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過後,喻本亨結婚的日子就到了眼前。喻家上下開始為本亨的婚事忙活起來。


    喻本元在弟弟婚禮的頭兩天趕到家裏。肖立廣特意為本亨挑選了一匹三歲的牝馬,專門叫人調教了半年多,本元迴來就把這份大禮送給了弟弟。


    本亨看著眼前的駿馬,眼裏已經沒有其他的東西了。他小心翼翼地牽著馬到馬醫館的操場上試騎。


    放心騎吧,一點問題也沒有,這匹馬性子溫順得很,和人親,調教得也很好。別說在家騎用了,上戰場都沒問題,穩健得很。本元對這匹馬也很滿意。


    喻家老少爺們兒都來看本亨試騎。


    本亨輕輕撫摸著馬脖子麵部、耳朵,低聲對著馬兒說道:兄弟,以後咱倆就是一家人了,我可把自己都交給你了。我要騎上去了啊。說完翻身上馬。


    馬兒馱著本亨先慢慢走了一段兒路,然後開始逐漸加速。馬兒像是與本亨心有靈犀,對他的每一個指令都能立刻領會,默契配合。


    媽呀,這馬兒就是為我生的,太了解我的心思了,太稱我的心意了。哥哥,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了。跑了幾圈子迴來,本亨興奮得無以言表。


    謝什麽?你喜歡就比什麽都強。本元第一次看到弟弟如此開心。


    爹爹,我也要騎。虎頭兒心急地懇求道。


    本元讓兒子在操場上放馬跑了幾圈。他對兒子的騎術大為驚歎。他知道這肯定是尕珍的功勞。


    婚禮一大早,本亨騎著自己的駿馬,在哥哥等人的陪同下到曹家迎娶新娘。


    花轎快到曹家時,曹家請來的“娘家人”半路上就開始攔轎討喜錢了,理由五花八門。


    本元讓人拿出準備好的喜錢趕緊派送打發。人們一看男方家這般大方,連村裏的調皮孩子也來湊熱鬧,費了半天勁才挪到了新娘家。


    新郎下馬,在媒人的引導下見過女方家長,正式交換了婚書,點驗了婆家接親的禮品,曹家才正式開席吃離家宴。


    曹公見喻本元親自陪著弟弟來接親,頓時底氣大增。


    這是我小婿的親哥哥,現任陝西苑馬寺的總醫師。十五六歲就隨老親家應朝廷征召,遠赴陝西軍中行醫,現在子承父業,年輕有為。


    在座的所有人聽罷都驚歎不已。


    大家也都知道,我老親家和小婿現在都在六安馬醫館執教,也都是遠近聞名的馬醫。曹公越說越興奮。


    這個我們都曉得,你親家是那馬醫館的總學監,也是殷實貴重人家。


    曹公好福氣啊!


    哎呀,果真如此嗎?喻家兄弟真是人間龍鳳,佩服佩服!


    曹家的女婿相貌也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啊!


    在座的客人頓時議論紛紛,豔羨不已。對喻本元也肅然起敬,紛紛起身給他敬酒。


    本元一看自己此時大有喧賓奪主的架勢,趕緊起身道:此話雖然不假,可今日是愚弟大喜的日子,承蒙各位親朋鄉賢不棄,喻某替父母深表感謝。請各位喝好,慢用!


    從迎親的隊伍慢慢靠近自家大門,梅英從喧鬧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喻本元。


    本元身著一身簇新的絳紅色道袍,顯得愈發從容不迫,英氣逼人。


    那一刻,梅英的心被突如其來的戀慕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看得出神,一時間竟轉不開眼。梅英雖猜到本元可能會趕迴來參加弟弟的婚禮。但沒想到,當本元真正出現在眼前時,她心裏竟突然萌生出一陣從未有過的興奮與幸福。


    她被激蕩的心緒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老天為啥不讓我遇上這樣的男子?為啥能讓我遇上這樣的男子?哈,我是不是瘋了?梅英心頭一悸,渾身霎時浸出一層薄汗。她使勁搖搖頭,竭力抑製住心中突然湧起的波瀾。


    梅英此時聽著本元侃侃而談,每句話似乎都像閃電一般擊中自己的魂魄。她極力壓抑著內心瘋狂的思緒,冷靜下來。隨後,給前來參加妹妹婚禮的親朋鄉鄰挨個勸酒勸菜。


    本元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在這樣的場合落落大方,應對自如,更加對梅英刮目相看。


    送親宴後,吉時一到,合生在前麵引路,請人替自己背著新娘,把溪六送上花轎。


    溪六一路哭聲來到轎前,與爺爺、爹爹、姐姐及眾親友含淚告別,依依不舍地隨接親的隊伍往六安喻家去了。


    站在村口,梅英看著漸漸遠去的人馬,一種心愛的人都離自己而去的落寞與傷感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接親的隊伍迴到喻家,家裏人早已做好準備。


