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是一男一女就該開始滾床單了”這話蘿倫不是第一次說,艾麗記得很清楚她第一次這麽說的時候是在什麽情形之下。


    蘿倫也想起了當初自己第一次說出這話時的情形,更用力地抱著艾麗,然後對她微笑。


    艾麗也笑了。


    蘿倫拿紙巾分給艾麗,兩人一起擦擦鼻涕眼淚,劫後餘生,再度重逢,想說的話很多。彼此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失散之後對方的遭遇。


    艾麗對於蘿倫竟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蘇芳名人了感到納罕,而蘿倫對於她說的每一個句子都是“納尼?!what?!什麽?!”的目瞪口呆反應。


    不管艾麗說什麽蘿倫都必然會用一個反問疑問感歎句重複一遍她所說的內容。


    “你現在給朱理亞斯親王殿下當私人護衛?!”


    “你已經要開奸臣權臣佞臣模式了?!”


    “納尼?!你成了蘇芳角鬥場的無冕之王還有以你形象做的娃娃一個賣將近一千塊帝國幣?!”


    “什麽?!你竟然開了雙刀這種炫酷的技能?!”


    “你是說你現在一拳就能把穆爾這種身材的大漢給打飛出去麽?待會兒可以表演給我看麽?”


    (穆爾:……)


    “小米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戚!”


    “鹿飛少年聽起來很可口啊!”


    “哦嗬嗬嗬,還是我的粉絲呐~”


    ……


    艾麗簡單說了說她被帝*帶走之後被投進角鬥場,人生最大的幸運經曆由此展開,她認識了淺墓的一幫人,在杜漠老大的指點下學了一身武藝,元旦大亂鬥之後成了親王殿下的私人護衛,現在月薪是由帝國人民提供的稅金支付的。


    至於蘿倫的經曆,艾麗相信,遠遠比蘿倫輕描淡寫的敘述驚險和艱難。


    在帝*偷襲廢村之前,蘿倫剛好要去臨時醫院找水。她擔心艾麗的脫水症狀還沒完全好轉,明天不知道他們會被帶到何處,總之先多弄兩瓶水帶在身邊。


    結果就當她正摸黑行走的時候——咻~~


    帝*偷襲的第一發炮彈在她身旁不遠的地方爆炸了。


    蘿倫被氣流轟得倒飛出五六米,撞在一座破屋子的外牆上,然後昏迷了。


    她短暫醒來過幾次,發覺那座破屋子的外牆又被其他破屋子的破牆斜斜壓著,估計破屋子們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一個壓著一個,她倒在倒塌的牆之間,倒是暫時很安全。


    不過,她受到了腦震蕩,渾身的骨頭像是都斷了,劇痛和眩暈之下想要爬起來,根本做不到。


    當她再次半昏迷之際,她還聽到了艾麗和小米在叫她。


    可她連唿叫的力氣也沒有。


    蘿倫當時唯一能做的,隻能是在焦急中再度昏迷。


    等她終於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村子像被小孩踩踏的沙子城堡一樣,除了她之外,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到處可見被破碎屋梁、牆壁壓倒的屍體,但硝煙倒是早就完全熄滅了。


    蘿倫看看自己,出了腦震蕩帶來的眩暈和嘔吐,她的外傷並不算太嚴重,右臂被石塊劃破了一道長口子,鮮血淋漓,手腕還脫臼了。


    她扶著斷壁殘垣,時不時還嘔吐一下,一路掙紮到了昨晚聯邦軍搭建的臨時戰地醫院,一路上,她試著想找到其他的幸存者,但沒發現一個活人。


    她找到了被炸塌了的臨時醫院,白色的大帳篷頂部的紅色十字在藍天和黃沙之間依舊那麽顯眼,可裏麵的病人全部遇難。


    幸好,戰地醫院裏放藥品和食水的櫃子並沒有被損壞,還好好的。


    蘿倫給自己包紮了傷口,茫然四顧,沙海茫茫,其他的幸存者,包括小米和艾麗,早不知被帶到哪裏去了。


    不斷隨著微風翻動的沙子早就將帝*的軍車行進的痕跡掩蓋殆盡。


    蘿倫休息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是得盡快離開這裏,誰知道這個倒黴的廢村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麽磨難。搞不好待會兒那幫蘇蘭托抵抗軍又跑迴來了呢?或者附近窮得要命的村民會跑來看看這裏還留著什麽物資?她現在可是孤身一人,又受了傷,也沒有趁手的武器。


    蘿倫走出帳篷,看到聯邦軍撤退時還留下了幾輛車,雖然被炸得慘兮兮的,但她對自己的修車技術相當自信,她稍微檢查了幾輛車,覺得互相拚湊一下,這麽也能湊成一輛能走的車了。


    可是,要往哪裏走呢?艾麗和小米被帶去哪裏了呢?要怎麽把她們從帝*手裏救走呢?


    蘿倫正茫然的時候,聽到一陣引擎的聲音。


    她用撿來的軍用望遠鏡一看,一輛改裝過的專門在沙地中行走的車!正向她這裏飛馳而來!


    車上隻坐著一個人,看起來不像海盜,也不是帝*、聯邦軍。


    除了一隻在軍車裏找到的大扳手,蘿倫沒有任何武器,她隻好趕快拿了些食物和水,再跑迴村子中,藏到多米諾骨牌牆下麵。


    沒多久,那輛車在村口停下了,蘿倫驚訝地聽到有人在喊艾麗的名字,還有,嬰兒的哭聲!


