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那邊,幾個糾察打著手電過去了。等他們走遠,藏在花壇裏的何小雨捂著嘴巴笑出聲來。劉曉飛從對麵的灌木叢中鑽出來,看看糾察走遠了,對著何小雨笑了。何小雨一招手,劉曉飛拿著軍帽一個利索的魚躍,直接就從小馬路上空飛過去落在花壇裏,一個前滾翻翻身坐起來。何小雨忍不住笑出聲音:“你看你,整個一個毛猴子!”


    劉曉飛戴好軍帽笑笑,何小雨給他拂去軍裝上的草根。劉曉飛一把抓住何小雨的手,何小雨推他:“鬆手!你個流氓!”劉曉飛抱住何小雨:“我就流氓!你喊吧!”“抓流……”何小雨佯叫,“氓”字還沒出口,劉曉飛的嘴已經堵上她的嘴。何小雨掙紮幾下就抱住了他,抱得緊緊的。很久,兩個人才鬆開彼此,眼睛都是火辣辣的,嘴唇濕乎乎的。


    “喲,特種兵突擊英雄!”何小雨笑著拍拍他的臉,“現在老實了?”“在你的麵前,我是什麽特種兵突擊英雄?”劉曉飛摸著她的臉,何小雨笑著說:“下個月你去了特種大隊好好幹,別到時候給我丟臉!那可是我爸爸的老部隊!”“放心吧。”劉曉飛笑著說,“我肯定拿出個樣子來給你爸爸匯報!”何小雨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傻樣兒!我忘了跟你說了,我的畢業去向也定了——去a軍!”“a軍?”劉曉飛一愣,“你不跟我去特種大隊?”


    “我想過了,a軍是咱們軍區的王牌軍!”何小雨笑著說,“那是一支現代化的機械化部隊,我渴望到這樣一支龐大而又充滿力量的機械化合成軍隊去!”


    “也是,從小你就碰偵察兵,早膩歪了!”劉曉飛點頭。何小雨說:“你現在已經是正連了,我還要起碼三年。等我們都是正連了,就可以跟我爸爸說了。”


    “說什麽?”劉曉飛裝傻。何小雨急了:“你說說什麽?!你愛說不說!”“別別別!我說!我說!”劉曉飛笑著說,“我去跟何叔叔說——報告何副部長!我請求您把女兒嫁給我!”何小雨哈哈大笑:“你這麽說,他非得嚇死!”“什麽人?!還不睡覺?!”那邊手電照了過來,劉曉飛拉起何小雨就跑,糾察追了幾步沒追上,也就算了。兩個人跑到防空洞裏,劉曉飛抱住何小雨狂吻。熱火朝天的愛情燃燒著兩個年輕軍人的心,何小雨在劉曉飛的狂吻中陶醉地閉上眼睛,仰起了脖子。劉曉飛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下巴上、耳朵上,何小雨的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軍裝。“我愛你……”何小雨陶醉地說。然後,兩個人就倒下了。


    6


    草原的清晨是那麽美麗,列車在寬廣的草原唿嘯而過。林銳站在車廂拐角處抽著煙,陸軍中尉常服穿在他的身上很得體。大簷帽下的眼睛明亮而又銳利,在期待著什麽。還是武裝部長在小站接他,隻是這次變成了吉普車。吉普車徑直開進了敬老院,這是一個寬大的院子。林銳下車後發現,護士扶著烏雲的母親正站在門口等著他。林銳提著背囊大步跑過去:“媽媽——”烏雲的母親伸出雙手,將林銳抱在懷裏。1.83米身高的林銳跪下來,仰麵看著烏雲的母親臉上溝壑密布的皺紋:“媽媽,我迴來了……”粗糙但溫暖的手擦去他的眼淚,烏雲的母親笑著拉他進屋。桌子上擺著手抓羊肉、奶茶、奶酪、蒙古王白酒等,武裝部長笑著告訴林銳:“知道你要來,她一個禮拜前就開始準備,非得親自動手,誰勸也不聽,她說兒子迴來了,必須吃她親手做的菜。”