    待花轎在大門前落停,媒人扶著新娘下了轎,尕珍引著虎頭兒和幾個同伴,將裝著花生、棉籽等吉祥物的麻布口袋輪替放在新娘腳下,讓新娘腳不沾地,一步一步踩著走進喻家大門。


    一對兒新人來到行禮的供桌前,叩拜天地、父母。向父母行獻茶禮,行夫妻互拜禮。禮畢,女眷們隨新郎歡歡喜喜將新娘送進洞房。


    前邊院子裏先開喜宴,本亨在伴郎的陪同下,逐桌為前來參加婚禮的人敬酒。


    本亨的婚禮算是風風光光,熱熱鬧鬧。


    這個新媳婦是喻家等了兩年多才娶進門的,外人不知道其中的故事,本亨心裏卻有許多感慨。若不是溪六執意非他莫嫁,自己恐怕再難娶到才德品貌如溪六這般的女子。本亨覺得上天對自己的眷顧是難以迴報的。


    本元是特意趕迴來參加本亨婚禮的,沒敢多停留,婚禮後第三天就馬不停蹄地返迴了平涼。


    新婚的溪六很快適應了在婆家的生活。


    原本就是咱本地人,生活習慣都與咱們一樣,又不嬌生慣養,一進家門不用吩咐不用教,啥都知道幹。唉,這也都是亨兒的福氣。媽媽心情愉快地在喻先兒麵前念叨。


    嗯,是很懂事。喻先兒睡前邊翻書邊聽妻子絮叨。


    我看她們妯娌倆相處得也好。想想尕珍剛來時可費了勁了。話也聽不懂,活也不會做,整天傻嗬嗬地。那個時候你們都不在家,快把我愁死了。這麽多年過來了,元兒整年不在家,她也真不容易。這種日子也不知啥時候才能熬到頭。媽媽長歎一聲。


    別瞎琢磨了,你就知足吧。幸虧虎頭兒媽媽大大咧咧的啥也不計較。這麽多年安安分分,你多省心?以後,亨兒兩口子肯定不會分開,這朝夕相處,和和美美的是好事。可尕珍母子會越發顯得孤單,你可得多操心,別讓虎頭兒媽媽寒了心。喻先兒放下手裏的書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媽媽聽罷心裏也霍亮了許多,就說道:你放心,虎頭兒媽媽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又管著三個孩子,肯定不能叫她太操心家裏的瑣碎事。我看溪六這孩子也不是個多事兒的。再說了,親家那邊不是一直和虎頭兒舅舅做生意呢麽,肯定不會不明事理的。


    反正多了一口人,又各自有自己的小家庭,難免會有磕碰,你這當婆婆的要一碗水端平嘍。喻先兒一語點題。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家裏的事你們不用太操心。媽媽覺得喻先兒真是囉嗦。


    媽媽還是正式把兩個兒媳婦叫到一起,囑咐道:虎頭兒媽媽,你是大嫂,這些年家裏的大小事一直是你在管,今後還是如此。現在亨兒媳婦嫁過來了,大事上你們得多商量。亨兒媳婦也要多聽你大嫂的安排。


    行,我們都聽媽媽的吩咐。尕珍逗弄著懷裏的曲哥兒笑著說道。


    平時洗衣、做飯這些家務事主要由夏媽媽管,你們倆空了就搭把手。灑掃、喂馬現在都交給一直跟著虎頭兒爺爺的平叔管,以後他也在咱家搭夥了。惠兒、曲哥兒還小,大嫂多操心照顧好他倆就行。媽媽繼續道。


    溪妹,咱家裏也沒有那麽多事,有啥不明白的隨時問我和媽媽就行。媽媽說了,以後每個月都給咱們發月例錢,是給咱們自己花的。我的比你們多十兩。不夠的話你就說。逢年過節添置衣裳另外算。尕珍笑嘻嘻地對溪六說道。


    尕珍比梅英小兩歲,說話也直白爽快,不端架子,溪六在她麵前反倒比較放鬆。


    媽媽,嫂子,我都聽你們的。我們的錢夠花了。溪六笑著說。


    溪妹,我可還有個事兒得央求你。我聽本亨說你識字,繡工又好。以後你得多教教惠兒和我。給我倆當先生。真的!尕珍很認真地看著溪六道。


    好,好,嫂子,我會的雖然不多,但你有需要的咱倆一起做就是了。


    惠兒每天跟著溪六學認字,尕珍督促得緊。她自己雖然沒有像惠兒那樣按時學,但一年下來竟也認得了不少字。


    尕珍的字雖然寫得不好看,但第一次給丈夫寫了幾十個字的信,讓本元收到後竟像得了天大的寶貝。他把尕珍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歡喜得都快要流下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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