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思慮周詳的計謀不僅沒能讓自己平安走出玄武殿,竟然平白無故的遭來一頓毒打,身子上還莫名其妙被個渾人釘進了兩根更加莫名其妙的釘子,雖說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癱在軟榻上,怔怔而望,眼裏卻散了光去,心裏想著“什麽天降妖星的屁話還真有人相信?我可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任憑他幾句話就將我囚禁在此地十餘年,這口氣怎能咽得下?”


    緊緊攥著拳頭不知該如何發泄。


    玥娘看她剛起,端著煮好了胡麻仁粥給她送去,連哄帶騙的才讓她吃下了小半碗,後推說飽了就不吃了。


    小公主她心中愧疚,拉住玥娘的手用那雙能滴出水的眼睛看向她:“玥娘,讓你們跟我在這兒受苦,再想出去怕是該更難了。”


    玥娘似乎知道她心中最在乎些什麽,也知道這個十歲的孩子背負了太多的苦楚和隱忍,於是輕輕撫摸著公主的後背安慰道:“其實不能出去也不是什麽壞事,從今日起大家聲色度日也好樂得清閑,怎地說這裏也比外間好,沒那麽多的辛苦活計,也沒那些勾心鬥角的惡心事,他們爭奪他們的,我們嬉笑我們的,從此兩不相幹!”


    “真的?真的不厭煩這兒的枯燥乏味的囚困生活?”


    “嗯!放心吧!”


    她一個飛撲紮進玥娘的懷裏,被摸摸頭的感覺真是安心啊!


    已經打消了逃出玄武殿的這份心,自然負擔也就之前少了些,有嶽安的悉心照顧下差不多過了二十幾天被打傷了的身子才算是養好了。


    這天晌午玥娘特意請庖廚做了炙鵝肉,魚膾,櫻桃畢羅等等好吃的東西,滿食案的美味之物一群人敞開了大吃了一頓。


    連吃帶聊天的,足足坐了快一個時辰,起來揉了揉鼓溜溜的肚子而後坐在窗欞前發呆,玥娘看她心情不錯便捧來隻冰鎮好的胡瓜,翠色的皮子用紫紋金刀剖開,橙黃色的果肉內裏還鑲嵌著鮮紅的胡瓜籽,別提有多賞心悅目食欲大開了。已經切好了擺在水晶盤上送到她麵前:“玥娘也吃啊,過會兒把另一半拿去給他們幾個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


    玥娘微笑著掐了一把她粉白的臉頰,能看著她現在可以吃這麽多東西,打心眼裏高興,時間對於她們來說不過是熬日子罷了。


    傍晚沐浴,除衣解衫,其實呢自從被打入封釘起,不過才三日的光景身上的傷就已經長好了還脫了痂,長出粉色的嫩肉,那時候摸著傷口猶如剜心巨痛,可現在的傷口竟然恢複如初,但她還是生氣。


    靈仙兒照顧著她,拿紋布巾擦幹了身體和頭發再披上廣袖大衫子,夜風清爽吹的人舒服極了,一個人在庭院中散步,坐在庭院的廊橋上,心裏想著有什麽辦法能夠拔除這兩枚封釘呢?


    又跑到書齋尋了些修仙悟道的書來看,都是些什麽狗屁方法,根本派不上用處,扔了書冊悻悻而迴,坐在寢殿中脫下大衫子,用手摸了摸肩頭上的那一小塊疤痕,用指甲狠摳了進去,疼......,還真是對自己不敢下手哩!


    記得蘇玠怕我一個人會出危險,曾經送了我一把短刀,體量不大卻極其鋒利,對,就用那個。


    從漆匣裏找出那炳短刀,對鏡而視,不敢思前想後直接用刀尖割開長好的傷口,那慢慢而來的痛感刺激著她每一寸的神經,瞬間血流如柱,狂撒噴湧出一身的殷紅,再往裏一點,兩指尖掐住封釘一頭,使勁往外抽:“嗯....啊.....!”


    她不敢叫喊,生怕引來其他人猜度,疼的她咬破了嘴唇,冷汗淚水口水和著血水一並流了下來,雙手抱著肩膀渾身打顫的跪在地上,奇怪!那封釘猶如長在肉裏了一樣,仿佛就像是從身體裏活生生的抽出了條骨頭。


    她是最怕疼的了,還隻抽出來小半截,現在就像沒了半條命一樣,攥住封釘的手還在不住顫抖,眼看還剩一半就算是拚上性命也要將那東西給拔出來,大力的吸滿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猛然一使勁將那殘留一半的封釘給狠拽了出來。


    她再也動不了了,這份痛楚是她絕對不想再去嚐試的。除了模糊的視線和微弱的唿吸,其他感官早就已經完全沒了,恍惚中又被人抱迴了床塌,還給傷口止了血,上了藥,如今她也顧不上那些,就這麽沉沉的昏睡過去......


    這一覺中,她從平時佩戴的瓔珞間摸到顆小圓珠子,拿下來一看原來是個幽綠色的珠子,兩指尖稍微用力,那顆珠子就自己破開了,帶出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來。那綠色的光亮慢慢聚集成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看上去比自己年紀大些,身形纖細窈窕,也就剛二十幾歲。


    瓊姿花顏又比花嬌,頭上綰風流飛雲髻,好一副金釵步搖的俏模樣。那女子突然開口:“怎麽傷了?”那女子是說話了?是在跟我說話嗎?


