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雷和劉曉飛帶著田小牛脫去軍裝,跳入長江裏。江中的兩艘水泥泵船被他們三個在水中揮手攔住了。張雷從腰帶上摘下黑色貝雷帽戴上,順著船舷爬上來高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抗洪法》,你們的船隻被征用了!”船長看著黑色貝雷帽上的軍徽,很冷靜:“解放軍同誌有什麽命令?”張雷怒吼:“綁在一起,沉船!”船長一愣,咬牙:“是!”另外一艘船上,劉曉飛也在大聲宣布命令。船長很配合,親自操舵。巨大的纜繩把兩隻船綁在一起,水手們默默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告別自己的船。兩位船長親自操舵,靠近決口。水手們下了底下停著的漁政船,揮手告別自己的船。兩艘船到了決口附近,張雷、劉曉飛、田小牛帶著兩位船長離開了。兩艘船被吸引到決口上方,但是在發狂的洪水的巨大吸力下,兩艘船像兩隻火柴盒一般“飄”出堤外。在數千軍民的驚唿當中,上百噸的水泥躉船在洪水的作用力下,一頭撞倒了造船廠的一幢二層樓房,船頭死死地嵌進了樓房的牆體中。“船太小了!”劉勇軍高喊,“有大船沒有?!”“下遊有碼頭,有千噸以上的大船!”代市長高喊。“把何誌軍給我叫來!”劉勇軍高喊。一身泥濘的何誌軍跑步過來敬禮:“首長!”“我命令你,去下遊給我找大船來!”劉勇軍大聲命令,“找到大船堵住決口,軍銜我親自給你戴上!如果找不到,你就別迴來!”“是!”何誌軍敬禮,轉身跑去。“林銳,跟何部長去!”陳勇高喊。林銳答應一聲帶著幾個戰士跑步跟上何誌軍,跳上港監局的監督艇,嘟嘟嘟嘟全速向下遊駛去。“就那條了!”何誌軍一指一艘大駁船。監督艇快速靠上,何誌軍帶著林銳等幾個戰士快步上了舷梯。船長迎上來,何誌軍高喊:“船長同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抗洪法》——這艘船被征用了!你立即組織船員離船,我們要把你的船沉到決口去!”老船長晃了兩晃站住了,扶著船舷。


    “我再重複一遍,你立即組織船員離船!我們要沉了你的船!”何誌軍高喊。水手們跑過來扶著船長,船長推開他們站直了,敬禮:“我遵守抗洪部隊命令,沉船!——長航武漢輪船公司甲21025號駁船今天結束自己的航運使命,歸屬抗洪部隊指揮,準備沉船!”何誌軍和林銳莊嚴還禮。駁船在兩艘拖船的引導下靠近決口,何誌軍拿著電台高聲命令:“拖輪拋錨,慢慢讓駁船靠近決口!”林銳在拖輪上高喊:“拖輪拋錨!”嘩啦啦,拖輪開始拋錨。駁船被洪水衝著,慢慢側向向決口靠近。何誌軍站在船頭命令戰士穿好救生衣,準備不測時跳水,戰士們圍在他的身邊。何誌軍高喊:“執行命令!”


    一個戰士在電台報告:“連長!何部長不穿救生衣!”“你們給我抱住他!”林銳在那邊高喊,“他死,你們也別迴來!我馬上遊泳過來!”駁船慢慢靠近決口,越來越近了,終於在7米外停擱,正好橫堵在決口處。“沉船封堵決口一次成功!”代市長流出眼淚,“一次成功!成功了!”——洪魔的咽喉被卡住,決口的大水頓時減小了許多。原來下瀉的洪水已漲到堤下的二樓門框,很快迴落到一樓的樓頂。


    “拖輪下沉!”林銳在那邊高喊,兩艘拖輪開始下沉,岸上的軍人們舉手敬禮,向這完成曆史使命的輪船敬禮。何誌軍站在船頭,疲憊地鬆開手:“成功了……”監督艇靠岸,何誌軍走上岸邊。劉勇軍迎上來,伸手。保衛部長急忙把大校軍官的軟肩章遞給他,劉勇軍親手給何誌軍戴上軍銜:“我要給你請功!”


    何誌軍眼中含著熱淚:“首長,我是革命軍人!我丟失陣地,我是死罪!”“你已經給奪迴來了!”劉勇軍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何誌軍舉手敬禮,劉勇軍還禮。何誌軍突然問:“我女兒怎麽樣了?”劉勇軍迴過神兒來:“對,小雨呢?你們誰看見了?!”


