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證實了心中猜測。


    作為生命女神,祂的晉升需要大量的鮮血獻祭。


    第一位豐收女神德墨忒爾,就是誕生於災厄紀,那是一個混亂的紀元。


    這片大陸上,人類是最渺小的存在,精靈,巨龍,魔獸,才是掌權者,至於人類,隻是果腹的口食。


    戰爭與掠奪成為了災厄紀的主基調,大地是洗刷不掉的赤紅,河流是衝刷不盡的腥甜。


    生命女神在血與火之中誕生,祂帶來了豐饒的土地,也被世人尊稱豐收女神。


    恢宏的圓桌大殿,喬伊輕撫著下巴,喃喃自語:


    “也就是說,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在為生命女神服務”


    無論是星之彩,亦或者深淵之門,都在為女神的迴歸奉獻力量。


    還有一點是喬伊想不通的。


    作為至高無上的外神,怎麽會心甘情願為他人做嫁衣?


    封印物雖然位格也很高,但是,終究沒法擺脫工具的宿命。


    但是‘星之彩’不一樣,祂是來自星空的外神,合作,隻有在同等的位置,才有這個資格。否則,連上座的機會都沒有。


    等等?


    汙穢者?


    這不就是最好的誘餌?


    作為遠古太陽神死後分裂出的暗物質,祂本身就代表了一切負能量的集合體,汙穢,肮髒,狡詐,祂就是黑暗的代名詞。


    那麽,要怎樣才能引誘‘汙穢者’?


    作為神明子嗣的買買提跟伊波恩,就是很好的芥子。


    通了,所有的一切都梳理通了。


    喬伊心情沉重的唿出一口氣,不過,隨即,眼神又暗暗垂了下去。


    因果關係理順了。


    那麽,現在迴歸原點。


    我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望著無盡翻湧的灰霧,他語氣沉重地說道:


    “真相,也許,隻有她才知道”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天真爛漫的笑臉。


    迴歸現實,耳畔的戰鬥爆炸聲依舊猛烈,不過也接近了尾聲。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超凡者間的戰鬥,決定勝負的關鍵,序列高低,並不是唯一的衡量標準。


    正如買買提所言。


    當一個序列9的搗蛋鬼,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能夠發揮出的作用,甚至會遠大於高位者。


    序列2天使很強,在真神不出的情況下,他們能夠輕易地左右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


    而且,還是兩位曾經的天使之王,現在卻十分狼狽。


    伊波恩筆挺的西裝不知去向,白色的襯衫沾滿了灰塵,還破了好幾個洞。


    買買提也沒好到哪去,她已經失去了對維德的掌控,被汙穢者追著到處跑。


    艾麗莎身體筆直地站在樹冠上,左手邊的樹冠上,一頂橙黃色的銅鍾掛在那裏,隨著它的搖擺,發出震耳欲聾的鍾聲。


    每一次鍾聲響起,都會打斷伊波恩,跟買買提的魔法。


    這頂銅鍾,就好像是天生為了克製他們而存在。


    步步為營,陣陣殺機,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精心為這兩位天使準備的陷阱。


    在一聲又一聲的不甘中,結束了這場戰鬥。


    事情遠比喬伊想象中的結束得要快。


    怎麽說呢,這感覺就像是,眼見著滔天巨浪,卷起百戰丈高,落下的時候,隻有輕輕一粟,隻是沒過腳踝,甚至無法打濕褲管。


    曾經的天使之王,阿亞·伊波恩,被卷入‘星之彩’。


    惡作劇之神,努爾買買提,跟‘汙穢者’在追逐中進入了深淵之門。


    樹冠上的艾麗莎,手掌輕抬,那扇虛幻的深淵之門漸漸凝實,最後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星之彩’霧狀的身體。


