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蘭妮使勁將頭埋在水裏,隻露出鼻孔和嘴:“啊,來真的啊?”阿卓笑著:“嗬嗬,夠刺激!”田果一臉緊張地問:“犧牲了能算烈士嗎?”何璐調整著唿吸:“他們有數,不會傷到我們的!”


    湍急的河流裏,唐笑笑的頭盔掉了,一頭長發擋住了她的眼晴,急得大喊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麽都看不見了!”何璐一把拉住她:“不要慌!拉著我的背包帶,跟著我!有幹部嗎?”沈蘭妮大聲說:“我!正連文職幹部!”何璐迴頭看了看在河裏掙紮的女兵們:“這樣無組織會全軍覆沒的!我們組織大家分兩路前進!”沈蘭妮哆嗦著點頭。何璐轉過身,大喊:“大家注意了!分成兩路縱隊前進,會水的在前麵開浪!”


    葉寸心用力遊了幾下衝到前麵,阿卓用狗刨式的姿勢正往前遊,一不小心嗆了口水。何璐急忙拉住她:“你會遊泳嗎?”阿卓吐了口氣:“你看不見啊?”何璐說:“姿勢不對!武裝泅渡弄不好是會死人的!”阿卓一愣:“啊?我從小就是這麽遊的!”何璐著急地:“你把槍扛在背上!我們的背囊是防水的,借助背囊的浮力,不要慌!”


    女兵們在水中排成兩路縱隊,何璐和沈蘭妮各領一隊,在機槍的掃射和炸點的爆炸中艱難前行。隊伍雖然算不上整齊,但是也還算說得過去。唐笑笑不會遊泳,被何璐抓著往前泅渡。橡皮艇緊跟在兩側,保護著隊列前進,蛙人們拿著麵具,隨時準備下水救人。雷戰拿起望遠鏡,又放下,打開旁邊的軍用掌上電腦。


    “何璐,女,中共黨員,二十四歲,陸軍中尉軍銜。畢業於軍醫大學,現為81集團軍紅箭旅衛生隊軍醫。多次參加軍事演習與抗災救護,表現優異,曾立三等功兩次。因出色完成非洲戰區維和任務,被授予聯合國獎章以及二等功一次。”


    “非洲戰區維和任務?去過戰區?見過世麵,有點兒意思。”雷戰再次拿起望遠鏡。


    女兵們哆嗦著在河裏前行,不時有人隱沒在河裏又瞬間冒了出來。岸邊,大牛更換了一個彈匣,舉槍再次射擊。田果和幾個女兵落在後麵,一不小心被嗆了口水,伸著手在水麵上胡亂地掙紮著。蛙人立刻戴上麵具,翻身下水。田果被拖上了橡皮艇,軍醫伸出一根手指問:“這是幾?”田果眨巴眼,努力辨認著:“胡蘿卜!”軍醫再問:“這是幾?”田果高喊:“你神經病啊?我沒心思逗你玩!”軍醫搖頭,走到另一個女兵麵前,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那名女兵累得眼睛發直,恍惚地說:“我沒事……讓我下去……”軍醫高喊:“這是幾?”女兵的眼神發飄,仔細看著,軍醫再次問:“這是幾?”


    “二!”女兵高喊。


    “你被淘汰了。”女兵一愣,軍醫臉上沒有表情,“你無法承受高強度的體能和智能訓練,你被淘汰了。”女兵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麽多苦,算白吃啦?”橡皮艇載著那名女兵,高速向岸邊駛去。


    女兵們還在水裏艱難地遊著,不時有炸點在身邊陸續地炸開。河流裏,隊伍若隱若現,像一條彎彎曲曲的迷彩蛇,在探照燈、曳光彈和炸點的映襯下蜿蜒前行。


    2


    衛生員小心地將譚曉琳扶上床,拿過氧氣麵罩,另一個拿著體溫計:“教導員,測一下體溫。”譚曉琳強撐著起身:“我沒事!你們走開!”衛生員一臉為難地看著她:“水溫低,小心感冒!”譚曉琳不耐煩地一揮手:“我沒這麽嬌氣!你們該幹啥幹啥!”衛生員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們兩個先出去吧!”老狐狸走進屋,衛生員大赦似的趕緊出去了。老狐狸嘻笑著看著譚曉琳:“教導員,不好意思,剛才是隊長魯莽了。”


    “魯莽?!”譚曉琳厲聲說,“你認為那種行為是魯莽?!他把我按在水裏,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他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看不起教導員!當著全隊的麵,他那樣做想說明什麽?說明他是老大嗎?我倒是要看看,他這個老大到底有多大!”譚曉琳起身跳下床,老狐狸趕緊拉住她:“你去哪兒?”譚曉琳一甩手:“基地司令部!”老狐狸為難地說:“教導員,請您再考慮考慮。”


    “考慮?我考慮什麽?”


