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半輩子倒是頭次見這樣的美人,也難怪郡王您待她好,我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呢。”那老板愈發的恭維起來,心裏卻暗自琢磨,這璟郡王姬妾無數,他倒是見過幾個,倒是從未見過這位天仙似的人物。


    “珍瓏,去府裏差些小廝過來,將這些東西都搬到夫人那裏。”他對著臉色複雜的珍瓏吩咐,說完對綠萼道:“這雲溪樓的飯菜極為正宗的,咱們去嚐嚐。”


    李琮果真是極為懂得享樂的人物,這雲溪樓的掌櫃的與他極為熟稔的,滿麵chun風的帶他們去了二樓的雅房。


    這雅房極為寬敞,臨窗而立,便能瞧見太湖上的烏篷船。


    他倒是心情甚好,口裏有意無意的哼著小曲,不過片刻便端上來數十道菜肴。


    那掌櫃的趕忙上前獻媚道:“爺,這紫鱖魚乃是從湖裏剛釣上來的,可新鮮的很呢,這蟹亦是太湖裏剛剛撈上來的……”


    李琮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甩給那掌櫃的,“這些都是爺賞你的,若有好的東西盡管給爺送來,以後定有你的好處。”


    綠萼原是有些餓了,又有了身孕即是最容易餓的,瞧著桌上擺著的蟹八件,隻覺得十分的麻煩,伸手抓起蟹爪便往嘴裏送。


    一旁的李琮正夾著一塊東坡肉,往她的碟子裏送,見她如此模樣,險些將手裏的玉箸給扔出去,驚訝道:“昔日你在宮裏亦是如此用膳不成?”


    “宮裏用膳都是宮人侍奉的,倒是以前家裏窮,時常饑一頓飽一頓的,有時見了東西都胡亂的吃,我爹娘都罵我是餓死鬼投胎。”綠萼說話間已經啃完一隻螃蟹,又隨手撕了一個雞腿,接著道:“宮裏的規矩就是麻煩。”


    李琮見二人難得的處的如此和諧,便不由得心頭一喜,若是旁的女子這般沒有規矩,隻會覺得心下厭惡,可偏巧是綠萼,卻又覺得她甚是古靈精怪,少了往日那種不食煙火的味道,不知不覺間對綠萼更加喜歡。


    “我聽過些傳聞,聽說你爹是個窮酸的秀才,你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


    綠萼氣結,李琮原是極為巧言花色之人,亦不是哄了多少女子,如今倒說話這般的傷人。


    “是飛上枝頭了,可亦不是情勢所逼。當初那宜州的知府欲要霸占我,才使我才有了今日。怎麽這位爺瞧不上我這個鄉下的丫頭?小女子可當真是除了這張臉,沒有半點是處。”綠萼斜睨她一眼,心裏卻暗暗想著若不是為了給李胤籌銀子,才不會與他這般的糾纏。


    “瞧你牙尖嘴利……”李琮自知失了言,剛要打趣一番,便瞧她止不住的揉著眼睛,便忍不住:“美人,眼睛怎麽了?”


    “不過是舊疾,昔日在家裏日日紡紗,傷了眼睛,後來入了宮隻能用夜明珠照亮,如今隻能用蠟燭,自然是受不住的。”她嬌喃道:“不知來日會不會瞎了。”


    “可當真是巧的很,我倒是有個極其大的夜明珠的,迴去便打發人給你送過去,這樣的美人若是瞎了,可當真是可惜呢。”李琮欲要貼上去,吻住她的臉頰,卻被她一把躲開。


    李琮眼底有些不悅,剛要說些什麽,便被房門外的聲音給打斷。


    “可聽掌櫃的說,李兄來了,還帶了一個天姿國色的美人,如今我倒要瞧瞧。”話音剛落,便瞧見一個一身錦衣華服的男子進來,他樣貌平平,身上卻穿金戴銀的,倒是個暴發戶的模樣。


    “原來是蘇兄,不是前些日子打死了人,被你爹關起來了嗎?”李琮挑眉道,心裏卻是不願意眼前的男人打擾這番良辰美景的。


    卻不料那男人死死的盯住綠萼的臉,幾乎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的道:“這——這美人你是從哪裏尋來的?”


