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威爾森迴到工作崗位,芭芭拉出門前再三叮囑喬伊好好休息,她就像一個小大人,充當著家長的角色。


    房間裏的電報機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尋聲望去,喬伊略感詫異。


    “高緯度的魔法,倒是讓科技停滯不前”


    這種最古老的傳訊方式,曾經隻存在影視劇當中,喬伊多了幾分好奇。


    電報傳輸上麵是一行字:


    “我在,力維特街3號等你”落款處寫著‘魯格·吉爾斯’


    看著這個名字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一趟。


    複古的歐美式建築,讓他有種身處異域風情的感覺,街道上,每一處都能勾起好奇心。


    伸手招了一輛馬車,望著長犄角的馬匹,暗讚交通工具的奇特。


    兩匹馬後麵拖著一個箱式小房子,拉開車門上車,裏麵隻有兩個座位,空間倒是挺寬敞,人在裏麵還能夠側臥。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跟無人駕駛汽車很像。


    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駕駛員的存在,應該是某種魔法控製終端。


    馬車外的景色飛馳而過,隨著目的地的接近,突兀地,響起一陣莫名緊張感。


    馬車上,收音機播放著靜謐的音樂,在穿過一個橋洞隧道後,原本正享受音樂的喬伊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車窗外,不知何時,已經變為黑夜。


    要知道,清晨出門的時候,太陽剛升起,就兩分鍾的時間,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收音機像是受到某種磁場的幹擾,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喬伊按下停車的按鈕,試圖下車,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甚至能看到,窗外的景色變成線條狀。


    這時,收音機裏,‘滋滋’的電流聲,變成斷斷續續的人聲。


    好一會,喬伊才聽清說的是什麽。


    ‘不要去,不要去,離開!離開那裏!不要來找我~’


    喬伊心裏越發不安,從那份電報開始,處處透著詭異,就像是有某種未知的力量,在牽引著他去做事情。


    吱!


    車停了,緊閉的車門自動打開,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一種不真實感彌散,特別是頭頂那一輪血紅的月亮。


    它殷紅如血,與之對視,會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紅色的月光,照的周圍的一切都透著陰森與詭異。


    力維特街3號。


    喬伊推開門,輕聲唿喚著。


    “魯格~魯格”


    昏暗的巷道隻有一盞忽明忽暗的燃氣燈。


    盡頭過道的窗戶,血紅的月光照射進來。


    就像是一雙來自深淵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救我,救我!”


    “不,不!別過來”


    “我不是叫你離開嗎?”


    “快過來,進來呀!”


    魯格的聲音在走廊深處迴蕩著,時而癲狂,又時而委婉,前後自相矛盾。


    喬伊剛升起逃走的念頭,身體卻像是受到某種召喚,不受控製的邁步向前。


    “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魯格的聲音充滿了蠱惑。


    “嗯!”


    喬伊咬破舌尖,試圖利用痛楚,掙脫那種控製。


    想象當中的感覺並沒有傳來,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別停下,我們都在等著你!”


    魯格的聲音逐漸暴躁。


    喬伊揮動著手臂,死死抓住身邊能夠觸碰到的一切物體。


    上半身跟雙腿像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雙腿不受控製地往前走。


    這是一場拔河,一場拉鋸戰,指甲扣進肉裏,鮮血直流,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痛楚,強忍著身體的撕裂感一點點爬出走廊巷道。


    身體的力氣仿佛一瞬抽空,他滿頭大汗,迴頭心有餘悸的看著身後。


    “迴來,迴來!你怎麽能走,你怎麽敢走”


    “吃了他,吃了他!”


    魯格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其中不僅有男聲,還摻雜著女人跟小孩的聲音。


    “嗯?”


    驀地,喬伊發現,周邊的紅色越發鮮豔。


    他微微抬起頭,整個人愣在原地。


    一輪紅月近在眼前。


    祂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鮮豔,甚至能夠看到月亮上的輪廓與溝壑。


    “月亮,真美!”


