮到之前的謀殺活動,總理公館的安保係數比以前提高兩倍,警衛人員更是從四十八名上升到一百名。


    這種規格完全是大統領規格,與崔圭夏此時的身份倒也契合。


    擔任總理公館警衛任務的是中將具正吉,在他的率領下憲兵人員分布在公館裏外,不管任何人出入公館都要出示證明,並且在打電話確認後才能放行。


    具正吉今年四十三歲,正是一個男人年富力強歲數。


    他身材並不是很高大,甚至有些瘦小,可就是在這瘦小身板中卻蘊藏著一個堅毅的軍人。


    一雙掃帚眉,一對三角眼,顴骨很高,讓人感覺他難以接觸,甚至有些陰險狡詐。


    實際上具正吉並不是崔圭夏的心腹手下,反而是鄭生赫派遣過來盯著崔圭夏的。


    崔圭夏是儒家思想,就算代替大統領做了青瓦台第一人,不管做人做事,都遵循儒家那套思路,不是講究仁義,就是講究賢德,問題是現在的韓國靠著仁義和賢德根本就治理不好,軍人當政,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這些概念他一點都不知道。


    或者說知道,卻不去做。


    因此崔圭夏這個代理大統領實際上就是個光杆司令。


    鄭生赫打算在搞掂全禿子全鬥光之後,就逼迫崔圭夏下台,然後自己取而代之。


    現在的崔圭夏隻是個傀儡。


    具正吉作為鄭生赫安排在總理公館的眼線,當然清楚這些內幕,因此對待崔圭夏這個代理大統領那是表麵恭敬,暗地裏嗤鼻。


    此時,具正吉喝完一杯藍山咖啡,走出舒適的監控室,按照平時的安排,準備在總理公館巡邏。


    他先是在公館裏麵走了一遍,查看了一下每個崗哨,找來負責人詢問今天進入公館人員信息。


    在做完這些以後,具正吉這才大搖大擺走出公館,來到外麵哨崗處。


    公館四周高牆拱繞,每麵分布四名崗哨,荷槍實彈,警備森嚴。


    除非進攻公館的人員長了翅膀飛進來,要不然他們唯一能夠進入公館的道路就是門崗處。


    門崗配備八名警衛員,除了巨大的鐵門外,鐵門裏麵還甚至了攔截車輛的堅實鐵馬,就算你開了大卡車闖進來,撞破鐵門,也過不了鐵馬這一關。


    如此森嚴的戒備,讓很多打總理公館主意的人望而卻步。


    具正吉現在就在門崗警備處——


    看守門崗的八名警衛人員看到他到來,急忙跑出來朝他敬禮:“忠誠!”


    具正吉擺擺手,讓他們迴歸原位,自己則看向那鏽跡斑斑的鐵馬。


    那些鐵馬被人挪動了一大半,五名油漆匠正在用紅色油漆洗刷鐵馬。


    紅漆洗刷過的鐵馬不但嶄新如初,還可以防止生鏽。


    不過現在把這些鐵馬挪動一大半,就減低了防衝撞力度,萬一外麵有歹心之人開車撞進來,恐怕剩下的鐵馬根本攔不住。


    想到這裏,具正吉臉上露出一絲不滿,微微皺起眉頭。


    雖然“維護鐵馬”這事兒之前已經有人打報告上來,他也親手簽字批準,但在他印象裏,應該謹慎細微操作,而不是這樣把一大半都挪開。


    不說別的,就說這五個油漆匠,他們的背景如何,政治身份是怎樣的,都做過考證沒有?


    自從大統領樸正熙遇刺之後,很多青瓦台高官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生怕自己也跟著發生意外,因此現在的各大公館官邸都是安保最嚴級別,現在作為首位的總理公館竟然發生這種粗心大意事情,怎能讓具正吉不生氣?


    具正吉摩挲著下巴,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隨即就想要開口招唿哨崗那些警衛,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


    “站住!別動!”身後,一個男人低沉聲音突兀響起。


    隨後,具正吉察覺到一根冰冷的槍管正抵在自己的後腦勺上,緊接著身後又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被槍管抵住腦袋的具正吉臉上沒有半點驚慌,反倒露出不屑的神色,他慢慢舉起雙手,聲音中帶著些許笑意:“朋友,小心槍支走火,有話慢慢談。”


    “舉高雙手!不要驚動崗哨那些人!”


