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破舊的古長城在山頭靜靜矗立著,似乎在訴說著一個難圓的夢。兩輛吉普車齊頭並進,一個急刹車幾乎同時停在下麵。


    “不到長城非好漢!”何誌軍下車感歎,“果然有道理!”陳勇站在他身邊:“大隊長,上去更好看!”“媽拉個巴子的,上!”何誌軍一揮手,拉住林秋葉就上山。“不等等孩子們?”林秋葉看著那邊忙著照相的年輕人。“等啥啊?他們才不等咱們呢!”何誌軍說,“走吧,咱也年輕一迴!”陳勇看看那邊的方子君,又看看大隊長,急忙背上背囊跟上作保障。“給我們三姊妹照一張!”何小雨拉過方子君和劉芳芳站好了,三個姑娘一合計,同時高喊:“永遠青春!”“好!”劉曉飛按下快門,“哎!哪位大小姐給我們哥兒仨來一張啊?”“我來吧。”方子君接過照相機。劉曉飛、張雷和林銳穿著迷彩服站在長城前麵,舉起自己的右手高唿:“勿忘國恥!牢記使命!”——三個姑娘被逗得哈哈大笑。“哎呀!我的媽呀!”方子君捂著肚子笑,“我還以為‘文革’呢!”三個小夥子不好意思地互相看看:“那我們喊啥?”何小雨看著劉曉飛,眼珠兒一轉:“那你們三個喊——我愛你!”“不行,不行,這個不能喊。”劉曉飛馬上說。何小雨不高興了:“幹嗎不能喊?”“好好,我喊,我喊!”劉曉飛說,“你們倆呢?”“反正我有對象,喊了也不怕。”林銳說,“張雷呢?”


    “如果需要,我可以喊100句,1萬句!”張雷的眼睛火辣辣地看著方子君。方子君臉紅了。劉芳芳看著,低下了頭。何小雨大聲說:“好好,就喊我愛你!子君姐準備了!”


    三個小夥子麵對鏡頭,齊聲高唿:“我愛你——”聲音在山間迴蕩。“喲!”何誌軍在山上迴頭,“年輕人真能整啊!我也來一嗓子!”“你喊啥?別胡喊!”林秋葉拽他說,何誌軍清清嗓子,高喊:“林秋葉,我愛你——”林秋葉立即臉紅了:“胡鬧!這個能喊啊?”陳勇憋住笑,低頭故意看四周。下麵的6個年輕人哈哈大笑。何小雨在下麵喊:“爸爸,你太偉大了——我們永遠愛你!”何誌軍指著何小雨:“看,丫頭都說我偉大!”“你也不怕人家笑話?”林秋葉嗔怪。何誌軍說:“20年的革命夫妻,喊兩嗓子喊不壞!都是我老婆孩子,那麽大了還怕喊?”底下的年輕人也準備爬山。何小雨喊:“革命一幫一一對紅啊!一個男士拉一個女士!”“我才不需要他們拉。”方子君說,“這山,比老山差遠了!”


    “你們都是幹部,我是小兵,不合適。”林銳說,“我在底下擦車。”


    “得了!”何小雨說,“你還說這種話?早就是兄弟了!我先走了,你們看著辦!”劉曉飛拉著她噌噌噌上去了。張雷看看上麵,看看方子君,笑:“我們倆吧。”方子君看看劉芳芳,還沒說話,劉芳芳已經拉住林銳:“走!林銳帶我上去!”林銳為難地看著張雷,劉芳芳怒了:“你走不走啊?!”林銳隻好上山。“就咱倆了。”張雷撓撓頭。方子君低下頭:“這對芳芳不公平。”張雷想半天,也沒想出來應該怎麽說。方子君自己往山上走去:“上去吧,不然叔叔和阿姨等著急了。”張雷急忙在後麵跟著,怕她摔下來。爬過一段古長城的殘骸,方子君臉色有點兒發白,坐在了烽火台邊。張雷急忙過來:“你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還是讓我拉著你吧。”方子君看著蜿蜒的古長城:“芳芳是真心喜歡著你的。”