    林銳摘下軍帽,坐下,雙手接過烏雲的母親遞來的用金杯盛著的白酒。烏雲的母親唱著歌兒,將潔白的哈達放在林銳脖子上。武裝部長翻譯:“小鷹高飛,從草原到大海,展翅翱翔。風雨之間飛過,越來越茁壯,飛迴草原母親身邊……”林銳舉起金杯,將美酒一飲而盡。烏雲的母親笑著,邊唱邊把白酒用手指灑在他的臉上。林銳笑著打開背囊,取出參加愛爾納?突擊獲得的紀念章。銅製的紀念章沉甸甸的,上麵的狼頭線條明快,中英文的“愛爾納?突擊”字樣剛勁有力。林銳笑著把紀念章別在烏雲母親的胸前:“媽媽,這是我參加國際偵察兵比賽得到的。是世界特種兵的奧運會,戰士的榮譽。”武裝部長笑著翻譯,烏雲的母親驚喜地撫摩著紀念章笑了。


    林銳又拿出相冊,裏麵都是他們在愛沙尼亞比賽的照片:“這是我代表中國陸軍特種兵去參加比賽,這些都是各國特種兵選手——這個是我。”林銳指著自己的一張特寫照片,照片上,他的臉上塗著迷彩偽裝,目光銳利,穿著迷彩服,戴著奔尼帽,手持81自動步槍。背景被長焦虛化,是無邊無際的異國叢林。烏雲的母親欣喜地接過相冊,對著武裝部長說著什麽。武裝部長笑著點頭,烏雲的母親從抽屜裏拿出錢,被武裝部長推了迴去。林銳起身掏出錢包:“要用錢用我的啊!”武裝部長笑著:“你們都別管了,你是烏雲的兄弟,就是我們草原的漢子——這是我們草原漢子的榮譽!”他拿著相冊出去,開車走了。


    在烏雲母親的注視下,林銳笑著吃手抓羊肉、喝白酒。雖然聽不懂林銳在說什麽,但是烏雲母親還是笑得前仰後合。武裝部長沒一會兒就開車迴來了,直接停在了屋子門口。他下車喊著,敬老院的護士和老人們都過來了。林銳好奇地站起來,武裝部長從車上取下一張已經被裱入相框的足有1米見方的大照片,上麵是手持81自動步槍、滿身迷彩的林銳。武裝部長喊著什麽,大家都歡唿起來。林銳還沒明白發生什麽事情,就被蜂擁進來的護士和老人們拉了出去。烏雲的母親也被扶了出去,笑得前仰後合。


    宴會就被搬到院子外麵的草原上,食堂大師傅笑嗬嗬地提前開夥。敬老院的領導也來了,大家載歌載舞,歡迎凱旋的草原之子。烏雲的母親樂開了懷,林銳也脫了軍裝開懷大喝。幾個小夥子拉林銳起來摔跤,林銳笑著迎戰。雖然被摔倒好幾次,但是他毫不氣餒,起來笑著接著摔。幾個蒙古女孩兒看著他笑得樂不可支,互相議論著什麽,有的就跑到烏雲母親那兒說著什麽。烏雲母親和武裝部長都是哈哈大笑,招唿林銳過來。滿頭是汗的林銳跑到烏雲母親跟前,烏雲母親拉著這幾個女孩兒的手嘀咕著。武裝部長翻譯:“草原的小鷹,不知道哪個姑娘能幸運地成為你的新娘。這些女孩兒你喜歡哪個,哪個就是你的新娘了!”


    林銳尷尬地笑:“我,我有對象了……”武裝部長翻譯著,烏雲的母親哈哈大笑。“她要看照片。”武裝部長說。林銳一愣,沒照片啊!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徐睫——怎麽連張照片都不給我啊?他的目光轉向草原和天空一色的遠方——徐睫,你現在在哪兒啊?你知道我想你嗎?