    “這件事,隊長確實做得過分了,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嗎?”老狐狸說得很誠懇。


    “什麽更好的辦法?”譚曉琳說,“我已經命令全體帶迴,洗澡休息!”


    “教導員,這可是地獄周!”


    “地獄周又怎麽樣?”譚曉琳看著老狐狸,“軍士長,你沒看見他毆打、侮辱了我!這難道也是地獄周的內容嗎?!再說,我也不是來受訓的學員!”


    “您當然不是,您是集訓隊教導員。”


    “知道就好!你讓開,我要去基地!”譚曉琳跳下床就要走,老狐狸一把抓住她:“教導員,您要是告狀了,雷神可能就完了!您真想害他嗎?”


    “我害他?”譚曉琳哼了一聲,“是他在害我!你可是親眼看見的,他把我按在水裏,這是濫施私刑!不要說我也是解放軍的一員,就是對待敵人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


    “可是敵人會這樣對待我們的!”譚曉琳愣住了,老狐狸說,“我們采取任何一種訓練方式,都是敵人可能對待我們的,其中一些已經這樣對待我們了!”


    “那你們就可以這樣對待新來的女兵嗎?”


    “您如果執意要告狀,我也攔不住,但是——看看這句話!”老狐狸指著基地操場邊的標語——“練為戰,不為看”。譚曉琳不屑地說:“這口號從我當兵開始就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稀罕!”老狐狸聲音變得低沉:“對於我們來說,沒有墨寫的字,都是鮮血鑄就的經曆!”


    “我覺得不止雷戰是變態,你們這群人都是變態!”譚曉琳振振有詞地說,“我不反對魔鬼訓練,我知道這是選拔特種兵必需的程序,但是你們這樣變態地折磨女孩子,真的是太過分了!尤其是還這樣變態地對我行刑!你們是我見過的最沒有紀律性的軍人!”老狐狸看了譚曉琳一眼,聲音低沉:“我希望您能好好考慮,雷神是烈士的兒子!”譚曉琳看著他,不屑地說:“那又怎麽樣?他有免死金牌嗎?”


    “沒有!”老狐狸咽了口唾沫,他的喉結在蠕動著,半天,才大聲地說,“——您讓他這樣滾出部隊,還不如讓他死在戰場上!”譚曉琳愣了一下,沒說話,老狐狸的眼裏閃過一絲悲涼,“我之所以不顧身份跑來找您,是因為他的父親是我的戰友!他的父親就犧牲在我的麵前,這就是他從軍的動力。沒有軍隊,他會無所適從!雷戰當然不是一個完美的軍人,他有非常多的缺點,但是——他不是個壞人!他的心是淳樸的!”


    “他把我按在水裏的時候,心也是淳樸的嗎?”譚曉琳厲聲問。


    “再待上幾天,您就知道為什麽他會這樣做了。”老狐狸看著她問,“教導員,請問您是來鍍金的嗎?”


    “什麽意思?”譚曉琳沒明白。


    “您的前途是否需要特種部隊擔任主官的經曆?”


    “胡說!來特種部隊是我的誌向!”譚曉琳高聲說。


    “那就請您再等等,會得到您想要的答案的。”老狐狸看著她。


    “什麽答案?”


    “他這樣做的必要性。”


    “必要性?對戰友行刑的必要性?”譚曉琳諷刺地說。


    “對,您會明白的。”老狐狸聲音很低沉。


    “軍士長,我求你一件事,”譚曉琳說,“別總是您您您的好嗎?聽著真別扭!”


    “因為您還沒有證明,您是合格的特戰隊員,是我們當中的一員。在我眼裏,您是客人,我隻能稱唿教導員為——您。”譚曉琳愣住了,老狐狸笑笑,“在這個野獸營裏,您還是客人。請您好好考慮考慮要不要告他,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教導員,告辭了。”


    老狐狸轉身,譚曉琳急忙叫住他,緩緩地說:“他父親……是怎麽犧牲的?”老狐狸眼裏泛著濕潤,嘴唇翕動著:“……替我擋住了一顆子彈。”譚曉琳愣住了,老狐狸沒說話,敬禮轉身走了。譚曉琳思索著忘了還禮,轉過頭看著外麵那行鮮紅得刺目的標語——練為戰,不為看。


    3


    湍急的河流裏,炸點和槍聲還在持續。女兵們奮力地在刺骨的河水裏掙紮,阿卓第一個爬上岸,滿身的水順著迷彩服往下淌,她渾身哆嗦著,幾乎邁不動腿。緊接著,沈蘭妮和葉寸心幾乎同時爬上來,兩人誰也不相讓,跌跌撞撞地撞在一起,疲憊地倒在地上,又咬著牙堅持爬起來。唐笑笑仍然緊抓著何璐的裝具帶子不敢鬆手,她居然第五個上來了。她還是看不見,倒在地上拚命地撥弄著頭發。