    他呢喃著,神情恍惚,目光呆滯,臉上的表情卻流露出無與倫比的愉悅。


    斯~


    胸口驟然傳來一陣劇痛。


    喬伊從恍惚之中迴神,抬頭再看,哪有什麽月亮,天空當中掛著的是一顆碩大無比的眼球。


    殷紅如血的眼珠子正在四處亂轉,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街道上的行人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他們依舊自顧走著。


    喬伊裝作若無其事的低著頭,身影融入人流,拐過一條街之後,攔下一輛馬車往家趕。


    一路上,他緊張地透過窗戶觀察外麵。


    除去頭頂多了一顆大眼珠子,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祂越來越紅,紅光印在行人臉上,他們的表情呈現出一種愉悅跟享受。


    究竟發生了什麽?這難道是某種邪神儀式?


    不,不對,七神統禦的土地,教會絕對不允許出現這樣的異端。


    喬伊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逃,必須趕緊逃走。


    他匆匆下車,很快趕迴家裏,大聲唿喚著妹妹的名字。


    “芭芭拉,你在哪裏?”


    房間裏漆黑一片,透過窗外的紅光,隻能看到廚房一個忙碌的身影。


    ‘咚咚’


    菜刀有節奏的敲擊著案板。


    芭芭拉紅光下的身影,低著頭,看不清麵貌。


    “喬伊,你有看見我早上買的排骨嗎?”


    ‘咚咚’


    “芭芭拉,過來,離開那裏”


    紅光讓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越發鮮紅。


    燃氣燈不斷地閃爍著,忽明忽暗。


    滲入進來的紅光越來越多,先是廚房,然後逐漸向客廳蔓延。


    這種跡象,讓喬伊意識到不正常,心跳急劇攀升,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扼住喉嚨,恐懼在蔓延,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無法掙脫的束縛。


    “該死!”


    他咬牙,捂住雙眼,讓自己不去看那些紅光,憑借對家具擺設的熟悉,很快衝到廚房。


    “跟我走!”


    想要抓住芭芭拉,伸手卻撲了一個空,隻抓到一節空蕩蕩的衣袖。


    緊閉的雙眼微微張開一絲縫隙,映入眼簾的是芭芭拉毫無血色的臉,她齜著牙,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你有看見我早上買的排骨嗎?”


    咚咚!


    她手裏的菜刀有節奏的跺著。


    案板上,是一節血淋淋的手臂。


    喬伊雙眼一瞬睜大,連連後退,毫不猶豫轉身就逃。


    推開門的刹那,整個人愣在原地。


    血紅色的月亮在眼中急劇攀升,眼神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倒影在瞳孔中的月亮,逐漸扭曲變形成一顆眼球。


    祂伸出無數的觸手將喬伊束縛。


    血紅色的眼球注視著他,似乎想要通過眼睛鑽入他的身體。


    喬伊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潰。


    物質對碰的衝擊感,讓他的身體有種被撕裂的感覺。


    那並非是肉體的痛苦,而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感受。


    一個邪惡,強大,且無法描述的東西,正在試圖鑽進他的身體。


    斯~


    胸口,一股鑽心的疼痛,再次將喬伊喚醒,這次比上一次更加強烈。


    就像是一顆子彈,穿胸而過,心髒驟停的窒息感讓他一瞬失去了所有意識。


    迷迷糊糊當中,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嗓音。


    “喬伊,喬伊!醒醒!”


    他的身體就像是陷入泥沼,隻能拚命的掙紮,想要睜開眼睛,卻提不起一絲力氣。


    喬伊能感受到身體的存在,卻無法控製身體作出相應的動作。


    額頭突然傳來一陣冰涼感,喬伊霍然睜開雙眼。


    就像溺水的人,重新唿吸到新鮮空氣,他大口喘著氣,渾身被汗水侵染。


    芭芭拉冰冷小手撫在他的額頭,威爾森在一旁焦急的原地轉著圈,看到喬伊醒過來,堅毅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威爾森跟芭芭拉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嗎?


    喬伊望著兩人,一時間,還沒搞清楚怎麽迴事?


    轉過頭,窗外是金黃色的日光,刺眼而溫暖。


    這一刻時間的錯亂感,讓他分不清現實跟虛幻。


    “現在是幾點?”


    張嘴說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涸而嘶啞,就像捏著嗓子的鴨子。


    威爾森飛快地跑進廚房接了一杯水遞給喬伊。


    芭芭拉一臉狐疑地看著他,擔憂地問道:“早上6點,喬伊,你怎麽了”


    “6點?”我做夢了?


    一杯水下肚,他不確定的問道:“我沒離開過屋子嗎?”


