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兒……”李胤離的她甚遠,對於眼前的變故卻是無濟於事。


    耳邊寒氣略過,卻跌進一個陌生的懷抱。她幾乎能聽見利刃劃破衣衫和皮肉的聲音。


    “阮姐姐,阮姐姐……舒寶墨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裏麵隱隱的帶著恐慌。”


    左右的宮人這才驚唿起來,她看見鋒利的匕首跌在地上。綠萼扭頭去瞧,才發覺替她擋了一刀的恰不是旁人,正是雲義。


    雲義臉上滿是暴怒,猛地一推欲要再撲上來的榮庶人,她便往柱子上撞去,頓時頭破血流,昏死了過去。


    綠萼這才迴過神來,緊緊的抓住雲義,看著他一身銀色的鎧甲上有絲絲的血跡,驚唿道:“雲義,你怎麽樣了?”


    他徐徐的放開她,臉色蒼白至極,“我沒事,隻要您平安無事便好。”


    她猛地掀開他的袖口,卻見亦是鮮血淋淋,便是傷口在何處都被掩住了。


    綠萼拿著帕子緊緊的替她擦拭著,急唿:“來人,快傳禦醫。”


    “雲義,朕竟不知你與皇貴妃又這般的情誼。”


    綠萼直覺得全身血脈直衝頭頂,後背竟幽幽的涼。


    她的這句話,打斷了一些的喧鬧,如尖針刺進綠萼的耳中。眾人都僵住,四處都鴉雀無聲,隻餘死般的寂靜。


    她此刻竟有些委屈,她適才死裏逃生,他不擔憂她,反倒這般的疑心於她。


    雲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急道:“微臣失態,請皇上責罰。”


    李胤越過眾人,走至綠萼麵前,輕輕的牽起綠萼的手,仔細的打量綠萼,“你無事便好。”


    他指著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女子,眼裏幾乎淬出冰來,“來人,傳朕旨意,榮庶人謀害皇妃,賜鶴頂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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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萼原本受了驚嚇,舒寶墨卻見她一張臉慘白,不由得非要拉著她去自己的宮裏找樂子。


    偏巧舒家托人給舒寶墨捎了些宮外的玩意,她獻寶似的拿出來給綠萼瞧,綠萼見她不似前幾日一般尋死覓活的樣子,心裏倒也寬慰了幾分。


    綠萼正拿著小泥人端倪著,忽聽見宮裏的婢女滿麵笑容的來稟告:“娘娘,皇上去了宮裏,偏巧娘娘不在,便打發奴才來尋。”


    舒寶墨忙道:“準時聖上見姐姐今兒受了驚嚇,便去瞧姐姐了,可惜妹妹白白的打發人備了膳。”


    綠萼迴了宮,侍女們趕忙侍奉她換了衣裳,未見到蕙蘭,便問道:“蕙蘭這丫頭又去哪裏偷懶了,莫非今兒她不當差?”


    那宮人支支吾吾的道:“蕙蘭……蕙蘭正在侍奉皇上……”


    綠萼直以為她畏懼自己,便道:“皇上可在後殿?”見那婢女輕輕的點頭,綠萼不疑有他,趕忙往偏殿走去。


    順公公立在偏殿門口聽到殿內傳來女子細碎的嬌喘聲,不由得暗暗的搖頭,“這俗話說的好,家賊難防,果真如此,皇上原是極為睿智的。今兒是怎麽了,如今竟在皇貴妃的宮裏寵幸一個宮女,這可真真是折了皇貴妃的臉麵。”


    他的話尚未說完,身旁的小內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飛快的朝她使眼色,順公公猛地抬起頭,卻見宮人們正簇擁著綠萼往正殿走來。


    綠萼見他立於廊下,見她過來,趕緊請安道:“奴才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起來罷,皇上可用膳了?”她欲伸手推門進殿,卻見順公公並未起身。


    “蕙蘭姑娘已經侍奉皇上安置了,皇貴妃可以有什麽話要奴才去通傳?”


    綠萼有些怔住:“你這是什麽話……”話猶未說完,霎時卻已經明白過來,隻倒吸一口氣,隻覺得心口一緊,竟不知該退還是進。


    廊下風大,冷的她直打哆嗦,牙關磕磕碰碰,半晌方道:“罷了,本宮走便是了。”


    待她走迴偏殿,隻覺得兩隻手冰涼麻木。她猛地拿起桌上的杯盞狠狠的摜在地上,那宮人們嚇得都跪在地上,卻聽綠萼良久才道:“你們都退下罷,待明兒皇上走了,便將那賤人給本宮帶來。”


    屋外風聲唿唿作響,蕙蘭眼見過了子時,終於耐不住,見身旁的李胤依舊沉沉的睡去,便躡手躡腳的下了榻。


    但見金龍繞足的燭台之後隱隱約約的站在一個身影,見她過來原本隱在黃綾帷帳後的人冷聲道:“這蠟燭裏混著媚香的那段已經燃盡了,明日便是聖上有懷疑,亦是沒有證據了。”