    原本隻有雲朵大小的霧團,在一瞬間暴漲,很快,五彩斑斕的色彩就占據了整片天空,祂變得碩大無比。


    緊接著,‘星之彩’從中裂開一道口子,這道口子連通天地,直灌星空,抬頭望去,甚至能夠看到繁星點點。


    艾麗莎腳下的樹冠,伸出無數的觸手,衝向那道打開的缺口。


    那棵樹的枝幹,不停地生長,將那道口子撕開更大。


    在到達某一個臨界點之後,頓時一陣莫名的吸力出現,仿佛在牽引著這片土地走向星空。


    星之彩的霧狀身體,急劇膨脹,就像是一個吃撐了的皮球,忽大忽小,有種即將爆裂的錯覺。


    喬伊呆呆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噠噠!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並沒有迴頭,鼻息間嗅到的香氣,已經讓他知道了來人是誰。


    “抱歉”


    喬伊木然轉頭,看著身後來人,臉上浮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去追究艾麗莎所布置的一切,詞不達意地說道:


    “你不是她”


    艾麗莎的聲音冰冷而低沉,在她臉上,甚至看不到哪怕一絲的情緒波動。


    就連道歉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也覺察不到任何歉疚情緒。


    “我不是她,想成為她,”


    “我不是她,她卻是我”


    艾麗莎的話,雲裏霧裏,喬伊沒有急著問話,雖然心中疑問很多,他靜靜等待著,等一個解釋。


    “我必須迴去,國家需要我,人民需要我”


    她眼神之中,難得地出現一絲緬懷。


    “我想迴家!”


    喬伊幽邃的眸光一滯,想起了地下洞穴那片夏日葵花海,喉結蠕動,朗聲道: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他用的是字正腔圓的華夏語。


    艾麗莎平靜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激動神情。


    她用一種迫切稀悸眼神直視著喬伊,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來自華夏”


    說話間,她聲音顫抖,嘴唇都被咬出了鮮血。


    “山河無恙否?”


    四目相對,沉默了十幾秒,艾麗莎才徐徐開口道:


    “二十年前,我轉生到這個世界”


    作為異世界的轉生者,艾麗莎擁有不同於這個世界的思想,她開始尋找迴去的一切辦法。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接觸到了地底洞穴的那棵樹。


    賢者之樹,一位神隻遺留的非凡特性。


    她成為了一名德魯伊,接觸到超凡力量之後,艾麗莎更加堅定了迴去的念頭。強大的魔法,讓她看到了希望。


    序列9、序列8、她一點點晉升,隨著實力的強大,也漸漸了解到了世界的本質,強大的神隻,甚至能夠穿梭時間,暢遊星海。


    很快,她的晉升之路遇到了瓶頸,塞納加爾資源有限,在成為序列6,古代煉金師之後,晉升下一個序列的資源根本尋找不到。


    通過賢者之樹的啟示,她知曉了關於神戰的真相。


    外神與舊日支配者的博弈,那場博弈中,以遠古太陽神失敗而結束。


    祂的身體分裂出三分非凡特性,巨人,光明、烈陽,三條途徑在高序列互通,這也是為什麽維德·威斯克能夠晉升序列3的關鍵。


    因為米歇利特跟戈拉斯,還有他,最終序列都指向了太陽。


    祂的身體被分食,僅存的軀體還有精神靈體墜入無盡海,喚醒了不知名的存在,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外神逃離,汙穢者誕生,大陸被一分為二,海域以紅海黑河劃分。


    死靈教派信仰汙穢者,並不是他們墮落。


    在教徒眼中,汙穢者並不是邪神,汙穢者就是太陽神。


    真正背棄信仰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塞納加爾的愚民。


    這片土地,被放逐,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坐標,想要逃離,很難。


    所以艾麗莎跟賢者之樹製定了一個計劃。


    利用星之彩,打開連接星空的通道。


    當初神戰的時候,母體星之彩逃離星空,留下了子體。


    他們要做的就是,讓子體成長起來,因為非凡特性的聚合定律,子體會被母體牽引,自主迴歸。


    唯一難點就是,作為神棄之地的塞納加爾,沒辦法供應所需能量。


    外人無法進入這裏,但是身為神子的兩位天使卻可以,他們有定位坐標,0-013,0-09。


    引誘兩位天使,又會牽扯出另一件事。


    封印。


    那股將大陸一分為二的力量,它不僅隔絕了星空,還隔絕了地心與地麵。


    它就像是一柄高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沒人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落下來,收割生命。


