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果然如此,我就說那個什麽季濤不是傅大俠的對手,這打的什麽呀。”


    “就是,這才幾招就輸了,就這點實力還敢向傅大俠下戰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真是丟萬壽門的人啊……”


    “這……唉……”


    眾人議論的聲音斷斷續續盡數傳進了季濤的耳中。


    他無力地躺在地上,雙手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嘲諷的話語一遍一遍在他的腦海中迴旋,他幾乎有些麻木了。


    他平日裏最聽不得的就是這些,別人的輕視,嘲諷,都會成為他心中的一道刺,時時刻刻銘記在心。


    可現在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慘敗,一身狼狽地躺在地上,他忽然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


    我就是個廢物。


    我是永遠的失敗者。


    我永遠也贏不了傅清池,也當不了天下第一。


    正在他自暴自棄神遊天外之際,忽然感受到頭頂投下了一片陰影。


    他慢慢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蒙著白綾卻依舊風采不減,被自己深深刻進了腦海中的熟悉的臉。


    傅清池沒有以一個勝利者的形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反而蹲下了身,全然不在意地上的塵土沾染了他潔淨的衣袍。


    “一個人存在的意義並不是要從別人身上來證明的,你太執拗了,安昭。”


    安昭。


    季濤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他神情恍惚地想道:


    原來我叫安昭。


    原來他還記得我。


    安昭啞著嗓子開口:“……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當年為了不被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失敗者,他下定決心想要改名換姓重新開始,於是便找了皮影人郭楓,付出代價讓他給自己換了一張無人認識的臉。


    況且傅清池的眼睛又看不見,如何認得出是他?


    “一個人的容貌會變性格會變,但是他的劍意不會變,我不認得你,但我認得你的劍。”


    傅清池提醒道:


    “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麽嗎?”


    安昭用渾噩的腦袋努力迴想著:“你說……我的天賦平平,劍意也不對,如果不作出改變,就算再努力十年也不是你的對手……”


    他嗤笑了一聲,自嘲道:“果然……你說的沒錯,十年了,我還是在你手下討不到半分好處。”


    傅清池沒有借機嘲諷他,隻平靜地說道:“我說過,你的勝負心太強了,這一點甚至已經融入了你的劍,爭強好勝急功近利,隻會讓你的劍意變得更加浮躁,看似淩厲,實則破綻百出。”


    “你是勝利者,自然說什麽都是對的。”安昭並不領他的情,嘴硬道。


    傅清池不在意他的垂死反擊,認真地迴答:“你並不愚蠢,隻是努力的方向錯了,你要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點到為止,他沒有再多說些什麽,撐著膝蓋站起身,負劍身後,便想離去。


    身後的安昭靜靜地躺在地上,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茫茫的天,在傅清池馬上就要走下擂台時,他忽然開口:


    “狼犬同行,皆為其主。”


    傅清池向前的腳步微微一頓,沉默片刻,鄭重地說了一聲:“多謝。”


    安昭聽著他行走間衣衫帶起的氣流聲,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眼裏卻慢慢蓄滿了淚水。


    台下的眾人並不知曉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季濤敗了,傅清池走過去似是同他說了些什麽。


    此刻見傅清池走下台子,眾人便明白勝負已定,天下第一還是那個天下第一。


    他們正欲吹捧兩句,卻忽然聽到一聲驚唿:


    “哎!季濤怎麽了!他怎麽吐血了!”


    傅清池聞聲驀地一怔,腳步不由自主地頓在了原地,下意識迴頭望去,卻隻能依稀看到一個不停滾動的身體。


    眾人也齊齊看去,隻見方才還好好躺在那裏的季濤此刻竟然滿臉痛苦,額角青筋直冒,像是在忍受著什麽巨大的痛楚,止不住地在地上扭動著,兩片唇咬得死緊,不肯泄露出一點聲音。


    “這是怎麽了?中毒了嗎?大夫呢?有沒有大夫?!”


    雖然眾人對這個驕傲自負又不自量力的萬壽門門主並沒有什麽好感,卻也不能眼看著一條人命在眼前逝去,連忙到處喊起大夫來。


    人群中恰巧有個略懂的醫術的,壯著膽子走上台子,卻礙於季濤無意識的掙紮而無從下手。


    一個壯漢自告奮勇走上前,擼起袖子正準備幫忙按住人,季濤卻忽然瞪著眼睛不動了。


    大夫咽了口唾沫,急忙向前走了兩步,顫抖著手試探著搭上季濤的脖頸,卻發現手下的人已經沒了生息。


    “怎麽樣啊大夫?怎麽樣了?”


    壯漢是個急脾氣,直接將眾人心中所疑問出了口。


    大夫艱難地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見此人們哪還能不知道結果為何,麵麵相覷道:“這人怎麽這麽突然就……沒了?”


    大夫沉思了片刻,重新將手搭上了季濤的手腕,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隨後語氣遲疑地說道:


    “季門主好像是……中了毒。”


    有人疑惑道:“中毒?誰會給季門主下毒呢?”


    正在眾人苦思冥想之際,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忽然自人群之中響起:


    “季門主原來還好好的,和傅清池一戰後就中毒而亡,誰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說話之人的意思很明顯,擺明了是懷疑傅清池為了贏下這場比試,給季濤下了毒。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紀清玖瞬間不樂意了,大聲嚷道:“傅大俠怎麽可能會對他下毒?而且這麽多人都看著,若是傅大俠真做了什麽,大家難道還看不見不成?”


    那人嗤笑一聲,繼續陰陽怪氣地高聲說道:


    “那誰說得準,傅清池可是天下第一,瞞過大家的眼睛下個毒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況且我相信方才也有人看到了,有一個瞬間季門主和傅清池離得很近,誰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動的手?”


    紀清玖怒斥道:“你少血口噴人!證據呢?沒有證據你就是汙蔑!”


    那人卻自信地笑道:“誰說我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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