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非敗早早的就走上位於場子的高台之上,在那裏早有人等著,“見過靜心師太!”


    “小道長今日精神不錯啊!宋舵主也來了!”


    “不錯!師太到的挺早。”說著宋倩書就走到靜心師太旁邊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小道長請坐,稍後我那弟子就到!”


    “今日與貧道辯論的是師太的徒孫?”


    “不錯!你瞧,她來了!”隨著靜心師太伸手的方向,王非敗看到一位一身灰色僧服的尼姑從場子的南邊走了過來。很快的那尼姑就來到了高台之前……


    “是慧海師太!”


    ……


    “是慧海師太!”


    人群裏傳來了議論之聲,順著這議論之聲,王非敗看到往慧海尼姑麵前擠的都是些穿著一般或者有補丁的信眾,而那錦衣的人中卻是有幾位在往後躲,這與清水大師上場時所有人都歡迎的場景很是不同。


    “看起來,來了一個有意思的。”王非敗這麽想著看向了一邊的宋倩書。


    “道長,這是慧海尼師,慧海尼師最常年在外奔波,昨天才剛迴來!那紅岩海阻沙寺周圍的林子除了建寺時種的一半,剩下一半有不少都是慧海尼師一鏟子一鏟子種出來的!後來考慮到一人太慢,慧海尼師便跑了不少人家,為人祈福,請求大戶布施,等籌到銀兩後她便將這些布施拿出來雇傭窮苦者來幫著種樹。”宋倩書見王非敗看向他,便開口為王非敗介紹道。


    “不錯!慧海是我清靜奄這一代的大弟子!她雖然很少與人辯經,但卻是慧根深種。”一邊的靜心師太補充道。


    “原來如此!”王非敗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那躲著這慧海的,怕不是被要求布施了不止一迴吧?不過這紅岩海不是不讓種樹嗎?對了!這是阻沙寺這邊,慧茹是尼姑,地位還不低!’


    王非敗這邊瞎琢磨,靜心師太在那邊卻是想起了慧茹,‘這慧茹要是跟著慧海,或許遇到這王非敗就是另一個樣子了吧!那孩子閱曆太少!’


    不理身邊人群的變化,慧海走上高台對著在場眾人和王非敗雙手合十行禮道,“貧尼慧海見過師祖,見過宋舵主,見過王道長!”


    “非敗見過慧海師太!”見慧海如此,王非敗也是起身行禮、


    “道長無需如此,叫慧海尼師就好!”


    “慧茹尼師於貧道年歲相近,慧海師太就是年齡也比貧道要長上幾歲,自當有禮。”在這個世界尼師和師太都是尼姑的敬稱,但尼師更多的用於平輩或對晚輩。


    “貧尼與慧茹乃是一輩,卻是無意於那歲數多寡。”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王非敗見過慧海尼師!”


    “南無阿彌陀佛!貧尼見過非敗道長!”一番見禮之後,兩人都坐在蒲團上,等著那主持解說的青年正式宣布開始!


    “道長,您的茶水!”


    “謝謝!”謝過了小僧端上來的茶水,王非敗看向慧海,她的麵前也有人端上來一盞茶水,和昨天一樣。不過這會兒等慧海坐定了,王非敗仔細一瞧才發現慧海的僧服上其實有很多的補丁,隻是這些補丁縫補的很是整齊,加上那一塊塊的布料大小一致,顏色也是一樣,他才一時間忽略了。


    ‘看起來這人不隻是節儉,還很細心整潔。’對於注重細節的對手,王非敗頗有些頭疼,再看看這慧海身高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皮膚是健康的小麥黃,隻是嘴唇有些幹裂,圓圓的臉上眼睛眯縫著看不出一點波動,比起昨天臉上表情豐富的清水是兩種風格。


    慧海自然是知道王非敗在觀察自己,但她並不在意,而是拿起茶盞把蓋子拿掉,一點不怕燙的將一盞茶都送入了口中,“唿!喝死了!好茶!快再給我滿上!”


    “好嘞!”倒茶的小僧,趕緊繼續給慧海滿上。


    “嗯!”又是一口喝幹!


    ‘注重細節的同時,又有不拘小節的豪爽?’王非敗默默分析著,看了看麵前的那一盞茶,他此時還沒有喝,不過看那慧海喝的這麽開心,讓他也有些忍不住了,可他剛端起茶碗卻聞到了一股輕微而不正常的味道,“嗯?”