    威爾森扯著嗓子,大大咧咧地笑道:


    “喬伊,你都23歲了,怎麽還像小孩子一樣,做噩夢大吼大叫的”


    他伸手指著自己:“我大吼大叫?”


    “對啊,什麽快走,快逃~反正一大堆,我也沒聽清楚”


    威爾森並不知道喬伊曾經失蹤半個月,隻當他是做噩夢,還舔著大臉在那嘲笑。


    看著芭芭拉擔憂的小眼神,喬伊訕訕一笑:


    “咋了,忘了上一次,你屎拉褲兜啦”


    威爾森一米九幾的大個子,頓時憋紅了臉。


    伸手就將喬伊一把從床上薅起來,勒住他的脖子,給予愛的抱抱。


    “芭芭拉,我告訴你,上次威爾森~~~~”


    話沒說完,就被威爾森捂住嘴巴,兩人抱在一起,打成一團。


    “說好的保守秘密,你個大嘴巴!”


    芭芭拉捂著頭,無語地看著兩個智障哥哥。


    “兩個加起來快50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打架,真幼稚!”


    “聽見沒有,芭芭拉說你老”威爾森將喬伊壓在底下。


    喬伊也是不服輸的人,一把薅住威爾森的頭發。


    “起開!你個30歲的老光棍”


    。。。


    原本沉悶的氣氛,在打鬧中被喬伊搪塞過去。


    中午,威爾森要迴廠裏,礦廠忙的時候,兩周放一天假,平常一周一天。


    芭芭拉也準備出門去賣手工製品。


    臨出門,她仰著小腦袋,用一種很不放心的口吻叮囑道:


    “廚房裏有事先準備好的食物,你餓了可以熱一下,記得關煤氣,不許出去,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還有,別忘收衣服”


    “碗筷不用你洗,等我晚上迴來”


    “還有。。。。”


    看著叨叨沒完的妹妹,喬伊忙道:


    “好的,媽媽,我保證不亂跑”


    芭芭拉鬧了個大紅臉,‘淬’了一口。


    “呸!我才不要你這個不孝子!”


    今天的芭芭拉穿了一身質樸的裝扮,看起來很久,但是卻洗的很幹淨。


    三兄妹,喬伊的衣服最多,用芭芭拉的話來說:


    “你是我們家的門麵,紫荊花街唯一的大學生,不能寒酸”


    哪有小姑娘不愛美的,她甚至沒有一條像樣的裙子。


    “哎!上輩子996,007,沒想到,到了這裏,還要為錢煩惱”


    自己到是無所謂,威爾森跟芭芭拉不行啊。


    礦廠的工作,雖然收入很高,但是,危險係數也高,如果不是為了供應喬伊上大學,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去哪裏工作。


    還有芭芭拉,得為她準備嫁妝。


    不對,我在想什麽呢,妹妹怎麽能嫁人呢。


    應該送她去貴族學校上學,讓她成為一名有涵養的淑女,到時候,就不會再毒舌哥哥了。


    送走了哥哥跟妹妹,喬伊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迴到房間,拉開抽屜,將夾在書中的0-013扉頁拿出來。


    不等0-013上麵的字顯現完全,他就用靈性包裹著祂進入了灰霧之上。


    刷刷刷~


    鋼筆書寫文字的聲音快速響起。


    扉頁上是一個手舞足蹈的小人,下麵還有一行字。


    “噢,我偉大的主銀,我又迴到了您的擁抱,士兵阿茲拉爾,向您敬禮,啊!這是多麽美妙的氣息,我感覺我要飛起來了”


    有些時候,喬伊覺得,這家夥,挺話癆的,還好祂並沒有嘴,不然,他可能會點火講祂燒掉。


    “噢不!主銀,你不能那麽做,我永遠是您最忠誠的仆人,你不能燒我”


    “你在捕獲我的思想?”


    “很抱歉,那是出於本能,其實,我並不想那麽做”


    灰色的霧氣將喬伊的靈體包裹,隔絕了一切超凡。


    “噢!不能傾聽您的心聲,我很遺憾,士兵阿茲拉爾,向您敬禮!”


    扉頁上,小人垂頭喪氣的低頭,舉著手行注目禮。


    果然,在這裏,0-013的權柄,能夠得到大幅度的增強,不過還是會受到灰霧壓製。


    “告訴我,之前我身上,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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