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人馬,以一種默契的方式,緩緩向著主城塞納加爾前進。


    朦朧的霧氣,此時已經遮掩整個塞納加爾,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在迷霧當中,一場巨大的陰謀也悄然降臨。


    喬伊睡得很沉,恍惚之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什麽東西束縛住,讓人難以動彈。


    他想要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無力,連睜眼的體力都沒有。


    不對勁?很不對勁?


    恍惚的意識逐漸清晰,有一點喬伊能夠確定,現在的狀態絕對不是做夢,反而更像是中毒。


    來自身體的不適感,還有昏沉的腦袋,讓他警惕萬分。


    大意了,難道是昨晚被人動了手腳?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失誤,導致被人盯上?


    雖說是低序列,不過還是擁有一部分神性特性,相較於普通人,身體素質還是會略強上一分。


    他嚐試著用超凡力量,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今日份的幸運,伴我左右”


    喬伊心裏默念,消耗掉幸運師的今日份靈性。


    終於,那種久違的掌控感,漸漸複蘇。


    輕輕挪動了一下手臂,關節僵硬,隻能移動很小的範圍。


    正當他準備第二次嚐試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道輕婉而低鳴的聲音:


    “你醒了麽?”


    聲音很耳熟,思索兩秒,很快就在腦海當中找到對應角色。


    房東太太,娜奧米·傑夫。


    不是敵人就好,娜奧米應該是早上來送早餐的。


    喬伊暗暗鬆了口氣,想著,是不是在烏迪爾農莊的時候,碰了什麽東西才導致現在這個情況?


    用靈性衝擊幾次之後,腦海當中的眩暈感終於消失,他疲憊地睜開雙眼,入眼的一瞬間,喬伊滿臉愕然。


    環視周圍,根本就不是在自己住所,地上擺滿了蠟燭,借助燭火的微光發現,這裏是一間狹窄的地下室。


    就十來平,伸手就能碰到天花板,地上,牆壁上,畫滿了各種古怪的符文,殷紅如血,不知道是顏料,還是真血繪畫。


    娜奧米身上穿著一件黃色的連衣裙,裙擺上麵,繡滿了太陽花圖案,她的一頭卷發披散著,臉色萎靡,沒有任何血色。


    眸光看起來很淡漠,眉梢間好像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哀傷。


    這幅神情是喬伊從來沒有見過的。


    在他的印象當中,娜奧米是一位熱情如火的女子,她敢愛敢恨,奔放,樂觀。


    現在的娜奧米,更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在她的眸光裏,看不到任何焦距,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傑夫太太,早上好!”喬伊自動過濾當下所處的環境,亦如老朋友一般打招唿。


    娜奧米無神的眸子轉向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她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柄小刀。


    眼看著左手就要舉刀刺向喬伊,另一隻手又出來製止,她開始自言自語:


    “我要剝下這張臉”


    “不,你不能那麽做,那是傑夫的臉”


    就像是有兩個靈魂在爭奪著娜奧米身體的控製權。


    啊···喬伊整個人都愣住了,要不是身體無法動彈,他早就跑了,現在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柄明晃晃的小刀,在麵前滑來滑去。


    “娜奧米,你搞什麽鬼”他緊張地喊了一聲。


    還有那句‘傑夫的臉’?喬伊琢磨著這話其中的意味。


    娜奧米自言自語的爭吵持續了兩分鍾才停止。


    此時,她的臉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狀態,左右臉完全是不同的表情,就像是用不同的兩張臉,拚湊成一個人。


    “喬伊,你知道麽,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了”娜奧米笑吟吟地靠近。


    喬伊嘴角一陣抽動:房東太太,你的心思,我想不知道都難。


    她伸出手,撫摸著喬伊的臉,輕聲呢喃:


    “我太愛你這張臉了,我想把它剝下來”


    喬伊滿臉錯愕:


    大姐,你的愛太重,還是別愛我了。


    “快動啊,該死的”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內心早就急得不行,奈何身體好像中了某種麻痹毒藥,根本動不了。


    娜奧米捏了捏他的臉,嘖了一聲:


    “別白費力氣了,我知道你是超凡者,普通的毒藥根本對你沒用,所以我隻能用慢性毒藥,一點點蠶食”


    “你究竟想做什麽?”