    綠萼見如此被這登徒子瞧著,心裏氣惱,伸出油膩膩的手,“這位爺,小女子賣身葬父,如今正與李公子談價錢呢。”


    “多少錢,我買。”那男子不由得拍著胸脯道:“我保證比他給你的銀子多,我爹乃江南首富。”


    她用帕子擦拭掉滿是油膩的手,臉上滿是笑意的道:“不賣了,讓我爹暴屍荒野罷。”


    那蘇公子聽到此話不由得一怔,卻又瞧著綠萼與李琮笑道幾乎岔了氣。又瞧著綠萼一身衣衫雖普通了些,但確是上等的絲綢,豈非是賣身葬父之人,不由得氣結,亦知二人拿他取笑。


    李琮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綠萼瞧,心裏愈發的得意,故意替綠萼夾了一塊魚肉,剔好魚刺後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碟子裏,用萬般柔情的聲音道:“美人,你生下來便注定的我的,任由誰都搶不走的。”


    綠萼見他如此,亦不過是對那蘇公子起了誇耀之心,隻覺得竟沒有了胃口,卻亦是懶得再去敷衍。


    那蘇兄早已落了座,好不顧忌的拿起杯盞來,“那我敬小郡王再得佳人。”


    “蘇成德瞧你這滿臉高興的樣子,可是你爹去了京城,否則你怎會過得如此逍遙?”李琮與他舉杯碰盞。


    “新帝登基,我舅父乃是京城首富,早已投靠了新帝,如今非要扯上我們蘇家,我爹不肯,氣的連日在書房閉門不出,我倒是落得逍遙自在。”


    “你說新帝登基了?”綠萼的手裏的杯盞落了地,摔得粉碎,“為何我一直未曾聽說。”


    “姑娘是女兒家,何必cao勞這樣的事情呢?”那蘇成德滿臉討好的樣子,生怕大聲說話都嚇著她一般,“新帝登基,如今逃到我江南的如同廢帝了,我瞧著我們倒不如把那妖妃和昏君交出去,保全我們江南亦是最好的選擇了。”


    綠萼霎時已變了臉色,她的手心裏滿是汗漬,額頭上亦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你莫要再說了,我爹豈能做如此之事?”李琮見綠萼早已變了臉色,不由得出聲製止。


    “不說也罷,倒是可憐我那表妹澹台雲瑤,宮破那一日險些被人侮辱,如今被新皇賜給了一個叫於耺的將軍做妾,如今我這舅父腸子都悔青了,白搭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他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全然未見到綠萼已經慘白的臉,“當初宮裏的嬪妃都被賜死,除了我表妹倒還有一個皇後的親妹妹,聽聞被幾個士兵給淩辱了,如今亦是賜給了一個士兵,可憐嗬。”


    綠萼抬起眸華,凝著李琮,“不吃了,咱們迴去罷。”


    唯初年五月初吉甲卯,李祁繼位,改為臨遠帝。


    天灰蒙蒙的,明亮的星辰消匿在天際,宮人侍奉玉蕖穿上鳳袍。她的手置在膝蓋上,殿中靜悄悄的,僅聽見發髻上的步搖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她由宮人們攙扶著走出宮殿之時,鍾鼓已鳴了三響,那意味著新封的禮部大人們已經結束了祭祀,隻剩下登基儀式了。


    在人群中逡巡了甚久,都未見到李祁,不由得問身旁的內侍,“皇上呢?”


    “迴皇後娘娘的話,昨日皇上一直睡在壽安宮,已派人去催了。”玉蕖良久方悲涼一笑。


    一旁的慧兒舔著肚子,笑意盈盈的過來,“聽說這些時日皇上一直都睡在那個女人昔日的宮殿裏,可當真是睹物思人,深情的很啊。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倒不怕禦前失寵,可皇後娘娘不同。”


    玉蕖臉色氣的鐵青,怒道:“你胡說什麽,下流沒臉的東西,自己也不拿鏡子照照,算是什麽東西,如今得了臉,封了昭儀,可偏偏不識抬舉,要往下流走,竟敢議論皇上。”


    她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說話素來是肆無忌憚,如今正在氣頭上,更是說話無顧忌,竟將慧兒說道銀牙暗咬,眼圈通紅。


    她們說話間,便瞧見李祁在眾人的跪拜中緩緩登上城樓祭祀,玉蕖遠遠瞧去,隻覺得十分的陌生,他一身金黃色的袞服,龍袍上繡著五條八爪金龍顯得尊貴非凡。


    她亦是在眾人的擁護下走至他的身邊,卻聽見一個內侍拿著先帝的遺詔宣讀。


    不知過了多久,在眾人再次跪倒高唿萬歲之後,這磨人的繁瑣的登基大典總算完結了。


    她走上前去,替他整理了玉冕上的珍珠,躊躇良久方才道:“臣妾恭喜皇上,隻是皇上聽臣妾一言,莫要再去那女人的宮殿了,隻會惹人閑話。”


    隔著玉冕上的珍珠,她瞧不見他的眼,卻聽見他極為冷淡的道:“朕的事情,不必你cao心。你莫不是想要皇後之位,朕已經給你了,你以後安心做好皇後就可以了。”


    她撩開麵前一排排東珠,直勾勾的瞧著他的眼睛道:“若是我不要這皇後之位,你能否愛我?”


    他瞧著她,一字一頓的道:“無論你是不是皇後,我此生都不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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