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狠狠的掐住她細嫩的脖頸,他眼中的恨意和怒氣愈發的重。卻見綠萼嘴角的笑。猛地將手驟然收緊,她的身子緊緊的貼攏與他,他的力氣之大,好似真的想要奪去她的性命。


    “給本王滾……本王不想再見到你。”他的眼中帶著寒冰般的冷絕,她想笑,卻笑不出來,“我的母妃當真是你害死的嗎?當真是你動的手嗎?”


    “莫非殿下還在懷疑旁人,本宮今日便認了,自然是本宮害死的。”她語意裏的恨意愈發的深,“今日你母親去了便能風風光光的入葬皇陵,可我的母親呢?就活該草草安葬在荒野嗎?我入宮這些年,隻怕我母親的墳前的草亦是比人還高了罷。這亦不是拜殿下所賜。”


    “夠了。”他實在忍受不了她這般恨意,“母妃生來便是尊貴至極,豈非一介民婦所能比?”


    綠萼幾乎無法唿吸,她倏忽的想到自己幼年時曾去富貴人家的池塘裏偷挖蓮藕,她的腳陷在淤泥中,池水淹沒了她的頭頂,那種窒息的感覺好似再次重演,她隻覺得自己的生命即將消匿。


    珍瓏亦被她打發出去了,殿外的奴才們自然是聽不到殿內的動靜的。


    她卻猛地瞧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在白色的喪帆下格外的乍眼。如同那一日在泥塘裏抓住的浮木,給了她生的希望。


    他終於來了,卻在如此的情形之下,他身邊並無一人,而整個殿內隻有他們三人,


    “祁王,莫非要謀害朕的皇貴妃不成?”李胤的聲音卻是不喜不怒,殿內很靜,而所有人心中卻都不能心如止水。


    李祁扣住她脖頸的手,顫抖了一下,徐徐的鬆開。可見了帝王亦是不去叩拜,“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臣弟?”


    “處置?”李胤突然溫柔的笑著念出這兩字,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冷笑。


    “祁王,你見了皇上為何不跪?”綠萼大口的喘著粗氣,卻半分都不似剛剛撿迴一條性命的模樣,離開祁王身邊,走至李胤的身旁,笑道:“皇上瞧著臣妾這身衣裙可漂亮?”


    “愛妃這身衣裙可真是美豔動人啊,若太妃瞧見了定會歡喜的。”他平靜無波的眼底,還是掠起了疼溺。


    綠萼卻抬起眸華,凝著李祁,“祁王藐視聖上不知是何罪?常言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可不能偏袒。”


    “祁王,你身為王爺,卻不叩拜君王,本是一罪,竟要謀害皇貴妃,這兩罪,你說朕要如何處置?”李胤冷然的道,字字犀利。


    李祁瞧著眼前笑的如若初夏最明媚日光的女子,眼裏莫名的閃現一絲的愧疚,他原是恨極了她的,可偏生自己有清清楚楚的明白,如今將一個明媚如初的女子拉入這萬丈深淵裏的人亦不是自己。他從未這般的後悔過,隻痛恨自己為何去宜州,又為何狠心將即將成為自己王妃的女子推給眼前的男人,如若當初自己與母妃抗衡,誓要娶綠萼,今時今日她又會如何呢?。


    “臣妾倒有主意。”他將她摟在懷裏,而她緊緊的熨帖在李胤的身上,更宛如一對璧人。“皇上且聽聽。”


    “皇上,毓太妃素來極為喜歡般若經的,不如殿下抄寫千遍,來慰藉毓太妃的亡魂,亦能表達殿下的孝心不知如何?”


    綠萼緩緩的啟唇,眸華緊緊的盯著李祁,裏麵滿是嘲弄,“本宮聽聞殿下新娶得佳人懷了殿下的子嗣,不如皇上將她接來給毓太妃瞧瞧,亦讓她走到安心。”


    “既然愛妃開了口,祁王便日日在敬安堂裏抄寫經書罷。朕即刻派人去,將皇弟的側妃接近宮裏來。”


    “臣弟領命。”李祁一身重孝的重重叩首,然後瞧向綠萼,語音裏帶著一縷難以辨別的沉重,“謝皇貴妃娘娘。”