    歐陽倩和田果相繼從水裏鑽出來,跌跌撞撞地爬上岸,田果扶著歐陽倩著急地問:“你怎麽樣你怎麽樣?”歐陽倩哭著:“不……不知道,我不會生不了孩子了吧?”沈蘭妮趕緊安慰她:“不會!快!”歐陽倩止住哭問:“你怎麽知道?”沈蘭妮說:“我是運動員,我們那兒遊泳隊的來例假照樣下水,沒事!”歐陽倩這才擦了眼淚,哆嗦著繼續往前走。


    女兵們陸續從水裏爬出來,個個都是渾身發抖,站在岸邊的軍醫挨個地抓著爬上岸的女兵們。軍醫一把抓住歐陽倩,舉著兩隻手指頭晃動:“看得清嗎?”歐陽倩穩住腳步,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不停晃動的重影,努力地便辨認著,軍醫又晃了一下手指:“快說!這是幾?”


    歐陽倩遲疑了一下:“三……”田果站在他身後,悄悄地踢了她兩下,歐陽倩反應過來,快速答到:“是二!”軍醫有點不相信:“你到底能不能看清啊?”又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田果在後麵不經意地咳嗽了一聲,歐陽倩瞬間明白:“一!”軍醫又舉起巴掌,田果裝作拍蚊子似的拍了一下手,歐陽倩大喊:“五!”


    “過!”軍醫拍拍歐陽倩的肩膀,歐陽倩如大赦般地跑了,被河水濕透的迷彩褲上隱約能看見暗紅色的血汙。何璐走上前關切地問:“你們兩個怎麽樣?”田果拉著歐陽倩就往河灘上跑:“現在顧不上了,迴頭再說——”


    哈雷叉著腰,舉著高音喇叭,站在橡皮艇上高喊:“花木蘭們,最後一個科目——五公裏武裝越野!”女兵們一臉驚愕:“啊?還訓啊?”田果苦著臉快哭了:“大哥,你們這玩死人不償命啊?”


    “拿下最後五公裏,你們今天的苦難就算結束了!”哈雷大喊,“花木蘭們,你們不是想成為特種兵嗎?那就讓我看看你們是特種兵還是特熊兵!”


    “加油啊——隊伍不要散!跟著前麵的跑!”何璐背著槍,站在隊伍邊上調度指揮。話音剛落,沈蘭妮就躥了出去,葉寸心拔腿就追。雖然都累得不行,但兩人誰也不讓誰。軍靴裏灌了水,再加上長途奔襲,很多人的腳都已經磨出了血泡,被水一泡,更加疼了。何璐無奈地看著兩人:“你們……真是的!這時候還不忘表現自己!其餘人不要散,跟著阿卓、田果走!”


    阿卓一把抓住唐笑笑:“文工團的,跟我走!”唐笑笑感激地跟著阿卓往前跑。田果看了看何璐問歐陽倩:“林妹妹,那個中尉什麽路數?憑啥管我?”歐陽倩說:“人家是幹部,你聽吆喝就是了!”田果輕“哼”了一聲:“啥幹部?來這兒有一個是一個都是菜鳥!”歐陽倩看著她:“你犯傻,我就得跟著犯傻!”田果傻笑著,迴頭大喊:“鄉親們,都跟我走啊!”


    女兵們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雷戰舉起望遠鏡看,何璐拉這個拽那個,終於把癱軟在地上的女兵們都拉了起來了,但隊伍已經變得稀疏零落。小蜜蜂看著正在整理隊伍的何璐問:“她這樣……算犯規嗎?”


    雷戰舉著望遠鏡,冷冷地說:“算。”小蜜蜂小心地問:“那……淘汰她嗎?”雷戰想了想:“扣她的分,把她留下,看看她能不能在其餘的科目扳迴來。”小蜜蜂納悶兒:“不是說不許互助的嗎?”雷戰放下望遠鏡:“她們需要個隊長。”小蜜蜂疑惑地看著雷戰,雷戰說:“一支突擊隊總要有人去指揮。”小蜜蜂想了想:“我明白了——那為什麽還要扣分?何璐的成績不就下去了嗎?”


    “突擊隊的隊長,注定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不公平。”雷戰語氣沉重,“如果何璐不能承受這樣的不公平,那她就不適合做隊長。現在我們隻看見她的責任心和號召力,我們還沒看到她的指揮和軍事能力,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夜色裏,女兵們狼狽不堪地一路跑著,滿臉泥濘地互相攙扶著前行。沿途不時有炸點轟地炸開,但女兵們似乎對此已變得麻木,爆炸的火光輝映著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她們奔跑的身影也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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