    身後那男人赫然是五名油漆匠之一,長著絡腮胡,此時一臉煞氣。


    跟在絡腮胡身後的另外四個油漆匠,此時皆眼神不善的盯著具正吉。


    具正吉慢慢舉高雙手,聲音中帶著笑意:“兄弟,看清楚些,這裏可是總理公館,你們非要玩這麽大?”說著瞥了一眼崗哨,崗哨那些混蛋竟然沒發現這邊異常,一個個傻乎乎的。


    絡腮胡理也不理具正吉,一隻手仍舊持槍,另一隻手順著具正吉的後背往下摸去,摸到他腰間配槍後直接解下,又拍了拍他的雙腿,確認具正吉手上再無武器後,這才繼續開口:“轉過來。”


    具正吉依言轉身,這才看清楚身後絡腮胡的相貌。


    絡腮胡看上去大概隻有三十歲出頭,雖然穿著一襲髒兮兮沾滿油漆的工作服,卻掩蓋不住身上那股子軍人氣息。


    具正吉眯了眯眼睛,揚起嘴角:“你是誰的部下?是誰派你來這裏做這種事情?如果你這樣做隻是求財,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想要的;如果你這樣做是求官,也沒關係,隻要你肯放下槍,棄暗投明,說不定我看上你,還能幫你爭取個一官半職!”


    具正吉好歹陸軍白虎團出身,經曆過半島戰爭,槍林彈雨,踩著血肉血水,從死人堆裏走出來,什麽大風浪沒見過,又豈會被眼前小場麵嚇到?


    具正吉很清楚,自從大統領樸正熙去世之後,整個軍部十分混亂,新舊互相爭鬥,互相挖人,很多人從這邊跳到另一邊,甚至還有一些直接雙邊來迴橫跳的,因此招攬人員已經司空見慣。


    更何況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絡腮胡身上充滿一股子軍人特有的霸氣,這種人最起碼也是個隊長級別的人才。也正因如此,所以具正吉才很有底氣對絡腮胡許諾,幫其在部隊爭取一個官職。


    絡腮胡沒有開口,仔細打量具正吉,嘴角露出一抹怪笑。


    “聽說你是白虎團出身?”絡腮胡歪了歪脖子,上下打量具正吉。


    具正吉笑笑,沒有迴答。


    這時候,絡腮胡身後一個手下突然開口:“隊長!全將軍說了,這種人要麽留住,要麽直接除掉!越是白虎團的人,越要謹慎!”


    韓國白虎團在國外“臭名昭著”,在韓國卻是被譽為“英雄部隊”,凡是出身這個部隊的,幾乎人脈都很寬廣,並且在政界和軍界都很能吃得開,是很多大佬招攬對象。


    全鬥光深知這一點,對於這些“能人”,要麽收為己用,要麽直接鏟除,免得後患。


    “你是全鬥光的人!”具正吉眉頭豎起,臉上立馬充滿一絲怒氣。


    絡腮胡聞言,原本已經垂下的槍口再次舉起,狠狠的頂在具正吉腦門上,“是又怎樣?”


    具正吉微微皺眉,抬眼看一眼槍身,再度將目光放在絡腮胡臉上,冷哼一聲道:“怎麽,他全鬥光難道想要造反?”


    絡腮胡磨著牙冷笑開口:“是又怎樣?我們全將軍為國為民,打算肅清叛徒,重振朝綱!如果你還執迷不悟跟著那個鄭生赫,那麽今日我就要幹掉你也算為民除害!”


    絡腮胡說話間,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直到這時,具正吉才意識到事情似乎很嚴重,心裏有些咯噔,表麵卻依舊嘲諷道:“殺我?好啊,你盡管開槍,如果你敢開槍,那麽整個公館的人都會出來,到時候看看你們誰先變成馬蜂窩!”


    絡腮胡聞言微微一怔,手指按在扳機上,卻久久沒有叩響。


    他自問並不怕死,畢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士兵,當年在板門店服役的時候就已經把腦袋別在了褲腰帶上,現在每多活一天對他來說都是多賺了一天。


    但他卻不得不顧忌身後的弟兄們,當年板門店開火,跟著他一起的兄弟們也都被槍殺,最後就隻剩下身後這幾個了。


    見絡腮胡猶豫,他身後的手下立刻開口:“隊長,聽全將軍的,殺了他,不用管我們!”