    蕙蘭心裏的恐懼消了大半,卻還是忍不住道:“大人,如今我做了這樣的事情,明兒皇貴妃鐵定是不會放過我了。”


    “既然做了那隻偷腥的貓,自然少不得主子打了。”於耺臉上有些輕蔑道:“皇貴妃雖嫉恨於你,可鐵定不敢拿你如何,隻要你能讓皇上和皇貴妃心生嫌隙,亦不枉我這般的幫你。”


    蕙蘭聽那熏籠之內,炭火燃著嗶剝微聲,“狡兔死,走狗烹。趕明個若是皇貴妃要了我的命,大人就不怕我將這件事抖出來。”


    於耺好似早料到她會有這般的說辭,便輕笑道:“你可知我上頭的主子是誰?卻是你萬萬得罪不起的。聽說蕙蘭姑娘家裏有兩個妹妹姿色不錯,若是賣到窯子裏…………”


    “大人,蕙蘭再也不敢了……”蕙蘭眼珠撲簌簌的滾落,“可大人要救救奴婢才是,皇貴妃今時不同往日,定會要了奴婢的性命。”


    於耺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眼睛瞟了一眼龍榻上沉睡著的男人,“你放心罷,本大人自然是安排了人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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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胤負手立在錦榻之旁,蕙蘭隨著徐公公跪在一旁,掌心滲著冷汗,心直直的往下墜。


    “朕隻問你,昨日為何是你侍的寢?”


    蕙蘭咬唇,挺直脊背,“昨兒皇上喝醉了,奴婢……”


    李胤霍然將桌上的杯盞砸了過來,滿臉慍怒的對徐公公道:“朕隻問你,昨兒皇貴妃來時,可曾惱了朕?”


    順公公尖著嗓子哆哆嗦嗦的道:“奴才隻說聖上已經安置了,皇貴妃便去偏殿了。”


    李胤暴怒道:“朕糊塗,莫非你也糊塗了不成,萼兒是如何在乎臉麵的人,如今既在她的寢殿要了一個宮女,叫她以後在後宮裏如何立足?”


    蕙蘭哭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去向皇貴妃賠罪。”


    宮人才進了內殿,便看見綠萼一動不動的靠在錦榻上,心下害怕,便輕聲道:“皇上打發人過來瞧娘娘了,隻怕一會皇上便過來瞧娘娘了。”


    綠萼眸子清炯炯的望著珠簾,身上的衣衫皺巴巴的,卻是一宿未眠。


    “隻叫人迴了皇上,說本宮還未醒。”


    那宮人不敢再說什麽,剛要離開,卻聽見綠萼幽幽的聲音再傳來,“等皇上走了,馬上把那賤人給本宮綁了過來。”


    綠萼吃了些茶,心頭的怒火,亦是消了大半,剛剛有些睡意。便聽見殿外內侍的聲音傳來,“娘娘,奴才把蕙蘭姑娘帶來了。”


    “來人。”綠萼冷冷的道:“先將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可別打死了,本宮還要見她。”


    不過片刻,綠萼便聽見殿外悲泣慘唿之聲,透過層層帷幔穿了過來,如針尖刺在人心裏。


    綠萼端坐在錦榻上,任由內侍將被打的慘不忍睹的女子帶了上來。


    “蕙蘭,本宮待你可不薄啊。”綠萼拿起蔻丹,輕輕的塗抹著,“可如今既然這般的讓本宮難堪,本宮可真真的失望至極。”


    蕙蘭身子一顫,猛地抬起頭來,卻是滿臉的淚痕,“是昨兒皇上喝多了,才寵幸了奴婢,奴婢不敢僭越過娘娘,亦是不敢拒絕聖上啊。”


    綠萼抓起案上的茶盞,用盡力氣摔向她,“你如今倒學的聰明,拿皇上來壓派本宮。”


    瓷盞正正的砸在她的肩頭,潑濕了她半身,撒在她血淋淋的背脊上。


    “本宮瞧著你倒想起了昔日的慧兒,你們果真的相似的很,一個勾搭上了祁王,一個爬上了皇上的床。”綠萼恨得牙根直癢癢,怒道:“若打量著本宮向以前一樣好欺負,便是錯了主意,你侍奉皇上本宮不惱,你不該拿本宮當猴子一樣的戲耍。”


    蕙蘭心如死灰,若是旁人定會顧忌著皇上不會拿自己如何,可眼瞧著這皇貴妃會要了自己的性命,便不由的期盼於耺請的貴人快些過來。


    “究竟是誰竟惹得娘娘發了這樣大的火氣?”一個清麗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綠萼抬眸去瞧,便看見澹台雲瑤從殿外徐徐的走來,見了綠萼盈盈的請安。


    “妹妹起來罷。”綠萼笑道:“本宮正在處置不聽話的奴婢,可巧妹妹來了。”


    澹台雲瑤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女人,


    “不過是個奴婢,姐姐何必這般的大動幹戈,如今她既是皇上的女人,斷斷不能輕易處置了,趕明兒皇上問起來隻怕會覺得姐姐不夠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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