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迷迷糊糊的做起夢來,夢中的娘親緊緊的拉著她的手,手依舊是那樣的暖。手上拿著一隻秀囊,儼然是被自己當初繡給李祁的那一隻,笑謔道:“萼兒,你的女紅這般的難看,看哪個男人會娶你。”


    夢中的自己羞的臉頰砣紅,嬌嗔道:“王爺會娶我的,她會接我去京城,立我為王妃。”她坐在銅鏡麵前,“王爺會用十裏妝奩的風風光光的來接我。”


    “你是朕的女人,心裏卻一直想著別的男人,看朕不殺了你們。”


    眼前的母親驟然間消失,待她轉過身去卻見李胤站在她的身後,可身上……身上全是鮮紅的血,那般的濃烈。


    她在看自己的衣衫,頭釵珠玉,額黃玲瓏,身上的鳳冠霞披比他身上的血還要紅。


    她猛地上前扶著他,卻覺得他身上像寒冰一樣涼,她不由得哭道:“皇上,你怎麽了,莫要嚇臣妾。”


    “是你們害死朕的,朕待你那樣的好,為什麽要這般的謀算朕。”


    “不……臣妾沒有……沒有……”綠萼驚恐的放開他,練練後退,卻不知身後撞上了什麽東西,猛地跌倒在地上。


    待她扭過身子,儼然是李祈站在她的身後,身上卻赫然的一身龍袍加身,在綠萼看來卻是那樣的陌生。


    他欲要將她扶起來,卻被她硬生生的躲開了。


    “這天下終於是咱們的了,你以後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了。”


    “皇後?她驚悚連連後退,尖叫連連……


    她終於被吵醒了,卻是被孩子的哭鬧聲,她猛地睜開眼睛,卻一眼瞧見了哭鬧不止的太子……


    此時她發覺自己在馬車上,一路的顛簸難怪自己渾然味覺,竟是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絨毯。


    “我要找母後,你不讓我迴去信不信我叫父皇和母後砍了你的腦袋。”太子一邊哭鬧一邊威脅起來了。


    “殿下息怒,是皇上的聖旨,定要保住您啊。”雲義此刻已經是滿頭的冷汗,這樣胡鬧的太子打也打不得,說也說不得,可憐雲義這般春風得意的少年將軍,此刻窘迫的厲害。


    直到綠萼坐起身來,車內的兩人才停止了這一切,原本呶呶不休的太子,猛地撲到了她的懷裏,忍不住惡人先告狀:“萼妃娘娘,雲義打我,欺負我……不讓我迴去找母後。”


    綠萼原本羸弱的身影此刻哪裏經得起這些,她在他的衝撞下,險些再次跌倒在地上。


    雲義眉頭緊皺,欲要上前來攙扶,可轉念一想這實在不符合規矩,便隻好作罷。


    待綠萼坐起身來,雲義趕忙跪下去:“微臣絕無半分的為難太子殿下,還望娘娘明察。”


    “虧你還是個大人,反倒與小孩子較起針來。”綠萼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倒弄得雲義麵紅耳赤。


    綠萼終於冷下臉來:“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雲義看了一眼埋頭在綠萼懷裏的太子,道:“微臣即刻送娘娘和太子去晉州,然後微臣立即迴京城。”


    晉州乃是重兵之地,皇上派他過去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皇上叫你領兵進京究竟是為了對付誰?”綠萼的眼眶泛紅,昂這頭遲遲不肯落淚。


    雲義緊緊的看了她半晌,“是榮家。”


    待聽到此處沒有聽到自己最恐懼的那種答案,心底緊繃的那根線才鬆開。


    “到底是一家的天下,血濃於水,皇上竟向太後用了兵。”


    榮家煊赫三朝,又有太後撐腰,宗室無比風光,朝中的門生更是遍布朝野。


    自先帝開始,外戚強橫,榮國公更是以雷霆手段震驚朝野。


    連綠萼都知道,京畿寺侍衛大部分都是聽從榮家的,他若留在宮裏何等的兇險。


    “那皇後娘娘為何沒有出宮?太子年幼,能照顧好太子的未必是本宮。”


    “皇後娘娘與皇上是結發夫妻,自然要同生共死,*辱與共。”


    “那你的意思就是本宮隻是妾室,不配與皇上同生共死?”綠萼的臉上滿是嘲弄。


    “微臣絕無此意。”雲義慌忙又解釋道:“皇上與太後同室幹戈,但不會有性命之憂,可太後娘娘卻恨極了您和殿下,皇上這般的作為亦是為了保全您和太子殿下啊。”


    此時太子再也按捺不住,接著哀求道:“萼妃娘娘……你最疼兒臣了,你帶著我迴皇宮罷,兒臣不想離開父皇和母後。”


    綠萼有些心疼的拉著她的手,“你這傻孩子,過些時ri你的父皇和母後就會親自去接你迴宮的,若是你不乖乖的聽話,你便是迴了宮你父皇和母後也不會再喜歡你了。”


    太子聽了她的話,便不再哭鬧了,反倒睜著一雙秋波似的眼睛,問道:“那父皇和母後什麽時候才會去接我呢?”