    7


    奧迪車停在小院門口,劉勇軍下車興衝衝地走進來。在客廳正襟危坐的張雷起立敬禮:“首長好!”劉勇軍笑著,但還是很嚴肅地還禮:“嗯。”


    張雷站著軍姿,紋絲不動。穿著便裝的劉芳芳趿拉著一雙兔子頭棉拖鞋笑著跑過來:“你趕緊脫了這身將軍的虎皮吧!等你的時候,張雷都不肯打開風紀扣。”看見女兒過來,劉勇軍臉上的嚴肅馬上消失了,把帽子遞給公務員就開始脫衣服:“好好!在家我不是將軍,是老子!”他穿著襯衣走到沙發坐下,招手:“坐。”


    “是,首長。”張雷坐下,還是那麽嚴肅。劉芳芳覺得好笑:“我說你這人,怎麽見了我爸爸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你對我的厲害勁兒都哪兒去了?”


    “這是你父親,但是首先是我的首長。一名戰功顯赫的將軍,我尊重他。”劉勇軍笑著撓撓頭:“好小子啊,沒事你就把我架那麽高?”


    “這是事實。”張雷說。劉勇軍苦笑:“對,我沒否認。但是我也有家,我也有我的妻子和女兒,也有我的家庭生活——不是嗎?”張雷正襟危坐:“是,天倫之樂是人之常情。”


    “所以,你現在可以放下你的軍姿了。”劉勇軍說,“現在你的身份不是我的下級,是我女兒的朋友,是來我們家吃飯的客人——明白沒有?”


    “明白。”張雷摘下軍帽脫去上衣,隻穿著襯衣,但還是正襟危坐。“這小子是誠心將我啊?”劉勇軍看著女兒苦笑。“他就是這人!”劉芳芳笑著靠在父親身邊,“假深沉,大尾巴狼!”劉勇軍哈哈大笑,張雷紋絲不動。“來來來!吃飯了!”蕭琴係著圍裙端著盤子笑著走出來,“芳芳,去幫小嶽端菜!”


    劉芳芳笑著答應了,對張雷眨巴眨巴眼睛跑了。張雷的目光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樣正襟危坐。


    “走走走!拿你沒辦法,吃飯去!”劉勇軍苦笑著站起來,張雷搶先一步拉出劉勇軍的椅子,劉勇軍坐下,他肅立一邊。蕭琴奇怪地問:“我說——你這孩子幹嗎呢?在家吃飯怎麽站一邊啊?”張雷還是那麽麵無表情:“我是下級,首長吃飯我站著是應該的。”劉勇軍笑:“看看——都是你惹的禍!”蕭琴尷尬地笑著:“張雷,本來想吃飯的時候向你道歉,現在隻能提前給你道歉了。那天是阿姨不好,阿姨糊塗,不該說那些話。看在老劉和芳芳的麵子上,你就原諒我吧。”張雷不說話。“沒我什麽事兒啊!”劉勇軍笑著擺手,“都是芳芳的麵子啊!”劉芳芳端著菜出來:“喲,這是幹嗎呢?三堂會審啊?張雷,你還站著幹嗎?幫我端菜去啊!菜太多,我和小嶽忙不過來!”張雷看看劉芳芳,轉向劉勇軍敬禮:“首長,我去了!”劉勇軍無奈苦笑:“去吧!去吧!”蕭琴挨著劉勇軍坐下,憂心忡忡:“老劉,你看這孩子成嗎?脾氣這麽倔,咱芳芳會不會吃苦啊?”劉勇軍苦笑:“你操心那麽多幹嗎?你要不操心,那麽多事情能鬧成這樣嗎?你當媽就算了,還當事兒媽!”


    蕭琴賠笑:“我不是擔心芳芳嗎?”劉勇軍嚴肅地說:“人家看得上看不上芳芳還兩說呢!少說兩句,我這是在給你擦屁股!”蕭琴就不敢說話了。張雷利索地把菜放在桌子上,劉芳芳洗了手過來,看見他還站在邊上:“我說你幹嗎呢?這兒又沒人罰你軍姿?坐啊!”


    張雷看看劉芳芳,看看苦笑的劉勇軍,再看看賠笑的蕭琴,坐下了。劉勇軍笑著問:“你在家跟你爸爸吃飯也這樣?”