    張雷為難地低下頭,坐在她身邊:“我把她當小妹妹。”“和我保持一米以上距離。”方子君說,“咱們說好了的。”張雷看看她,起身坐開。“我說過,我們之間需要距離,也需要時間。”方子君苦澀地說,“你和劉芳芳之間不需要這個距離和時間,你會如何選擇?”“這還需要問我?你知道答案。”張雷苦笑。方子君說:“我方子君從不容許自己成為一個競爭者。我不喜歡和別人競爭,更不喜歡成為失敗者。”“問題是根本沒有競爭!”張雷說,“我根本就不喜歡劉芳芳!”“可是她喜歡你!”方子君說。張雷轉向她:“子君!陳勇也喜歡你,你喜歡他嗎?”“這不一樣!”方子君躲開他的眼睛。張雷逼近了:“一樣!”“你,你給我離開點兒!保持距離!”方子君推他。張雷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方子君看了一眼就低頭。“我愛你!”張雷一字一句地說,方子君覺得頭有點兒暈。張雷輕地輕撫摩她的臉,聲音柔和下來:“我愛你。”方子君抬起淚眼:“真的?”“真的!”張雷說。“你發誓?”


    “我發誓!”“那也不行!”方子君斷然說,但是還沒說完,張雷的嘴唇已經堵上來了。“你渾蛋!”方子君拚命踢他、打他。張雷緊緊地抱住她吻著。漸漸地,方子君的胳膊鬆下來了,抱住張雷,淚水流進張雷的嘴裏。他們再出現在大家麵前時,張雷拉著方子君,方子君的臉上紅撲撲的。劉芳芳忍住眼淚,看著遠山。正在做石板烤兔子的陳勇愣了一下,但又低下頭繼續翻兔子肉。在長城的烽火台上,這些軍人們圍著篝火坐好。何誌軍說:“唱歌!唱歌!不唱歌不熱鬧!”


    “唱什麽?”何小雨小心地拉住劉芳芳問。劉芳芳在揉眼睛,忍著眼淚說:“唱那首《閃亮的日子》吧。”方子君內疚地低下頭。張雷拿過林銳手中的吉他,低沉地說:“我來伴奏吧。”


    張雷嫻熟地彈出前奏,何誌軍馬上說:“這啥歌兒,挺好聽啊!”


    “你別鬧!聽歌!”林秋葉說。何誌軍就老實了,聽歌。劉芳芳和何小雨手拉手靠著,輕輕合著吉他節奏唱起來:“我來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輕輕的唱,你慢慢的和;是否你還記得,過去的夢想,那充滿希望,燦爛的歲月……”歌聲當中,何誌軍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林銳、張雷和劉曉飛的聲音也逐漸跟進來:“你我為了理想,曆經了艱苦;我們曾經哭泣,也曾共同歡笑;但願你會記得,永遠的記得,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滄桑的旋律,渾厚的歌聲,從這一群現代年輕軍人口中唱出,在古長城上迴蕩。


    8


    劉芳芳在值班室裏坐著出神,門開了,劉芳芳一看,是田小牛:“進來!探頭探腦幹什麽?”田小牛嘿嘿笑著:“劉大夫!張助理讓我把這個給您。”劉芳芳接過來,是一封信。她急切地打開,看田小牛還站在這裏,就急忙說:“你迴去吧!”


    “是!”田小牛敬禮出去了,劉芳芳起身關上門,抽出信。


    芳芳妹妹:請你允許我這樣稱唿你,畢竟我比你要大。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一直很欣賞和喜歡你這個小妹妹。你出身將門,卻為人隨和,善良可愛。你為了鍛煉自己,到特種偵察大隊這樣一個艱難的環境中來自我磨煉,這種精神是可貴的,這種行為是值得讚賞的。


    但是,我一直把你當作妹妹,從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也許我是自作多情,如果是這樣,請你千萬不要介意。最後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理想的愛情,我和子君會真心祝福你!