    第一紀,第二紀初期神隻還是會顯化於世。


    後麵,少有高位者現世,也是因為這道封印。


    位格越高,越接近深淵,接近死亡,隻有達到某個高度,才能切身感受到來自地底的強大與恐怖。


    有封印的存在,是不會有人敢踏入神棄之地。


    都怕,稍有不慎會引動來自地底的某些存在。


    這無疑是一個死局。


    直到某一天,賢者之樹的根係從地底捕捉到一縷啟示。


    那是一個預言,一句讖語。


    “黑夜終將過去,光明終將普照大地”


    來自地心深處的意誌,明確地告知,會有一位黑發黑眸的人,引領人類邁向新時代,其中還透露出蒼茫孤寂,行將就木的死氣。


    那位不知名諱的存在,用最後的力量守護著這顆星球,因為太陽神與外神的爭鬥波及,如今已經岌岌可危。


    最後的殘留的封印之力,支撐不了多久就會消散。


    也是基於此,他們轉變了計劃,艾麗莎開始利用基因實驗,製造大批黑發黑眸人種,一是隱藏自身,二則是轉移敵人注意力。


    作為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利用賢者之樹的權柄,製定了一個又一個計劃。


    死靈教派,星之彩,凡是能利用的,她全部利用。


    蕾拉·艾倫,想要謀奪0-013,她就暗中幫助,為其清除一切障礙。


    戈拉斯,想要晉升半神,她就送上基因編碼實驗。


    米歇利特、還有很多很多人,他們都有相同的目標,脫離這片黑暗,踏在充滿陽光的土地上。


    敲定一切之後,為了避開伊波恩的洞察,抹去所有人記憶,隻留下最根本的一絲念想。


    太陽神教的鍾聲就是信號,它是喚醒記憶的媒介。


    鍾聲之前,所有人都是伊波恩書中故事的演員。


    不到觸發基因編碼的契機,故事會循規蹈矩地進行。


    哪怕0-013擁有推演一切的能力,擁有預言權柄,也推演不出位格之上的手段。


    賢者之樹,是德魯伊序列真神,祂從根本上,篡改了所有人基因編碼記憶。


    這些人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古代煉金師,煉製的人形木偶。


    想要騙過天使,還差最後一步。


    一位擁有特殊能力的幸運師。


    幸運師,是開啟一切的鑰匙。


    這一等,就是十年,直到半年前,賢者之樹再次感應到來自地心的啟示。


    喬伊出現了,停滯的時間轉輪開始轉動。


    所有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伊波恩,買買提迴到了神棄之地,也成功引出了汙穢者。


    利用這些非凡特性,將屬於子體的‘星之彩’喂養成為完全體。


    星空之門,成功打開,現在,那條貫穿天地的通道,正在迎接這片土地的進入。


    那棵龐大無比的巨樹,根係拖著大地緩緩飄向天空的裂痕。


    喬伊原本筆挺的背脊逐漸佝僂,喉結蠕動,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的存在究竟算什麽?”


    那種被命運擺布的宿命感讓他渾身無力。


    “某些大人物手中的一粒微塵?”


    艾麗莎眸光深邃,輕聲歎道:


    “也許吧!”她又何嚐不是如此。


    兩人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般,坐在盛開滿園的向日葵花海。


    “你穿越的時間是哪一年”艾麗莎問。


    迴想著地底洞穴牆壁上的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隨即說道:“2023年”。


    艾麗莎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喬伊,嘴唇被牙齒咬得青紫,手指甲嵌進肉裏。


    “我們勝了嗎?它還叫華夏嗎?”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我穿越的時候,在打仗”


    喬伊驀地站起身,眼神裏充滿著灼灼火焰,仿佛能炙烤一切。


    鏗鏘有力,神色肅穆地說道:“勝了”


    “能跟我說說,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嗎?”


    他抬頭仰望著星空,思緒被拉迴了記憶中的那個世界。


    “我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目光所至皆為華夏,五星閃耀皆為信仰”


    “我們的槍炮,能打到世界每一個國家,侵略者被我們趕出了出去,和平的種子,撒遍大地”


    “我們向陽而生!曾經被打斷的脊梁,再一次站了起來,站在最頂端!”


    艾麗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微微顫動的肩膀暴露了她此刻並不平靜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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