    悄聲迴了句:“是三清殿玉虛那斯傷我。”


    美女子又言:“我這便替你教訓教訓他。”


    話音剛撂下,那美女子就一閃身憑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正想看個清楚時可這身體又不能動彈,像似被人製住了手腳一般,唿吸也突然間跟著急促起來。


    唰的一下子她腰背挺直竟然坐了起來,原以為隻是做了場夢,猛然抬頭一看天光大亮,隻能爬著下地起手抓了枚銅鏡一照,自己眼窩深陷,膚色慘白,身形憔悴。


    玥娘不知在床榻前照顧她多久了,看樣子也是疲乏不堪,靈仙兒做了些點心拿了進來,見她趴在地上,趕忙擱下點心扶著她起身:“你這傷口才剛好些,怎麽能下地去呢?若是再裂開可該怎麽辦啊?這大熱天的傷口再化了膿,就更不好了!如果被嶽安知道了又該給你灌那苦湯子吃。”


    渾身乏力的她隻能勉強倚憑在錦緞隱囊上,喝一口溫涼水吃上了兩口小點心。


    可誰知突然卷起陰風一陣,吹的人脊背發涼,隱約間察覺飛進來一美女子。


    嚇得她和玥娘倆個緊緊攥著彼此的手誰也不敢動彈,靈仙兒隨手抄起個漆盤用來抵擋,她看那人甚覺熟悉:“這…這不是…是你…是鬼?”


    見她結巴,女子開口說到:“鬼什麽鬼?我是青螢啊,才十餘年不見,可是把我忘了?也難怪你當年在幽冥界,被強灌了孟婆湯,看來那玩意兒還挺有用的。”


    她自顧自的嘻嘻笑了起來:“總是害你那黑心道人現在怕是快要變成死人哩!也算是替你出了口惡氣。可惜你是看不到,他真可憐,也不像從前那般厲害…”


    那美女子名喚青螢,一早飛出玄武殿就是她,晨起青螢飛到三清殿玉虛真人寢門外,這裏雖有結界護祐,奈何她不是山鬼精魅,不受約束。


    她提著衣領把玉虛真人從臥榻上拖拽起來扔出了門去,那人來不及反應便被青螢用法力將他捆在囚柱之上,扒了貼身的中衣:“你敢用紫金鞭打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說完右手劍指劃開左手腕抽出一條泛著幽綠光芒的手筋,抽出來的那條手筋即刻幻化成一根滿是鋒利倒勾的長鞭,啪的抽在玉虛身上往迴一甩,鋒利的倒勾刮著皮肉撕開一條條的血口子。再一甩,深能見骨,碎肉混合著鮮血橫飛拋濺在空中,地上,台麵,階前都留存有些許骨頭渣子。好開心啊!青螢許久沒這麽放肆了,再看那玉虛真人,已經被抽的渾身皮開肉綻,活像個血人模樣,那張冷峻的麵龐也在簌簌滴落著豆大的汗珠。


    “呸......這是不及當年啦,雖說你有道法護體,奈何我用的是仙術,這下子可不管用了吧!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見玉虛如今這副模樣,輕蔑而視,從他側邊脖頸用刀子割下一塊肉饒有興致的迴了玄武殿,扔在幾案上一塊紅糊糊的東西:“喏…這就是他的肉了,怕沒什麽證據就拿來這個好給你出氣。”


    小公主怎能見得這個?當即嘔了出來,看這架勢,玥娘趕緊拿了清水給她漱口,靈仙兒也順勢擋在她身前。


    聽到這邊異動,蘇玠狂奔趕至擋在靈仙兒身前問道:“你是何人?”


    隨後跟進屋子的嶽安接起話茬:“估計她都不是人!”


    隻見嶽安他拔下了長簪子,挑起幾案上的那紅坨肉:“剛弄下來的?誰的?”


    “還不就是那老不死的瘟貨!”


    看眾人不知她趕忙又補了一句:“三清殿那正主的。”


    靈仙兒好奇問道:“你可把他殺了?”


    “沒有!留了口氣,隻當是給他個教訓罷了。”


    眾人感覺到那美女子好像不是敵人,也就放下戒心的看著她,公主直接問青螢道:“你可知曉我是個什麽?我是不是個不詳人?我出生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我是不知道的,當年我們可是跟你的元靈一起被封印的,從那時候起我們便不再知曉外麵的事,直到好些年前偶然發現那封印的琉璃珠裂開的縫隙中能散出些許靈體,可我出去轉悠一圈迴來後發現這封印依舊還在,我便再不得出,那日你拔去封釘,損了琉璃珠其中一部分我才能夠出來的,隻是看你被他傷了,才出手教訓。”


    青螢見她不喜歡,就把嶽安手中的那塊肉給吃了下去,舔幹淨唇邊的血滴,變成一股綠光飛迴到她瓔珞中間。


    她真的是剛能從琉璃珠內出來嗎?也許這事情隻有她自己知道罷了,即好奇又害怕,她到底是誰?怎麽就進了我的瓔珞裏?又是怎麽能把那冰塊一樣的玉虛真人傷成那個樣子?玄武殿這邊一個開心的青螢一個滿是疑惑的李昭。


    其他四人忙著各自事情的,一切還算平靜,可三清殿那邊都炸開鍋了,道童清掃庭院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台地上發現了自家師祖,他渾身浴血,一身爛肉,隻見得泛著白骨的身體嚇得癱軟在地上顫顫巍巍想喊人過來,可這聲音都已經酥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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