    哥哥張雷


    眼淚嘩啦啦流下來,劉芳芳撲在桌子上。哭了一會兒,她自言自語地說:“張雷,張雷!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我喜歡你……”她又接著哭起來。


    9


    地方慰問團敲鑼打鼓進了大門,徐公道和徐睫走在中間。徐公道和迎接上來的何誌軍握手:“老連長!我和閨女來看你了!”大家走向主樓,徐睫跟何誌軍說:“何叔叔,我想去看看林銳可以嗎?”何誌軍揮手叫過崔幹事:“你去把林銳叫來!”徐睫笑著說:“別叫!別叫!我去看看就可以了!”


    崔幹事領著徐睫走到一班門口:“我叫他?”“別叫了!我看看他!”


    “別嚇著啊!”崔幹事笑著說。徐睫沒聽明白,就輕輕推開門:“哎呀媽呀!”


    林銳從床上坐起來:“徐睫?你怎麽來了?”徐睫拍著心口:“我說你們這都是幹嗎啊?躺著跟裝死似的?”“戰備。”穿著迷彩服的林銳滿身都是裝備,臉上也畫了迷彩。徐睫看看一個班的戰士都坐起來嘿嘿衝她樂。林銳把放在身邊的81步槍背起來:“出去說吧。”徐睫站在門口,看著滿身武裝拿著鋼盔的林銳出來:“嘿!現在還真的看不出來了!


    誰能知道你這個特種兵還養過豬呢!”林銳笑了笑:“我現在當班長了!”“不錯!不錯!”徐睫滿意地點頭,“你要當軍長才有麵子!”“林銳,我去了啊!那邊還得照相!”崔幹事笑笑,“一會兒你派個兵送徐小姐迴去!”“是!”林銳敬禮。徐睫拍拍他的胸脯:“行啊,長得很壯了啊!”林銳笑著:“我今天不能陪你下去了,我戰備,必須在班裏待著。”“沒事,我就是看看你!”徐睫笑著說,“對了,跟你說一聲,我可能要出國了。”“出國?”林銳驚了一下。徐睫說:“我爸的生意需要我幫忙,我半年在國內、半年在國外吧。國外讀學位比較靈活,我就可以幫我爸打理生意了!”“不錯啊!”林銳真心地說,“哪兒像我,是個傻大兵!”“知道自己傻就行!”徐睫笑著伸手,“給我留個紀念吧!給個紀念品!”林銳想想,摘下自己的臂章:“這個送給你!”“這什麽破玩意兒啊?”徐睫失望地說。“特種兵的臂章,特種兵的榮譽和勇氣的象征。”林銳說。“對了,老薛呢?”徐睫問。林銳說:“去年年底複員了,我去送他了。老薛一直戴著這個臂章,複員了也沒摘下來。”徐睫不語,收好臂章:“我收下了!這是我給你的!”林銳接過來,是本英語書,他看了一眼,隻是拚出了“莎士比亞”這個單詞。他苦笑:“我,我看不懂啊!”徐睫說:“看不懂學啊!等你學會了,考軍校那是小意思!”


    “謝謝!”林銳真誠地說。“戰備拉動!”值班員突然從屋子裏衝出來吹哨子。“我走了!”林銳推徐睫,讓她站在樓道邊,“我們練習反應速度!你靠邊點兒站,別被撞著!”隨即他一陣風一樣衝出去了。徐睫還沒明白,滿樓道幾乎一瞬間都出現了武裝戰士,神情嚴肅地衝出屋子,都往樓梯跑。徐睫躲在邊上,看見這些戰士跟迷彩色的風一樣從眼前掠過,軍靴在樓道裏踩出紛亂的節奏。她從樓道窗戶往下看,看見林銳在命令戰士報數。徐睫笑了。林銳抬頭看她一眼,笑笑,帶隊走了。


    10


    “老連長,我這次來也是和您道別的。”徐公道坐在大隊長辦公室的沙發上,留戀地說。“道別?道什麽別?”何誌軍喝口茶,納悶兒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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