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六眼不會瞎,但還是令他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肉眼可見的,空氣中的硫磺味和鞭炮放出來的煙霧,讓幾個在日本待著長大完全沒經歷過的夏五硝三人早早退場。


    端木聽竹的外公外婆在鄰居家搓搓麻將下下棋,端木雲三兄妹的父母則是在另一邊過年,要過幾天才會迴來。


    大廳裏隻剩下了端木語風五個人。


    竹清宴在廚房洗碗,端木語風在擺果盤放瓜果,這個鞭炮聲會斷斷續續響一夜,大年初一還得去拜年。


    趁著端木聽竹在外麵,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一眼,「端木阿姨!」


    端木語風應了一聲,她停下手來,笑眯眯的看著自家兒子的三個朋友,「怎麽了?是不是外麵硫磺味太重了,適應一下就好了。」


    五條悟之前就和夏油傑一起進過端木聽竹的領域,他們兩個出來的時候根本想不起來在裏麵看見了什麽,但是在去買鞭炮的路上,他想起來了。


    他看見端木聽竹一個人,在雪夜裏坐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加上之前在西藏同窗突然說要講故事,講的故事還有些莫名和之前端木辰兄妹有些契合,都提到了不愛吃藥這個事情。


    夏油傑看了一眼外麵,麵對端木語風疑惑的眼神,輕聲道:「我們之前進入過竹的反轉術式領域,但是出來的時候忘記自己看見了什麽——在剛剛想起來了一點。」


    家入硝子驚訝的看向夏油傑:「……你們想起來了?」


    端木語風也看了一眼外麵,端木聽竹和他的三個表係兄妹玩的很開心,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迴來。


    她拍拍沙發,「坐。」


    家入硝子也好奇五條悟和夏油傑在端木聽竹的領域裏看見了什麽,五條悟語速很快:「我和傑看見竹一個人,那時候也是春節——坐在一把長椅上。」


    夏油傑補充:「那時候的竹非常傷心的樣子。」


    五條悟看著端木語風的臉上不自覺露出傷心的神色來,猶豫了一下,把西藏之旅中自家同窗給他們講的故事也說了出來。


    家入硝子:「之前我們在學校玩打雪仗,竹不小心感冒了,我們都沒讓他吃藥,是用反轉術式治好的。」


    端木語風摸了摸家入硝子的腦袋,「……謝謝你,硝子。」她輕聲嘆了口氣,「我以為瀟瀟會跟你們完全坦白……不過他也把自己的過去用另一種方式說了出來。」


    五條悟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過去?」


    竹的故事是竹的過去?


    夏油傑也覺得不可能:「……竹的故事裏,他的舊識已經去世了。」


    端木語風表情難過起來,「對,我家瀟瀟,是一個擁有上輩子記憶的人。」


    夏五硝三人完全傻了。


    再怎麽想也猜不到自己的同窗會是一個擁有上輩子記憶的人啊!?


    怎麽做到的?


    而且竹的記憶——他的父母又是怎麽知道的?


    端木語風看出來三人的震驚,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繼續道:「所以瀟瀟跟你們說的那個故事,是他上輩子的一生。」


    「你們看到的那個雪夜,就是上一世瀟瀟的親外婆去世不久的那個夜晚。」說著,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水,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瀟瀟之前是一個非常有藝術天賦的孩子,出生在一個小縣城,原本很幸福,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的父母非常有遠見,知道瀟瀟有天賦後就送他去藝術機構培訓。」說到這裏,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忍不住有些厭惡,「他的天賦無人能及,非常耀眼,這讓那些家長們都非常看不慣……你要知道,他們愚昧、落後,不允許自己的孩子落後於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那個小縣城的孩子們一大半都被送去學了藝術,可是人的領域不單單隻有藝術這一塊——你們能理解嗎?」


    夏油傑和五條悟沉默了。


    端木語風繼續道:「所以那些孩子們都討厭他,說著要不是因為他的話,自己根本不會被父母說教。」


    夏油傑想的很透徹:「……所以竹留下了一些陰影,不敢去交朋友,是嗎?」


    因為天賦太過卓越,和周圍人格格不入。


    「那竹為什麽還抗拒吃藥?」五條悟問道,「灌他藥的也是那群人嗎?」


    端木語風緩緩搖頭:「不是……」她不自覺的摩挲著杯身,「……瀟瀟的父母守護了瀟瀟整個童年,他的童年時期作畫就被賞識,在父母為他奔走前途的時候意外去世了。」


    「那時候……瀟瀟大概才十四歲。」端木語風記得她孩子的每一個時間節點。


    「沒有了能保護他的父母,瀟瀟被所有人指責——他的天賦害死了他的父母。」


    家入硝子忍不住開口:「……竹的天賦不是他們指責竹的理由。」


    他的天賦根本就不是錯。


    端木語風苦笑了一下,「……可是事情就是這樣,瀟瀟被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輪流撫養,可是有些過分的家長,背地裏嚼舌根,說瀟瀟的父母是短命鬼——總之你們想像到最難聽的詞彙,都能說出口。」


    五條悟想起端木聽竹送給自己的那幅油畫,也不知道他是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才把這幅畫畫出來,送給他。


    明明竹已經被自己的天賦狠狠的、間接的傷害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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