    喬伊就算再傻,現在也知道,自己打從一開始就被對方盯上。


    可笑之前因為低廉的房租還沾沾自喜,現在迴過頭,根本就是圈套。


    隻是想不通,娜奧米為什麽從一開始就會盯上他。


    地下室沒有窗戶,空氣很難流通,燃燒的蠟燭,讓整個空間充斥著一種難聞氣味。


    隱隱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摻雜著。


    喬伊還在發愣,麵前突然出現一碗熱氣騰騰的食物。


    娜奧米又換上了那副含情脈脈的表情,端著碗,溫柔地說道:


    “傑夫,我做了你最喜歡的土豆”


    傑夫?這是把我當成另一個人?


    喬伊詫異地打量著娜奧米此時的狀態,不過卻是微微側過躲開,現在哪還敢亂吃東西。


    就是因為貪嘴才中毒,可不能重蹈覆轍。


    “砰!”


    娜奧米憤怒地扔掉手裏的碗,扯著自己的頭發,嘶吼著:


    “說,你是不是嫌棄我,是不是,你說過的,不會嫌棄我的”


    大把大把的頭發被她扯掉,很快就有血絲從頭上流到臉頰,樣子有些滲人。


    從現場的跟娜奧米的狀態分析,喬伊確定,她的精神應該出了問題,就是不知道是受哪位邪神的汙染。


    喬伊看了半天,發現娜奧米似乎很在乎她那個去世的丈夫。


    等到娜奧米平靜下來的時候,喬伊體內的麻痹感已經褪去大半,不過他沒有貿然行動,表麵上,仍然裝作平靜模樣。


    不要試圖去激怒一位精神狀態不正常的女士。


    喬伊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詢問:“娜奧米,能跟我說說,關於傑夫的故事麽”


    娜奧米似乎很樂於分享自己跟丈夫的愛情故事。


    。。。


    年少時的娜奧米,以仆人的身份在傑夫的莊園工作,帥氣,有錢,風度翩翩,這樣一個人,很快讓她青春懵懂的心悸動,但是她隻敢遠遠看著。


    終於有一天,傑夫與年輕的娜奧米不期而遇。他們的邂逅,如同一個靜謐的清晨,一朵芬芳的野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傑夫身上穿一襲深色的華貴長袍,腰間佩戴著一塊閃爍著稀世寶石的金色腰帶。他的麵容英俊而優雅,如同春日裏的暖陽,耀眼而不灼人。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智慧,仿佛星辰般璀璨。


    娜奧米她穿著一件樸素的布衣,但無法掩蓋她那清麗脫俗的容顏。她的眼睛像深邃的湖泊,充滿了無盡的溫柔與純真。


    他們的目光在人群中相遇,仿佛兩顆星辰在深邃的夜空中相遇。他們的心靈在這一刻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身份的巨大差距,讓娜奧米甚至不敢抬頭。


    “你好。”他的聲音充滿了優雅和溫和。


    娜奧米有些緊張但嚐試保持冷靜,她迴應道:“你好,我叫娜奧米。”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獨特的美感和溫柔。


    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像兩條交錯的藤蔓,無法分割。


    “你是新來的麽,我怎麽沒見過你?”傑夫輕聲問道。


    娜奧米低著頭迴答說:“我隻是個普通人,在這裏工作”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和坦然,讓人無法忽視。


    傑夫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堅定。“我……我想更多地了解你。”他的話讓人感到一種真摯的渴望和決心。


    娜奧米微微一笑,那個微笑如同清晨的風拂過了傑夫的世界。“那就試著去了解吧。”她的迴答充滿了勇氣。


    。。。


    喬伊表麵上充當一個合格的聆聽者,時不時地還會稱讚一句。


    潮濕的地下室,他身上被繩子束縛著,娜奧米一臉緬懷地在敘述著她跟丈夫的愛情故事,手上動作不停地在地麵上刻畫奇怪符號。


    她的手裏緊緊攥著一枚戒指,她親吻著那枚戒指,就像在吻著逝去的丈夫,眸光裏麵閃爍著溫情。


    娜奧米將戒指戴在喬伊手指上,用一種深情的語氣說道:


    “很快,你就能迴到我身邊”