    6


    病房裏的電視上正播放著“新聞聯播”,播音員用洪亮的嗓音說著:“在全體參戰軍民的齊心合力下,這次長江特大洪水已經得到控製……”


    臉色蒼白的何小雨躺在病床上,露出笑容。辦公室裏,方子君看著何小雨的病曆皺著眉頭。林秋葉呆坐在椅子上,兩眼發直。已經顯出懷孕身段的方子君活動不是很方便,她皺著眉頭看完病曆問值班醫生:“怎麽送來這麽晚?”醫生說:“這已經是最快速度了。抗洪部隊用專機送迴來的,劉副司令親自下的命令。”


    “子君,你跟我說實話,小雨,怎麽樣了?”林秋葉聲音顫抖。方子君臉色發白,張嘴卻無語,林秋葉說:“我是個老兵,我挺得住!”


    “小雨本來就有痛經的曆史,她的例假一直不能說正常。”方子君說,“這次抗洪,她來例假還在第一線,在冰冷而且不衛生的水裏待的時間過長,已經感染了。”


    林秋葉看著方子君:“你告訴我後果!”“小雨……”方子君咬著牙,“已經失去生育能力了。”


    林秋葉站起來看著方子君沒說話,暈倒了。


    “阿姨!阿姨!”方子君流著眼淚高喊,“快來人啊!”


    7


    一枚二等功勳章別在何小雨的病號服上,何誌軍臉上是含淚的笑容:“這是你的。”臉色蒼白的何小雨笑了:“爸爸,我也拿軍功章了……”林秋葉在旁邊哭出來。“這個,也是你的!”何誌軍打開一個紅色的小盒子,取出一枚一等功勳章給何小雨別上。何小雨無力地說:“爸爸,這是你的……”“這是爸爸授予你的!”何誌軍的眼淚落下來。“謝謝爸爸。”何小雨靠著床頭坐著,無力地卻是開心地笑著,舉起自己的右手敬禮。何誌軍退後一步,啪地一個立正敬禮:“你是一個好軍人!”何小雨臉上出現紅暈:“爸爸,我隻是做我應該做的。”“小雨,你怎麽那麽傻啊?”林秋葉抱著她哭,“你不知道你是女人啊?”“媽媽,你以前也說過——當兵的,不趕上打仗是一種遺憾。”何小雨無力地笑著,“我沒趕上打仗,可是我趕上抗洪了。我是軍人,這是我的職責。爸爸經常說,一旦穿上軍裝,我們都不再是自己。我們屬於國家,屬於軍隊,是一個戰爭機器的螺絲釘。”


    何誌軍轉向窗外,老淚縱橫。何小雨笑著對靠在門邊哭的方子君伸出手:“我知道我不會再有孩子了。子君姐有,子君姐的孩子就是我的。讓我聽聽,我這段時間在醫院最喜歡聽子君姐的肚子了,小家夥在踢……”她把耳朵貼在方子君的肚子上閉著眼睛傾聽,甜甜地笑,眼淚卻流出來。


    “小雨!”方子君撫摩著何小雨的頭發哭出來。何小雨笑著說:“一定是個大胖小子!陳勇真有福氣!”——門一下子開了,劉曉飛第一個衝進來,抱著鮮花的劉芳芳、張雷、林銳緊隨其後。“小雨——”劉曉飛衝過來抱住何小雨,吻著她的頭頂,“我來了!”方子君輕輕退後:“我們都出去吧。”


    何誌軍扶起林秋葉跟著方子君出去了,劉芳芳把鮮花放在床頭也慢慢出去了。張雷和林銳把自己的鮮花都放下,轉身出去了。樓道裏,林秋葉撲在何誌軍懷裏哭。張雷看了一眼擦眼淚的已經懷孕的方子君,咬著嘴唇別開了臉。林銳遞給他一根煙,都點著了,無聲地抽著。劉芳芳過去陪著林秋葉掉眼淚,何誌軍走過來:“陳勇呢?”


    “報告何部長!”林銳敬禮,“我們三個連長都來了,營裏不能沒有主官看著。”何誌軍點點頭,沒再說話。病房裏,劉曉飛淚如雨下抱著何小雨:“小雨,你怎麽那麽傻啊?你不能去就別去啊!幹嗎折騰自己啊!”何小雨笑著偎依在他懷裏:“你個傻子也知道說我傻啊?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劉曉飛吻著何小雨的臉:“我們結婚吧!”何小雨一愣:“為什麽?”“我看到你的命令了,你已經提前晉級了!你馬上就是中尉正連,我們都是正連了!


    可以結婚了!”劉曉飛說,何小雨推開他:“我不能和你結婚!”


    “為什麽?你不愛我?!”劉曉飛哭著抱住她,何小雨哭著說:“我愛你,所以我不能和你結婚!曉飛,我不能給你生小寶寶了!你不要和我結婚了!”“那我就不要孩子!我不要孩子了,就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們再也不分開!”劉曉飛抱她抱得緊緊的,何小雨流淚推他:“傻話!你怎麽能不要孩子呢?你不能不要孩子!我命令你不許和我結婚!”


