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裏是有空洞的眼眶,但是喬伊卻感覺有一道陰冷至極的眸子注視著自己。


    這不是測試,跟預想中的不一樣,本以為是一場心理催眠,現在看來,哈維被汙染了,他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往神話生物形態異變。


    “你不是聖堂的騎士”


    哈維嘴角緩緩裂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似乎喬伊說了一個逗趣的笑話。


    “聖堂?騎士?你是說他嗎?”


    他的嘴巴越裂越大,就像一條正在蛻皮的大蛇,屬於人的皮囊褪下,裏麵爬出一隻碩大的蜈蚣,腦袋是哈維的麵貌,身體卻是百足蟲。


    逃,必須馬上逃!


    這是喬伊此時的唯一念頭。


    從神棄之地逃出來,儲備的所有幸運值在這一刻悉數用盡。


    緊追其後的哈維,原本好好的,突然就會被拌住腳,一連摔倒好幾次,距離被漸漸拉開。


    在穿過一扇小門後,迴到了教堂大廳,陽光透過穹頂的女神畫像照耀而下,哈維那雙陰冷的眸子藏在黑暗中,他並沒有追出來,而是緩緩退了迴去。


    正當喬伊以為終於能夠鬆口氣的時候,哈維沙啞的聲音悠悠響起:


    “你逃不掉,這次是我失算了,沒想到你也獲得了力量,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望著神聖而莊嚴的巨大十字架,喬伊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在聖堂,恐怕對方會毫無顧忌地動手,也正因為是教會,他才會上當。


    看來外麵的世界也並沒有想象中的安全。


    原本渴求力量沉寂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沒有爭霸的心。


    什麽異界稱霸,美女入懷,這些事情喬伊從未想過。


    用他的話來說,是金子到哪裏都能發光。


    廢鐵就算鍍鋅,還是廢鐵,隻是增加了些硬度,根底上還是鐵。


    最簡單的一點就是,就算穿越過去,你也無法成為頂尖的那一批富豪,商機在眼前,照樣不能把握。


    有些東西是生下來沒有,一輩子注定就不會有。


    有些東西是靠積累的,好幾代人的積累,你沒資格跟人家扳手腕,硬碰的下場隻有一個,就是雞飛蛋打,當然,你是那個蛋。


    連聖堂的教職人員都被汙染,一時間,喬伊茫然了,不知道該找誰尋求幫助。


    這個碼頭小鎮地處偏遠,下派的聖堂成員也隻是些邊緣人物。


    人微言輕,就算他將這件事情報上去,最終可能也隻會落下一個汙蔑神職人員的下場,消息在上報的過程中,夠哈維殺他百十次。


    很突兀的,腦海當中,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老師‘芙蕾雅·波莉’。


    “也許找她,能幫我解決麻煩”


    不過在此之前,必須趕緊迴家一趟,哈維的最後說的話,讓他心裏有種隱隱的不安感。


    迴到紫荊花街9號,屋裏家具陳列整齊,沒有絲毫的異樣,上麵留的紙條已經不見,芭芭拉顯然已經迴來。


    喬伊輕聲叫了一句:


    “芭芭拉?”


    等了好一會,都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心裏的不安感覺逐漸強烈,他開始在四處尋找,廚房,臥室,盥洗間,都沒有。


    喬伊無力地癱坐在老舊皮沙發上,抬頭的瞬間,在天花板上發現一行字。


    “我在力維特街3號等你”


    他整個人汗毛倒豎,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是誰?


    哈維?


    是他綁走了芭芭拉?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充斥著腦海。


    從教堂離開,一路上從未停歇,饒是這般,也晚上一步。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哈維帶走他的同時,也準備好了對他的家人下手。


    “是哪個警官?”


