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侍郎裴矩走出班列,行禮說道:


    “陛下,紅翎急使一路多有勞累,還望陛下讓虎賁郞將帶他下去歇息。”


    楊英見裴矩走出班列,還以為他會說一些解決的辦法,沒想到竟然說的是讓紅翎急使先下去休息。


    微微愣神便迴過味來,裴矩之所以如此說,是不想朝堂的撕逼,讓外臣看見。


    於是揮揮手讓司馬德戡帶著紅翎急使退出了大殿,隨即說道:


    “各衛將軍和各部大臣留下,其他都散了吧!”


    皇帝發話了,那些不想被殃及池魚的大臣紛紛躬身退出大殿。


    司馬德戡雖然是虎賁郞將,但沒有參政職權,也隻好帶著禁衛軍退到大殿三丈之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大殿。


    待所有無關人員退出大殿後,走出班列的裴矩陡然臉色一變,手指虞世基,厲聲喝道:


    “陛下,臣彈劾內史舍人虞世基隱匿軍情,欺上瞞下,粉飾太平,實乃大大的奸邪之徒,還望陛下嚴懲不怠!”


    虞世基沒想到一向溫雅的裴矩會突然向他發難,微微一愣神,急忙走出班列,跪在丹池前,連連磕頭,解釋道:


    “陛下,莫要聽信裴弘大信口胡言,大隋自先皇開創基業,夙夜憂歎,勵精圖治方才有這天下大治的景象。


    陛下更是英明神武,功績不輸秦皇漢武,小臣怎敢隱匿軍情,欺上瞞下。


    裴弘大說小臣粉飾太平,陛下北破突厥,鑿通西域。萬國來朝,能小臣所能粉飾的嗎?還請陛下明鑒!!!”


    虞世基誠惶誠恐,眼淚鼻涕流成一把的表演,如果是原本的楊廣,必然讓他的言語激蕩的心高氣昂,視虞世基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最懂自己的人。


    而現在的楊廣確是後世重生的楊英,虞世基的表演在楊英看來就是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一樣糊弄。


    在全憑演技的大隋朝堂,楊英也不能全然不顧及其他朝臣的感受:


    “懋世曆數了朕的豐功偉績,可見懋世還是最為懂得朕,不知裴弘大你可還有話說?”


    在心裏,楊英是十分想除去這個與宇文化及狼狽為奸的勢力小人。


    一個曆來受楊廣寵幸信任的人,僅僅憑著其他大臣幾句攻訐之言就將其罷免,難免讓那些和虞世基有利益牽連的門閥世家挺身而出在他的背後狠狠地插上一刀。


    楊英要做的借力打力......


    領教過虞世基顛倒黑白的手段和楊廣對於他的那份信任,見楊英反問自己,裴矩的心裏也難免有些打鼓。


    這個時候彈劾虞世基,裴矩除了看不慣虞世基的欺上瞞下,更多的是想借楊英的手,將如日中天的虞世基拉下馬。


    畢竟如今朝堂上虞世基已經不是單打獨鬥了,除了他的弟子封德彝,更有諸多的南方貴族世家依附在他的左右。


    現如今,整個朝廷都停留在江都,這對於南方的貴族世家的發展是有利的,這就大大地阻礙了作為北方的傳統世家裴家的發展。


    裴矩也知道虞世基之所以敢隱瞞軍報是看透了楊廣蝸居江南的鴕鳥心思,但如今的北方基本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們這些北方世家的根基正在被這混亂的世道一點點的消磨,這是他們不願意看見的。


    裴矩必須擊潰擋在他前進道路的絆腳石,而現在也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


    南方的林士弘叛亂稱帝,這正好說明了南方世家貴族已經無法掌控地方,甚至可能一些南方的門閥大族已經蠢蠢欲動。


    隻要楊廣對南方貴族世家失去了信任和依賴,那麽他們這些北方的門閥世家就能進一步的取而代之。


    “陛下,下臣不僅有話說,要說的話許是會石破天驚,還望陛下恕臣死罪!”


    看著義正嚴詞,毫無慌張的裴矩,楊英知道接下來的撕逼,恐怕不要那麽精彩:


    “裴弘大,有什麽話隻管說,就算你罵朕是昏君,暴君,朕也恕你無罪!”


    裴矩也是一個順杆爬的人,楊英話音剛落,裴矩突然站起身,走到丹池前,指著楊英說道:


    “誠如陛下所說,陛下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先皇勵精圖治才有大隋一統萬邦的氣象,而陛下你呢,窮奢極欲,荒淫無度,不過十數年見,如今的大隋早就千瘡百孔。


    哪還有一統萬邦,萬國來朝的氣象。自陛下登基以來,先有諸王不服舉兵造反,後有楊玄感舉兵截擊歸路,欲置陛下於死地。


    然陛下仍不思悔改,愈加急功好利,為了巡幸江都,鑿運河,造龍舟,不顧天下民力凋弊,


    三征高句麗,枉顧天下萬民枉死,那《無向遼東浪死歌》雖是陰謀之人的惑民之詞,但卻也是民怨沸騰的所在。


    山東有盧明月、王博之流起兵造反,毀我大隋根基;河南有瓦崗翟讓等人盤踞金堤,虎視洛陽;


    河北有高士達諸賊攻城掠地,席卷州郡;現如今江南又出林士弘僭越稱帝,占據江西、嶺南。


    左光祿大夫楊義臣在河北擊破叛軍高士達、張金稱,其後收降叛軍數十萬,向陛下奏報,陛下聽信小人之人,令其就地遣散軍隊。


    內史令虞大人故意隱匿軍情,謊稱:小小蟊賊不成氣候,硬生生地將河北的大好局勢葬送,這難道不是我大隋的奸逆之臣嗎?”


    裴矩原本因為激動而潮紅的臉,在說完最後一個字之後,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氣喘籲籲地等著楊英的暴怒。


    一旁除了宇文化及和虞世基等人臉色沒有明顯的變化,其他的文官武將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丹池下的裴矩。


    他們雖然知道大隋已經糜爛,但糜爛至此也實屬出乎他們的意料......


    料想的皇帝暴怒,並一氣之下喊出金瓜衛士將裴矩當殿錘死的情況沒有出現。


    隻有楊英一臉壞笑地看著虞世基,然後輕飄飄地說道:


    “懋世,裴弘大所說可否屬實?”


    虞世基看著一臉壞笑的楊英,一時之間也不猜不透眼前的皇帝陛下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裴矩最後指證他是奸逆之臣,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更多的是說楊廣的昏聵和無能。


    自詡了解楊廣脾性的他,就等著楊廣暴怒之後,他再在其中稍作推手,便能輕鬆的解決了裴矩這個政治對手。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楊英卻輕飄飄地摔給了他一道送命題,讓他一時間進退失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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