    喬伊眉頭緊鎖,雖然不知道娜奧米準備做什麽,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對他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嚐試著轉移娜奧米注意力,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很容易就會被挑起情緒。


    這樣做的唯一缺點就是,把握不住尺度,搞不好,娜奧米會直接提刀剁人。


    娜奧米的故事太完美,這並不現實。


    維德·威斯克跟蕾拉·艾倫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


    階級的偏見,是不可能出現完美愛情的,也許在外麵有可能,但是在塞納加爾,這種可能不會出現。


    封閉壓抑的塞納加爾,思想已經固化,平民在貴族眼中,不過是移動的血庫,指望他們會愛上一個下等人,不現實。


    而且,以喬伊的審美,娜奧米算不上美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火辣的身材。


    在她的描繪裏,貴族公子,愛上平民女子,更像是一個她自己的臆想。


    喬伊甚至懷疑,傑夫這個人,是否真實存在。


    “娜奧米,我想你的丈夫,看到現在的你,一定很失望,身為貴族的妻子,竟然背叛我主,信奉邪神”


    背叛,邪神的字眼,很快勾動了娜奧米的情緒變化。


    她用一種近乎於偏執瘋狂的語氣嘶吼道:“我沒有,我沒有背叛,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複活傑夫”


    喬伊微抬眼皮,嗤笑道: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看你手裏的東西”


    娜奧米的手指浸滿了鮮血,她在用那些血液刻畫圖案。


    複活?


    喬伊敏銳的捕捉到關鍵信息,涉及死亡,那是隻有真神才能涉及的領域。


    這種東西,在神棄之地,根本不可能出現。


    娜奧米為什麽能夠一口咬定,她能複活傑夫?


    從她堅定不移的眼神裏,喬伊看到的隻有瘋狂,至於愛意,半分沒有。


    用儀式複活亡人?


    那綁架我做什麽?


    讓我做邪神降臨的容器?


    那複活的是傑夫,還是邪神?


    。。。。


    各種念頭跟想法在喬伊腦海中遊蕩,看來刺激娜奧米的方式行不通,現在她堅信自己的想法。


    就算告訴她,邪神是不值得信任的,她多半不會聽。


    現在能做的,隻有自己找突破口。


    首先得摸清楚,蠱惑娜奧米的邪神是哪一位,才能知道祂的權柄。


    娜奧米驀地站起,腦袋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偏到一邊,右半邊臉的眼睛直視著喬伊。


    “不要做徒勞的掙紮”


    這道聲音低沉,更像是一道男音。


    精神分裂?


    還是被某些存在汙染?


    喬伊小心地凝視著娜奧米,時刻警惕著。


    但凡對方作出什麽怪異舉動,他會毫不猶豫的頌念尊名,躲進圓桌大殿。


    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此時娜奧米不僅臉上沒有氣色,甚至身體都開始變得慘白。


    按照一個人正常的血液儲蓄量,娜奧米再用血畫符號,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以血祭祀,就算是資深超凡者都不敢輕易嚐試。


    娜奧米一個普通人,沒有靈性的身體,用這種方式,很容易被侵蝕。


    最好的應對就是現在直接進入圓桌大殿,不僅僅是靈性進入,而是連身體也進去。


    之所以不敢冒險,就是因為,現在不知道娜奧米所祭祀的神隻是哪一位。


    就怕進入圓桌大殿,迴來的時候被守株待兔。


    軀體在那個地方,存在的時間有限,不能一直躲在裏麵。


    “娜奧米,你看,我現在也沒辦法逃,你能不能告訴我,誰教你這些的”


    通過一些以往的資料分析,娜奧米所處的階級不會很高,大致是一個小資。


    貴族,也分三六九等,她的丈夫,聽說也不過是末流爵位,維持生活主要靠一些生意。


    這種身份,娜奧米是接觸不到超凡事件的,更何況是在主城區,騎士團眼皮底下,更難搞小動作。


    不過轉念一想,貌似也不對,死靈教派還直接入侵艾倫伯爵家裏呢。


    指不定暗地裏還有很多妖魔鬼怪隱藏著。


    隻不過是這一次暴亂,把所有東西都凸顯了出來。


    娜奧米陰惻惻是笑著,嘴裏吐出簡單的兩個字:“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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