    “我父親是一個革命軍人,從小就教育我革命軍人要行得正坐得直!”張雷不看蕭琴,不過這話明顯是衝著蕭琴說的。劉勇軍拿出酒杯:“小嶽,給我來一杯!”坐在下首的公務員起身:“首長,醫生吩咐這段時間您不能喝酒。”


    “這是賠罪酒,我不喝不行啊!倒酒!”劉勇軍感歎,小嶽無聲拿出五糧液倒上。劉勇軍舉起酒杯:“張雷,你是晚輩還是下級,按照我的脾氣我不會向你敬酒——但是,是我妻子不好,她的錯我替她向你賠罪了!”張雷急忙站起來:“首長!我……”劉勇軍已經喝了。“首長一個我三個!”張雷拿起杯子就喝,自己給自己倒。“好!”劉勇軍大笑,“喝完這杯酒,相逢一笑泯恩仇!咱們誰也不許提過去的事情了!”張雷坐下,低頭不說話。


    “張雷,我給你道歉。”蕭琴拿起酒杯,“阿姨糊塗,阿姨知道自己錯了。”張雷看著她,想了一下,拿起酒杯:“首長說了,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劉芳芳看著他們喝酒,笑了:“吃飯!吃飯!都光喝酒不吃飯了!張雷,嚐嚐這個,四喜丸子——我學著做的!”張雷拿起筷子,吃飯。蕭琴忙著給張雷夾菜:“吃這個!吃這個!有營養,我昨天晚上熬的烏雞湯!”劉勇軍也拿起筷子:“嗬嗬,今天中尉是主角,少將是配角啊!——別看我,張雷,我是開玩笑的,吃飯!吃飯!”飯後,劉勇軍坐在客廳喝茶。張雷在幫他們收拾,劉勇軍招手讓他過來:“張雷,我跟你說說話。”張雷跑步過來,坐下。小嶽的一杯茶馬上就放上了,他點頭道謝。“你這次去特種大隊,有什麽打算沒有?”劉勇軍問。張雷很為難,不知道說什麽。“明白了。”劉勇軍笑著說,“不能越級匯報,你是對的。我並不是想過問特種大隊的具體工作,這點你放心——隻是作為長輩,關心一下你的個人而已。”“謝謝首長關心。”張雷很誠懇地說,“我會努力工作,做一個好的帶兵幹部。”“這一點我相信。”劉勇軍點頭,“你記住我一句話——作戰在奇不在正,帶兵在正不在奇。”張雷點頭:“謝謝首長點撥。”“你們這四個學員,可以說遇到了機遇。由於參加愛爾納?突擊立了功,給軍隊爭得了榮譽,跳過了陸院畢業生要過少尉正排和中尉副連這個坎兒,直接就成為中尉正連。”劉勇軍語重心長地說,“這是機遇,但也是挑戰——你們畢竟沒實際帶兵經驗,和戰士打交道是一門學問,不是你自己猛打猛衝就可以的。”“是,我記住了。”張雷真誠地說。“還有一件事情,我實在放心不下。”劉勇軍說,“芳芳堅決要求去軍區特種大隊,你是知道的。雖然我是老兵,也支持孩子去基層部隊建功立業——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兒,女孩兒在特種部隊肯定有很多的不方便和不適應。你是傘兵部隊出身,又參加過愛爾納?突擊國際偵察兵比賽,應該說有在這種特殊部隊生活和工作的經驗,我希望你可以幫我照顧好她——這個話不要告訴芳芳,你也不要誤會,她隻是你的一個朋友。”張雷真誠地點頭:“首長,我會的。”劉勇軍說:“時間不早了,你趕緊迴學院吧。


    畢業前你們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做好去基層吃苦的準備。芳芳,替我送一下張雷!”走在外麵的小路上,張雷一直不說話。劉芳芳奇怪地看他:“我爸爸和你說什麽了,你怎麽那麽奇怪啊?”張雷笑笑:“沒什麽。你當我妹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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