    絡腮胡持槍的手微微顫抖,眼神有些動搖。


    具正吉瞥一眼絡腮胡的手下,嗬嗬一笑:“還算有點軍人血性,不過就算你們不怕死,你們的家人呢?難道那全鬥光還負責照顧你們家人?”


    四下裏為之一靜,絡腮胡身後一幫弟兄麵麵相覷,眼神露出一絲怪異。


    具正吉哪裏知道,這些人之所以願意跟隨和依附全鬥光,就是因為全鬥光夠義氣,來這裏之前不但承諾幫他們照顧家裏人,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還承諾,如果他們犧牲以後,他們的家人就是他全鬥光的家人;如果他們勝利了,那麽迴來後就一個個加官進爵。


    絡腮胡臉色陰沉,用槍口頂了頂具正吉的腦門:“席巴的,狗崽子!你想挑撥離間呀?我們對全將軍忠誠無比,就算活出性命也是不惜!”


    “是嗎,那麽你就開槍呀!你當我這個軍銜是假的,真的怕了你們這幾個鼠輩?隻要你們一開槍,今晚你們就一個都逃不掉。”具正吉語氣肅殺,充滿威脅:“還有,你們這種行為就是造反!是國法難容的!放到古代就是要誅九族,怎麽樣,難道你們想要一輩子做逆臣賊子?”


    絡腮胡果然被這番話唬住。


    事實也的確如此,現在全鬥光他們做的事情就是在“造反”,從一開始就“師出無名”,隻能借助嚴懲金載圭這個殺害大統領的兇手從而把政敵都掛上,說是他們在背後支持或者指使金載圭搞刺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理由多假。


    絡腮胡神色掙紮一番,側頭往身後幾個弟兄臉上望去。


    僅存的幾個弟兄此時顯然也沒了主意,紛紛麵帶難色,有些慚愧的低下頭去,避開絡腮胡的視線。


    絡腮胡憤慨咬牙,迴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具正吉,手中槍從他額頭挪開,貼著具正吉的耳朵連開幾槍,子彈唿嘯著從具正吉耳側掠過。


    絡腮胡將槍裏的六顆子彈全部打空,這才把槍狠狠地摔在地上。


    具正吉臉色大變,還以為自己死定,在意識到子彈沒打中自己,那些警衛人員聽到槍聲也紛紛跑過來救駕——


    具正吉看著絡腮胡,以為對方服軟了,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綻放出自信的笑容:“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這些-——”


    沒等具正吉把話說完-——


    轟!


    一輛裝甲車從外麵撞破鐵門,緊接著撞開鐵馬!


    另外還有三輛裝甲車緊跟後麵也衝撞進來。


    隨著情況突變!


    那些警衛人員還沒來得及開槍,早已經被裝甲車上麵的機槍對準!


    看著那恐怖的機槍,黑洞洞的槍口,警衛們全都慫了。


    絡腮胡眼神兇戾,一把揪住具正吉的脖領,伸手將原本繳獲具正吉的手槍從腰間抽出,抵在他的太陽穴上,大聲道:“怎麽樣,看到沒有?不是我不敢殺你,是我在拖延時間!”


    “席巴的,敢騙我?有種開槍呀!”具正吉知道上當,惡狠狠道。


    絡腮胡咧嘴一笑:“你以為我真的不敢?”


    哢嚓!


    子彈上膛。


    具正吉唿吸一窒。


    絡腮胡伸手,啪啪,拍打具正吉臉蛋,嘴裏諷刺道:“怎麽,真的想做英雄?想的話,我成全你!反正你都已經說了,我們這是在造反!造反的話要是不殺幾個人,豈不說不過去?”


    具正吉顯然被這句話震住,不可思議的看向絡腮胡。


    絡腮胡微微一笑,從陷入呆滯的具正吉肩膀上撕下軍銜肩章:“從現在起,你被俘獲!”


    再看那四輛裝甲車上麵,跳下來十幾名軍士,紛紛上前把那些警衛繳槍。


    絡腮胡環顧一周,舉起槍大聲道:“包圍總理公館——清君側!!


    “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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