    “不必謝本宮。”綠萼輕輕的拂了拂衣袖,“皇上,臣妾累了,想迴宮……”吳儂軟語的聲音響起,她從不知曉自己的聲音亦可以嬌媚如此。


    她微微頷首,流蘇的瓔珞輕輕的拂在她美豔至極的臉頰上,愈發顯得額間眉心見描著的桃花妖豔萬分。


    “來人,備攆,迴金鑾殿。”他輕輕的牽住她的手,水袖輕揚間,他的手卻是那樣的緊,讓她隱隱有一些吃痛。


    可他的眼裏,卻是那樣的溫柔,溢著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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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千城見過李胤,便出了宮,他並未從正門出宮,反倒沿著甬道拐入了偏僻的側門,天色發暗,她隱隱的瞧見一個侍衛,坐在石凳上,身旁擱置著的卻是一盞明明滅滅的宮燈。


    而他的並未提燈,反倒就著遠處宮燈照耀下的綽綽細碎的光影,加緊腳步走了過來。


    “淑昭儀可交代了什麽要緊事?”他的臉上滿是急迫,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欲要遞給那侍衛,“把這封信交給昭儀娘娘。”


    卻不料那侍衛接過那封信,卻隨手放在火焰上,不過片刻片化成一片灰燼。


    “你……你幹什麽?”舒千城氣急敗壞的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舒大人了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屬下還記得當日在舒府裏當差,是如何被大人百般折辱的,還記得當日若不是趁機逃走,隻怕早被大人派去的人殺了。”於耺的抬起臉來,紅豔豔的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帶著幾分詭譎和狠絕。


    舒千城瞧見他的臉之後如遭雷劈,半晌未說出一句話來,“是你,怎麽會是你?如今你怎麽進了宮?”


    “我是如何進宮的大人便不必揣測了,今日隻給大人瞧一件東西如何?”他隨手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大人可覺得熟悉。”


    他如何不熟悉,這玉佩乃是其祖父征戰苗疆叛軍之時,從部落裏繳獲的,後來先皇賞賜給舒家,老將軍呢便把它賞給了剛剛出生的寶墨,如此天下獨一件的東西,他如何不認得。


    “這……這是寶墨貼身的東西為何會在你手裏?莫非你們入宮以後……”那舒千城氣的臉色鐵青,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自打入宮後我們日日歡好,比在舒府裏愜意多了,如今倒要謝謝舒大人將寶墨送到宮裏,成全了我們。”於耺吹滅了手裏的八角宮燈,天色暗沉,四周靜悄悄的,隻停轎鳥兒愜意的叫聲。


    “你可是這是什麽罪?你們莫不是瘋了?”舒千城臉色灰白,隻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抽骨剝皮方才解恨。


    “不瞞舒大人,我原本便是祁王安插在舒府的細作,與寶墨相好亦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他的聲音在黑暗裏幽幽傳來,讓人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僅是那樹影斑駁撒落下的月華映在他的臉上,如同催命的惡鬼。


    “如今倒有一事懇請大人協助,聽說皇上讓大人看管金家的家眷,若是不小心走水……。”


    舒千城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感覺到一種比窒息比恐懼更為驚悚的瞬間攫住了他的心扉,“這若是被皇上查到,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若是我與淑昭儀的私情被聖上知曉呢?這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名,難道大人為了保住官位竟連滿門的性命都不顧及了嗎?”


    “你莫要忘了,皇上斷然亦不會放過你。”舒千城幾乎咬牙切齒的道:“你莫非不怕死嗎?”


    於耺開始笑,這笑聽到舒千城的耳朵裏,愈發恨的牙根癢癢,“嗬嗬,能拉著舒家滿門為我陪葬可當真是痛快的很啊。”


    舒千城了解眼前的少年,便是頭次見便知他陰狠至極,昔日又對他下過毒手,他一直懷恨在心,隻怕如今難免要魚死網破,拉著他整個舒家的滿門下水。


    “好,我幫你做了此事,你便不再糾纏寶墨了如何。”


    “如此甚好,那我便靜候佳音了。”於耺的俊朗的臉上滿是得意,“大人放心,無用的女人,我亦不會再去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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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殿內一片的寂靜,舒寶墨生怕旁人看出自己的害喜之狀,便是連晚膳都未曾用。她的臉上尚未幹涸的淚痕凝結在她潮紅的臉頰上。


    待殿內的窗戶發出吱吱呀呀的一聲輕響,她連繡鞋都未穿,便一把撲到那個熟悉的懷抱裏。


    “如今你這性子愈發的像個孩童,胡鬧至極。”


    她的睫毛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卻道:“你馬上帶我走罷,我們混出宮去,去那天涯海角,世外桃源。”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卻輕聲哄道:“男兒誌在四方,有豈能這般躲躲藏藏的度過餘生?”


    舒寶墨薄唇微揚,深暗的瞳孔深深的凝視著於耺,好似戰戰兢兢的不甘說出口,少頃,方淡淡道:“我懷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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