    喬伊迴想著,去教堂的路上,中途離開的警官。


    事不宜遲,必須馬上去找芙蕾雅·波莉。


    之前能夠從哈維手中逃走,主要靠的是對方沒有防備。


    現在這種情況去力維特街3號,無異於找死。


    芙蕾雅·波莉住在霍金斯大學的老師居住區。


    找到她的時候,這位美麗的女士正在一堆人體雕塑裏為自己的作品上色。


    那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顏料將泥塑的頭發渲染得十分豔麗。


    喬伊很難理解,老師對於雕塑的執著。


    這個房間裏,雕刻的泥塑很多,男人,女人,小孩。


    從表情到動作,千姿百態。


    “喬伊,好久不見,快來看看,我最新的作品”


    她亦如從前,還是那個為了藝術,會炙熱跟欣喜。


    喬伊的表情委屈,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鱗片的事情,暫時沒說,隻說關於聖堂執法者的事,還有家人可能遇到了危險。


    喬伊想過,芙蕾雅會有些特殊的能量,隻是沒想到,能量會這麽大。


    力維特街3號。


    喬伊站在一棟古樸的樓房前,身旁是一名身著騎士團鎧甲的中年人。


    序列6懲戒神官,諾姆,教會駐守霍金斯大學的守護者。


    對於喬伊來說,諾姆這種身份的人,原主記憶當中,也隻有入學的時候,新生大會上見過一麵。


    沒想到,老師竟然連這尊大神都能請出來。


    “你在外麵等我!”


    諾姆聲音刻板而冰冷。


    “好!”


    望著諾姆的背影,喬伊陷入了沉思。


    很快,打鬥聲響起,不過又在很短的時間內停止。


    等了大概十來秒,諾姆抱著昏迷中的芭芭拉走了出來。


    臉上神情很難看,眉宇間還能捕捉到他隱隱壓製不住的憤怒。


    喬伊將芭芭拉接過,疑惑地打量一眼諾姆身後。


    “跑了!”


    一位序列6,竟然讓一位序列疑似9的家夥逃了?


    諾姆似乎也覺得有些掉麵子,臉上表情有些掛不住,甕聲甕氣地說道:“這該死的家夥竟然偷了聖堂的封印物”


    “你先迴去,這裏的事,我來處理”


    喬伊猶豫著,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總不能說,我現在很慌,你能保護一下我嗎?


    諾姆眼神微眯,輕聲安慰道:“放心,他不敢把你怎麽樣,這種老鼠,現在巴不得躲起來,哪還敢露頭”


    喬伊一想,也是啊,隨即道謝離開。


    迴到家裏,將芭芭拉放在床上,他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事宜。


    這一次,芭芭拉能夠脫險,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他消耗了之前積攢的幸運值。


    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能請來一名懲戒神官,更別說哈維,隻能說,誰叫他倒黴呢。


    下一次呢,總不會每一次都能這麽幸運。


    必須從源頭上解決麻煩。


    想到這裏,喬伊眼神之中掠過一縷寒芒。


    “哈維,必須死”


    隻有他死了,才能徹底解決隱患。


    上輩子,父親死後,那種孤苦無依的生活,他過夠了。


    芭芭拉,威爾森,不能出現任何意外,這個家,不能出現意外。


    有人想要破壞,那就‘死’。


    “看來今晚是醒不過來了”


    芭芭拉唿吸均勻,顯然陷入了沉睡。


    天色漸晚,在盥洗室整理了一番,迴房休息。


    靈性脫離肉體,以上帝視角觀察著軀體的變化。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安靜沉睡的軀體,身上漸漸泛起一縷紅色薄霧。


    觀察了一會,發現並沒有任何異常變化,喬伊收迴了靈性視覺。


    灰霧大殿上,他坐於高座,眉頭緊鎖。


    “果然,這具身體有問題,如果不是將靈性抽離,現在恐怕又進入了那場夢”


    想到夢境中,宛如紅月的巨大眼球,他就是不寒而栗,如果不是那枚鱗片,他恐怕醒不過來,跟那些人一樣,死於心髒病。


    “不解決這個問題,是不是,今後睡覺,都得將靈體抽離肉體?”喬伊自嘲一笑。


    詭異並不可怕,他自己身上就有諸多詭異。


    可怕的是,這份詭異力量,不知道來源於何處。


    “算算時間,今天應該是天庭聚會的時間了”


    視線穿過無盡灰霧,落到擎天巨柱上,兩條紅色絲線纏繞在柱身上遊動。


    絲線猛然伸向虛空,似乎在牽引著什麽。


    很快,兩道朦朧的聲音漸漸凝聚。


    喬伊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號,然後用灰霧遮擋住麵貌,隻留一個人形輪廓端坐在青銅座椅上。


    海倫娜出現的瞬間,興奮的聲音頓時傳出:


    “蒼龍,上次你的提議太棒了,我已經從實習警員轉正,現在是一名正式警員”


    喬伊上一世很喜歡偵探小說,在辦案方麵給海倫娜提過一些建議,當然,這些都是由‘蒼龍’的嘴巴說出。


    話出口之後,海倫娜發現,現場氣氛並沒有想象中的活躍。


    她微微抬頭,發現那張青銅座椅上,一直空缺的位置上,赫然出現一團模糊的人形輪廓。


    “晚上好,隱者先生”


    真尷尬,隱者先生不會認為我是一個張揚的女孩子吧。海倫娜,這種事情不能再出現,你是一名淑女。


    隱者先生,會喜歡淑女嗎?