    “小師父,能給我換一盞茶嗎?”說著王非敗將手裏的那盞茶放了下來。


    “換一盞茶?”給王非敗倒茶的小僧看著王非敗楞在了那裏。


    “算了!師兄,你的茶借我喝喝!”王非敗說著對以師兄身份坐在台下最前麵的霍慶龍說道。


    “好啊!”霍慶龍說著就要上前,卻是被一隻手攔住。


    “等一下!道長!這裏的茶水都是我們提供,現在您突然要換,卻是太過了吧!”說著這話的正是台下攔住霍慶龍的慧成大師。


    “那不妨這杯茶慧海尼師替我喝了吧!”王非敗不理慧成對著慧海尼姑說道。


    “不行!”一聲大喊在王非敗話剛說完後就傳了過來,接著王非敗這邊負責為他上茶的小僧就放下手中的茶壺,一把抓住那一盞茶,也顧不得茶水的滾燙一口灌到肚子裏,然後才忍縮著被燙疼了的舌頭,說道:“……唿……適才我不小心!……唿……放的是陳茶怠慢了貴客,這就換茶!”


    “那就麻煩小師父了!”王非敗微微一笑,然後看了看台下的慧成,隻是這時候看出了異常的慧成在沒有說什麽隻是退了下來;而霍慶龍則是一言不發走上前去將他給自己準備的那一盞茶放在了王非敗麵前,而那之前喝下一盞茶的小僧卻是捂著肚子趕緊跑了……


    “哎!”靜心師太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一邊負責主持的年輕人,“施主,該宣布開始了!”


    “對!該宣布開始了!那麽在座的各位,這第二場辯論就要開始了!這一辯隻看誰的領會更深!題目就一個字‘空’”


    “師祖?”聽到這個辯題,慧海將頭轉向了靜心,“您知道我行的是做,而不是說!”


    “慧海,辯經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既已答應,為何還糾結於此?”


    “可今日這題目——”


    “無妨,你想到哪裏就說道哪裏,既然小道長選了這個題目,那自然是你辯最合適!”對於靜心師太來說昨天同意讓清水上場有些失策,這清水名氣是大,可底子不厚,而這懸空城中以對佛法的領悟來論,慧海絕對是前三的一個,輩分、年齡還不是很高。


    “既然如此那非敗道長先請!”


    “那貧道就不客氣了!”


    ……


    聽得台上王非敗居然沒有繼續謙讓,重新迴到台下的霍慶龍拉了拉葉青愁的衣袖,“非敗這是怎麽了?昨天還謙讓一下?”


    “今天的辯題可不好辯,知道嗎?被佛門禪宗推崇的《金剛經》全篇說的就是一個‘空’字,可以說這一場拚的就是各自對‘空’的理解。”


    “《金剛經》全篇就說了一個‘空’字?”霍慶龍有些意外。


    “我聽你說你聽過辯經,以為你挺了解呢?”


    “了結的也是辯經的一些流程,至於佛法嘛!”說著霍慶龍搖了搖頭……


    不管台下如何,台上王非敗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講解,前世他對於《金剛經》也是看過的,這個世界重新溫習後也有些自己的見解,“人初生之時未有分別之心,未有苦痛。成長於世,卻生種種煩惱,苦痛,唯有有以心為鏡,方可迴歸本真!”


    “此乃用心若鏡。”慧海說著點了點頭,順著王非敗說的開口道:“事未至,不期盼;事已至,務實而真;事過又成空!”


    王非敗知道他們還沒有說到分歧上,現在說的都是個各自理解,算是個啟子。


    接著兩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闡述起自己對‘空’的理解和相關的領會,這一說就說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太陽高高掛著,王非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他知道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麵,畢竟這一開始都是各自講各自的,但之後就到了發問的環節,這是對‘空’這一類一開始沒有明確互相之間差異的辯題的辯法,雖說最後按他要求是以時間的停頓算勝負,但他也不能胡亂發問、答題,要是亂來,在場這麽多信眾可不是沒有耳朵!


    “聽非敗道長一早論‘空’,有些話說的比較白。”到了中午,慧海對王非敗的發言做出了自己的總結。


    “白有白的好處,對於不識字的信眾來說,白些豈不是更能啟迪人心?”


    慧海點了點頭,雖說和原經文越接近越不容易偏離本意,但對於普通信眾來說,這雖然帶來了神秘莫測,高不可攀的吸引力,卻也在人與佛法之間豎起了一堵牆來!而實際上有些東西沒那麽複雜!隻是對於‘悟’來說,看得明,聽得懂,也不意味著悟了!


    “敢問非敗道長,以白話而論:過去之心不可得,現在之心不可得,未來之心不可得,何解?”


    ‘來了!’王非敗心裏想著,嘴上卻是不敢太慢:“不背負過去,不期盼未來,活於當下,融入當前!”


    說完王非敗也提了一句:“慧海尼師,沙海種樹,於貧苦者以勞而得獲,對您是否是很大的功德,對貧苦者之普度?”


    “無功德,無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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