    綠萼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很快的,你父皇就會親自接咱們迴京城。”


    年幼的太子如何知道這宮中此時的兇險,更不知道他的父皇和母後為何這般急迫的將他送走,太子乃是國之根本,他終究是係著天下的命運。


    綠萼直覺得轎內有些悶,便撩開簾子,隻見周遭連一個侍衛都沒有,隻有馬車前麵趕車的兩個小廝,她便冷笑道:“果真是榮家的女婿,竟這般的不怕有人暗害於你。”


    *******************


    路上竟恰巧趕上了入冬的第一場雪。


    黃昏的時候,風卷著細細簌簌的雪散子,隻冷的人哆嗦。


    滿城的青瓦屋頂,轉眼間被白雪掩蓋。


    他們在城裏轉悠了大半天才勉強找到了一家客棧,太子鑽進了店裏,見屋內升起紅彤彤的燈籠,燒著爐炭,卻如何都不肯再挪動腳步了。


    可偏巧整個客棧隻剩下一間屋子,無論雲義掏出多少銀子,那掌櫃的也騰不出一間屋子來。


    那掌櫃的瞧著這兩個人衣衫普通,又帶了一個孩子,便隻以為是夫妻帶著孩子出來,遇上了風雪,便在店裏歇息的。


    “你們夫妻兩人孩子都這般大了,在外又何必拘束,又不是私奔的男女,何必要分房睡呢?”


    此時雲義和綠萼頓時被他的話弄得啞口無言,倒是雲義白希的臉漲得通紅,剛想解釋便聽到太子奶聲奶氣的叉著腰道:“你胡說。”


    說完他緊緊的摟著綠萼的胳膊,“這是我娘親。”說完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雲義,“他才不是我的父親。”


    三人都變了稱唿,倒是綠萼哄了半晌,太子才應允了。


    綠萼臉皮泛熱,忿道:“他爹得早,我便帶著他改了嫁,如今他卻始終不肯改口。”


    那掌櫃的見此才恍然大悟起來,“原來是顧忌著這孩子啊,你放心這麽小的孩子懂什麽?兩位就放心的住下罷。”


    雲義原本欲要拒絕的,可隻聽綠萼道:“那我們便將就些,還請您幫我們燒壺熱酒,去去寒。”


    三人剛進了屋內,卻聽到雲義道:“屬下這就去與馬夫同住到馬車裏。”


    他的話,綠萼好似並未聽著一般,隻橫了她一眼。


    她見雲義這般的心急,嗤之以鼻:“我是個女人都未與你計較,你怎麽反倒這般的計較起來了,我們二人清者自清,你又何必這般的拘束。莫非你還是對本宮那樣的癡迷,怕控製不住自己?”


    雲義訕訕的道:“微臣惶恐,微臣今日便睡在地上。”


    原本在屋子裏吃糕點的太子忍不住道:“娘親,雲大人為什麽不願和咱們睡在一起,可是因為娘親隻能和父皇睡在一起?”


    一口茶水險些從綠萼的口中漲紅了臉,可還是忍俊不禁的問道:“這些難道都是太傅大人教你的不成?”


    太子皺著一張小臉,搖著頭:“不……是母後身旁的我的,隻說母後要與父皇同住,而我不能一直纏著母後。”


    *********


    不知何時太子已經睡下了,綠萼昏睡了這些時日,自然沒有一絲的睡意。


    綠萼伸手去拿酒壺,才發覺裏麵早已是空空如也,卻早已被雲義喝的一幹二淨。


    她欲要去像小二去拿,便瞧見雲義站在她的身後,“夫人還是快些歇息罷,明日要趁早趕路。


    雲義間綠萼頭發披散隻束了一支白玉玉簪,隻穿著一件白衣。


    他倏忽之間想到了昔日初遇之景,她亦是這般衣冠樸素,可他依舊被她那天人之姿所震撼,塵世間,豈能再有。


    宮裏的阮綠萼,曆經塵劫,愈發的鳳儀無雙,孤絕的如梅傲立,不可摧折。


    “王爺如何了?”


    雲義微微一怔:“殿下自然有本事自保,無論太後和皇上誰勝誰負,王爺都能抽身而退。”


    ********


    正午的日光照著積雪皚皚,碧空無雲,勁風颯颯的吹動著樹梢,嗚嗚作響。


    深宵宮門已合,十餘名內侍挑著燈,默默的掃著地上新落的雪。


    金鑾殿的偏殿八角宮燈一盞一盞的亮著,重帷之後,卻坐著一個女人。


    “娘娘,送去朱鸞殿的東西被人送迴來了,她也實在是輕狂竟連娘娘的麵子都要駁迴。”金玉傲慢的接著道:“現在誰不知道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連太後娘娘都敬重您,倘若不是您求情的話,這雲大人還不是要被砍頭的。”


    “她如今病中,隻養在宮裏,怕是病的不輕,本宮還不是為了皇上。”


    金玉自從上次李胤偏袒她,打死了巧雨之後,她愈發的得了意,竟全然不把綠萼放在眼裏了。”


    “可本宮總是覺得,皇上待她卻是那樣的不同。”銅鏡前的青宵與鏡中的青宵四目相對,“無論他理我多麽近,待我如何的好,可我卻絲毫的感受不到任何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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