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隱覺著麵前站著的這位美郎君很是麵善,他擁著一雙溫柔到極致的雙眼,仿佛似要滴出水來般的清澈,長睫微卷,眼眸如星辰般鑲嵌在一張絕頂俊美的麵龐之上,他嘴角帶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在夕陽的映襯下,如沐春風樣的醉人心神。麵頰脖頸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膚都仿若凝脂般的細致無暇,身著一襲牙白色衫袍,腰係革帶,更是凸顯他絕世俊美之容顏。


    真是一副好麵容啊!到底在哪見過哩?那郎君施禮,公主這邊迴禮。


    “柳家郎君毋需拘禮,快些起身吧。”她不知為何對這郎君一見如故,總想跟他多說幾句話,再多瞧他幾眼。


    “郎君好興致,這暑熱天重怎地如此這般好興致在此撫琴啊!”


    “不過閑來無事,在這庭院樹下避暑而已,可叨擾到公主了?”


    見他看著自己笑著,她心都融化了:“既然你我同在迴宮的隊伍裏,還希望郎君對我這藥罐子多多照拂啊!都城天氣燥熱不如與我一同迴含涼殿避暑如何?”


    “外臣不便居於內宮,還望公主見諒。”


    “是......是啊,那...不如再彈一曲給我聽可好?”


    又一曲罷,宛轉悠揚聽得她如癡沉醉,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狀態。


    靈仙兒很不合時宜的出現在她麵前:“公主,天熱漸晚,玥娘做好了夕食,為了自己的身子,快些迴去吧!”


    “這......好吧!”


    相互拜別,臨走前對他說起:“柳郎君,今晚定然是不起彩雲圓月皎潔,不如一同出來賞月吧,也難得個晚來清爽。”


    被這突如其來的邀約驚怔了一下:“是,公主!待月攀上柳梢頭,池泮廊橋花下見。”


    雖說是聽了靈仙兒的話才勉強悻悻而歸,隻是一想到柳郎這句應邀的話又暗自開心了起來,連夕食吃了些什麽都不大記得。


    坐在小榻上,新理發髻,清淡薄妝,金梳簪珥,換上件墨綠色透紗衫子,雙肩還用金線繡著兩隻神鳥,舒展雙翅活潑俏皮,下身穿一腰寶藍色繡雀翎紗裙,朱紅墜珍珠絲履對著鏡子問著:“好看嗎?嗯,挺漂亮的!”


    她一個人站在房間裏自言自語著,臨出門前特意囑咐了靈仙兒帶上葡萄酒跟玉犀杯,提著食盒二人往廊橋處走去。


    她在廊下等盼了些許,遠遠看見那人來了!內心一陣狂喜。


    他二人相互行禮:“柳郎君,無須多禮,其實我親緣寡淡,見你時自覺親近些,你我今日尤勝兄妹一樣就好。”


    說實話她的兄弟姊妹眾多,無不是初見,卻都不像這般親切熱絡。


    “承蒙公主抬愛,實屬不敢。”


    “不妨事的,隻今晚去了禮儀秩序,不如.....我喚你做柳郎如何?”


    她太喜歡他了,甚至超越了禮數,他們兩人坐在綠柳花間,彩繡屏障之內,小幾案上擺著精致的吃食,玉犀杯中斟滿了冰鎮過的葡萄酒,乘著微亮金黃的月色:“莫名......總覺得柳郎麵容熟悉,又不知何時見過!這裏是上好的西域葡萄酒,我去不了洛陽,迴來時便討了一壺。”


    他兩個先是吃了一杯酒:“公主可是不記得啦?笄禮前日在玄武殿的牆垣之上!”


    捂嘴驚歎:“啊......!”


    原來是他,那日初見,又迴顧上了心頭。


    “那......那人是郎君?怪不得哩!”


    還真是尷尬啊!自己像隻猴子一樣攀在樹梢牆上的醜樣子都被人家給記在心裏了。不過瞧著他並不討厭自己的無禮之舉。恍恍惚惚間不覺得又多吃了幾杯,腦內止不住的眩暈感讓她語無倫次:“柳郎你快看這圓月,真好似那餅餌模樣,要是一會兒餓了我就伸手把它摘下來吃掉,吃了這麽大個月亮怕是會變成個一走三晃的大胖子!”


    一聽這話剛剛還惶恐於身份的柳郎君微微笑了出來,怎地也想不到堂堂公主可以說出這般話來,既天真又可愛,全然不像那籠中鳥,池中花。因為宮中的種種傳言,他也略之一二,不免對她生出些憐憫之情:“公主若是變成個一走三晃的胖子,也是個美麗娘子,不如,叔平現在便幫你摘了那月亮吧。”二人相視而笑,玉杯斟滿葡萄酒,斜談對月柳下花。


    閑話說天地,好生歡喜,其實即使什麽都不說,光是能夠這麽看著他,也甚是感覺覺心滿意足。才一個時辰不到又被靈仙兒催促著迴去,也罷!反正以後時日長久的哩!還怕見不到?