    “我是連長!我命令你和我結婚!”劉曉飛高喊,何小雨嚇了一跳,看著他:“你,你是連長就了不起啊?我爸爸當大隊長都不敢這麽跟我吼呢!”劉曉飛退後一步,敬禮:“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狼牙特種大隊特戰一連連長劉曉飛中尉向你求婚!”


    何小雨傻傻地看著他:“你喊什麽?你怕別人聽不見?”劉曉飛一下子把門打開,轉向何小雨:“我就是讓全世界都聽見——中國陸軍特種兵中尉劉曉飛向軍醫何小雨中尉求婚!請你批準!”林秋葉在外麵嚇了一跳,要走過去。何誌軍一把拉住她:“你過去幹啥啊?孩子的事你過去幹啥啊?”林秋葉急了:“這都求婚了,我能不過去啊?”“求婚你就過去?”何誌軍說,“咱們小雨還沒同意呢!你著急啥啊?”幾個年輕軍人都看著門口那邊。劉曉飛背對門口,看著何小雨。何小雨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你,你欺負人!”劉曉飛趨前一步敬禮:“請你批準!”何小雨流著眼淚不說話。“你不說話就是默許了!”劉曉飛衝過去一把抱起來她。“你放下!放下!我沒說同意——”何小雨驚叫著。“你是我的女人!”劉曉飛看著她的眼睛,“我愛你!”何小雨大哭著抱住他的脖子。


    8


    海外電視頻道在直播台灣局勢。叫囂台獨的政治團體在街上遊行,氣焰囂張。坐在酒店房間的廖文楓臉色冷峻。


    9


    軍區司令部作戰指揮室。錄像放完,劉勇軍站起來麵對將校們:“根據中央軍委指示,我軍區即日起進入戰備。應急機動作戰部隊隨時準備出發,各個部隊要馬上進行維護祖國統一的政治教育,部隊主官要熟悉東南沿海地形、地貌和曆史人文環境。”將校們目光炯炯有神。劉勇軍高聲說:“如果某些政治利益團體妄圖采取陰謀詭計想將祖國領土分割出去,我人民解放軍要聽從中央軍委命令,不惜一戰!絕不允許一寸國土被分割出去!”


    “是!”將校們起立。


    10


    特種大隊禮堂,一場婚禮正在進行當中。新娘何小雨穿著嶄新的常服,而新郎劉曉飛則穿著迷彩服軍靴,甚至身上還背著步槍,鋼盔別在腰帶上,臉上還抹著迷彩油。何小雨漂亮俊俏,劉曉飛剽悍硬朗。


    特種大隊的全體參加婚禮的官兵都是這樣全副武裝。雷克明除了身上是手槍,臉上沒有偽裝油以外,毫無二致。他舉起指揮棒,小小的交響樂隊奏起《婚禮進行曲》。何小雨的伴娘是身著迷彩服的劉芳芳,劉曉飛的伴郎是一樣全副武裝的張雷。何誌軍和林秋葉站在旁邊,方子君和他們站在一起。他們緩緩走過紅色地毯,婚禮氣氛熱烈,卻帶有一絲戰爭氣氛。剛剛喝過交杯酒,戰區範圍的戰備警報淩厲地拉響了。


    “全員全裝,開赴東南!”雷克明高喊。幾乎一瞬間,特種大隊的官兵們衝出了禮堂,奔向各自的連隊。劉曉飛抱住何小雨,兩人在淚水當中接吻。何小雨吻了一嘴的偽裝油膏,而劉曉飛吻了一嘴的淚水。


    “等著我!”劉曉飛撕下自己的臂章塞在新婚妻子何小雨手裏,轉身跟張雷快步跑出去。劉芳芳告別何小雨,戴上鋼盔也出去了。幾個人奔到門口,外麵已經是戰爭氣氛。各個連隊都在集結,車庫的車都在往外開。一片混亂的軍靴聲和嘶啞的口令聲,全副武裝的特種兵們紛紛登車。在淩厲的警報器聲中,車隊掠過他們麵前。何誌軍和何小雨、方子君對著掠過的軍車隊敬禮。


    “我也要走了。”何誌軍說,“我今天晚上的飛機,跟戰區司令部去東南沿海,小雨照顧好你媽媽。子君你自己注意身體。”


    “爸爸,如果戰爭明天來臨,我不會休婚假的。”何小雨嚴肅地說。何誌軍看著她,撫摩著她的臉:“我知道。再見!”三菱吉普車開來,何誌軍上車。披著偽裝網的車隊在三個女人的注視當中浩浩蕩蕩出發了,奔向看不見的東南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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