    祂不會嫌棄我很吵吧。


    無數的念頭在海倫娜腦海飄過。


    克萊德微微躬身,恭敬地行禮。


    “晚上好,隱者先生”


    小號馬甲,也有樣學樣地做了個相同的動作。


    自己給自己行禮,這種感覺,挺奇妙,喬伊莞爾一笑,輕聲道: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因為某些事情,我缺席了幾次聚會”


    某些事情?


    對於神來說,也會有煩惱嗎?


    好像知道?


    海倫娜眼珠子轉了轉,好奇心被勾起來,目光在克萊德跟蒼龍身上遊離了一圈,然後試探性地問道:


    “隱者先生,我能知道,是什麽事情嗎?”


    果然,身為一名探員,無法擺脫求知欲。喬伊的視線穿過灰霧,看到了海倫娜那張渴求的臉。


    克萊德同樣好奇,不過性格決定了他的沉穩,並沒有像海倫娜一樣直接開口,而是作為一名旁觀者,想要白嫖。


    “兔子女士的年紀應該不大,還擁有對事物渴求探知的孩子心性”克萊德心裏暗暗給海倫娜打上標簽。


    從他的角度上來說,關注點更多的是利弊,以及趨吉避兇。


    神隻關注的事情,哪怕在小,對於他來說,都很大。


    他需要做的是,從那些信息中,獲取利益。


    比如上一次,來自海洋的暴動,皇家軍艦跟海盜都不敢出海的時候,隻有他的船在大海上航行。


    從中取得了一筆不菲的收獲。


    青銅長椅上的隱者先生,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那隻是一件簡單的小事”


    頓了頓,他用一種調侃的輕鬆語氣接著說道:


    “一個試圖神降的家夥,被趕迴了星空”


    “這很有趣,祂帶走了兩個討厭的家夥”


    海倫娜急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興奮地舉起一隻手:


    “隱者先生,祂是星之彩嗎?”


    “是的,你很聰明,小兔子”


    克萊德若有所思地低著頭。


    有趣?


    一名擁有神將實力的神隻,隱者先生竟然隻是覺得‘有趣’。


    這很瘋狂,從另一個方麵講,隱者先生的位格更加強大。


    氣氛陷入了沉寂,沒人說話。


    喬伊很急。


    兔子女士,你的沉默,讓隱者先生很尷尬啊,不過還好,我還有一個馬甲。


    作為隱者,必要的時候,得維持一下自己的位格,讓卷者保持該有的敬畏之心。


    蒼龍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響起:


    “隱者先生,我們能知道關於那兩位的身份嗎?”


    海倫娜跟克萊德,齊齊抬頭看向了青銅長椅。


    被神隻帶走,而不是殺死,就這一點,就會讓人遐想。


    “隻是兩個頑皮的小家夥,在你們的世界,好像稱唿他們智天使、跟搗蛋鬼”


    “智天使,阿亞·伊波恩?”


    克萊德倒吸一口涼氣,智天使的大名,如雷貫耳,僅次於七神,甚至在某些方麵,蓋過七神。


    單憑一點,他的父親是遠古太陽神,僅此一點,就沒人敢小覷他。


    現如今,當世神隻,曾經都是太陽神的卷者。


    “搗蛋鬼也是一名天使嗎?”


    蒼龍不留餘力地發揮著傳聲筒職責。


    “他們是兄妹”


    作為惡作劇之神,讓人遺忘,也是一種惡作劇。


    聖者以下,她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她無處不在,又從未存在。


    海倫娜錯愕的神情一閃而逝,心中驚駭萬分。


    智天使的傳說,從小就耳濡目染,她算是聽著長大的。


    現在有一種夢想照進現實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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