    第二日車馬迴到長安殿中,她思念起柳家郎君來,天至晌午也不思飲食,呆呆的坐在軟塌上問到:“玥娘啊,我總覺得心裏想著那柳家郎君,好像不似平常兄妹那般,卻又熟悉的很,真時奇怪!”玥娘迴道:“莫不是我家公主喜歡上了那郎君?河東柳氏也算是大姓旺族,他父親柳紹之,官拜尚書左仆射,自己也是太常少卿,怎麽看啊都可做得駙馬都尉!”


    “是呀,想要在一起雖說不難,卻又不似容易。”靈仙兒拿來一瓶玉露,給她飲下,或許對她這病有些許好處可是卻又難喝的緊。


    趕緊再吃了一口冰鎮的桃子,咂了咂嘴,摸了摸瓔珞圈喚了聲:“青螢你出來。”


    隻見一縷輕煙,幻出一個人來,斜倚在床榻間。


    “你可知我前世何如?笄禮那日見兄長天威不適,昨日見一男子又甚覺熟悉,不像隻認識三五日一般,可怎地都不知他是何人,你可知道?”


    “不知不知。”她迴答速度奇快,仿佛不假思索一般。


    “那怎樣才能知曉?”


    靈仙兒突然插嘴道:“我知一道人,手中寶物極多,或許可以窺探天機。”


    “何處尋那道人?”


    “這我便不得知曉。”


    “莫不是在那玉虛手中?”


    “那可就......”


    “我隻知道,那人與我有救命之恩,手中卻有寶物,或許他能能幫助一二。”


    聽事情稍微有了些眉目也算了卻了一點心事,少用了些膳食,修養幾日就拿著迴宮時的令牌帶人出了大明宮,跟著靈仙兒去到她的原籍處尋那道人。


    六月裏微風吹出陣陣熱浪,他們一行五人乘香車,著常服出行。身邊帶著最多的就是些應急的藥材,他們明晃晃的出了宮門直奔著臨潼而去,這一路上她隻病發兩次也還算順利,抵達靈仙兒從前管家在外間的住處。


    起初靈仙兒並沒露麵,隻是讓蘇玠拿著一柄扇子交拖於那管家手中,那人一見扇子神色便慌張起來,一把抓住蘇玠的手說到:“沈家娘子可安好?”


    呦......!蘇玠心想這靈仙兒非尋常宮人呀,怎地落到這般田地?


    正出神的功夫他忽燃覺得手麵一熱,這管家竟然淚流不止,熱淚滾燙正巧滴落在蘇玠手背上。


    要是再不帶他去見靈仙兒指不定還會弄出別的事來:“老人家,你且隨我來。”


    轉身出門,帶他來到一乘馬車前,這車與甚是華麗,囂塵駿馬軟襯香車,出圍幔見一女孩鵝蛋臉龐,眼波流轉,嬌俏頑皮好模樣,湖碧色滾邊煙羅直領短上襦,月白色繡並蒂蓮羅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管家是我!”


    定睛一看,這不正是沈家娘子嘛!按年齡算怎地也得將近二十八九歲,可現在看她也不過剛二十出頭,雖穿著簡樸卻另有一番貴氣可言,想來這些年應該過得不算艱苦。


    “與娘子一別十餘載,可還安好?”即便知道她過的不錯,卻也想聽沈家娘子親口說出來。


    “甚好甚好,我入宮伴隨公主左右,衣食無憂,今番公主有要事需見霄道人,他何在此?”


    “公主?”


    輕啟圍幔,車內坐一女子年約十四五歲上下,長眉金鈿白麵朱唇,垂眼而視,不怒自威,氣勢逼人。他趕忙跪倒在地,施大禮口中說著:“公主萬安,事出突然,恐失了禮數,還請公主莫要怪罪。”


    “老人家,你且起身說話。”


    “是。”


    靈仙兒問道:“管家,當年救我脫困的那位霄道人可在此地啊?”


    那管家搖了搖頭:“現下不在。”


    “那..如何尋得?”


    “往南十裏有一竹林草廬,那裏應可尋得,不如我帶你們去吧。”


    “好啊,那就麻煩老人家了!”


    說話間,一行人趕往草廬。這邊山巒之中過不得車馬,隻能步行而入,上山之路且停且行,真是累苦了公主。突然瞧見前方道路豁然開闊,遇見一小溪流,溪水潺潺,蒲草漫漫。對麵竹林纏繞青煙,嫋嫋婷婷。往前走,果真見一草廬,內有梅鹿閑走,白鶴高鳴。


    管家上前扣門:“霄老弟在嗎?霄老弟!”


    不一會兒從草廬裏走出一散發郎君,穿一件鴨卵青的道袍,外罩薄衫子,神情恍惚的開了門,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


    “霄老弟,公主駕至,快來參見公主。”


    他瞥了一眼:“什麽公主?斷不入我眼。”


    又一瞧見公主身後那女孩,十餘年不見,容貌未變,卻到是應該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能力。


    “道人竟然和從前一個樣子,這位是許昌公主殿下。”


    他勉強抬手作揖:“霄瓘見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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