    她貓著腰悄悄走出來,看到一個銀發的男人。


    那男人單手抱著一個嬰兒,正是小苔碧。他焦急在村中大喊艾麗的名字,看到一具屍體就跑去查看。


    蘿倫手握大扳手,從藏身之處走出來,直到快走到他背後,那男人才發現她,他正蹲在地上看一具女屍的臉,大概是看到蘿倫投在地上的影子,猛地迴過頭,差點坐在地上,也險些把懷裏的小嬰兒給摔下來。


    蘿倫被這男人給蠢哭了,趕快後退,表示自己並無惡意,“你是誰?你認識艾麗?”她猛地醒悟,“哦——對了,你收到艾麗的信了!你是她那個朋友!”


    那男人總算恢複了點冷靜,他抱起嬰兒站起來,十分笨拙地拍拍寶寶,“對,我是賽弗,你是艾麗的朋友?艾麗呢?他們其他人呢?”


    蘿倫把小苔碧接到懷裏輕輕拍拍,那男人倒還知道給小嬰兒臉上蒙了一層細紗布,不讓她被沙子吹到嗆到。


    “艾麗他們被帝*帶走了。”蘿倫和賽弗簡單一說,賽弗急得直抱頭。


    他原地亂轉圈,說要是被海盜帶走了,還能向他們賣個麵子,最多再花點錢,把人給贖出來,給聯邦軍抓走也好過被帝*抓走——


    “要知道,我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帝國懸紅最高的通緝犯之一,我可沒能耐也沒膽量去帝*營地救人。”賽弗沒膽,但很著急。


    蘿倫也急,但至少現在多了個幫手,雖然是個弱雞……好吧,英俊的弱雞依舊是弱雞——但至少這弱雞還開著輛沙地車呢。


    她心中安定不少,“別急,我們先找到帝*的營地,等天黑了想辦法接近營地,再把艾麗救出來。”她得到了救兵,雖然這麽個不靠譜的,可也覺得放心了不少。


    人一放鬆下來,就覺得渾身疼痛,尤其是左胸腹間。疼得她捂著肚子咬著牙哼哼了兩聲。


    賽弗看見她捂著胸腹忍痛,趕快找個陰涼地方讓她坐下休息,問了問她之前是怎麽受的傷,又給她稍微做了檢查,英俊的弱雞歎口氣,挑挑眉,“美女,你遇到我,行了大運了!”


    蘿倫皺眉,“什麽意思?”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賽弗指指她腹部,“如果我估計不錯,你脾髒破裂了,延遲性出血,現在隻要一切開你的腹腔,血就會噴出來。你需要盡快做手術,不然,你會死掉。幸好,我是個不錯的外科醫生。”


    盡管蘿倫拒絕相信自己肚子裏的內髒在自己被轟上牆的時候破裂了,然後一直汩汩流血,此時恐怕已經把腹腔積滿了,但她也沒更多的辦法,隻好抱著小苔碧,跟著賽弗驅車一路不停開到了一塊巨大的紅色岩石邊上。


    那塊地標似的紅色的岩石邊上停著一架小型飛行器,一個金發女郎聽到車子的聲音後從裏麵跳了出來,奔向他們。


    賽弗並沒告訴蘿倫他還有個同伴,所以蘿倫看到那個金發女郎時很是吃驚。


    等他們的車子快要靠近飛行器時,賽弗才把車子停下,然後隨口向介紹說這女郎叫茉莉。


    茉莉對於賽弗出去了一圈帶迴了一個抱小孩的姑娘這事也非常吃驚。


    她臉色不太好看,但見到賽弗眉頭不展又很焦急的樣子,不敢再盤問什麽,按照他的指示把沙地車裝載在飛行器的尾部,發動飛行器,直升盤旋,向著大海飛去。


    賽弗把蘿倫帶迴了他在羅德島的家,但蘿倫從飛行器中走出來一看就知道他們並沒要在這裏暫住的意思。地上碼放著一個個箱子,室內如同被洗劫過一樣亂糟糟空蕩蕩,這樣子,不是要跑路就是要搬家。


    賽弗帶蘿倫到地下室進行手術,同時吩咐茉莉將他的重要物資,搬進一艘飛船。隻等蘿倫的手術一完成,就立即起飛。


    可憐的小苔碧無人理會,茉莉找了點她平時喝的豆奶粉喂了她一次,就忙於自己的事情,放她在那兒自己哭去。


    蘿倫打了麻醉藥之後人事不知,偶爾能聽到小苔碧的哭聲,可卻無能為力。


    當她終於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一艘飛船之中,而飛船已經起飛,正在穿越海拉的大氣層。


    在這之後,蘿倫身不由己,隻能跟著賽弗和茉莉逃命似的跑到了朵拉爾。


    途中,賽弗和一個叫索爾的人聯係過幾次,商量著要營救艾麗的事。


    起初他還挺有自信,覺得索爾帶著大批人馬一來,肯定能把艾麗救迴來,可惜,沒多久之後索爾告訴他,他們不會來了。


    因為帝國的龍騎機兵隊帶著幾艘龍翼戰艦跑到海拉了,他們去就是送死。


    賽弗又生氣又無奈。


    他再想找其他人暗中營救艾麗,援兵還未找到,帝*就拔營離開了。所有的俘虜也都不見了。


    蘿倫就更沒辦法了。她不僅脾髒破裂,必須趕快切除,還有別的內傷得繼續接受治療,用賽弗的話說,就是肚子裏煮了一鍋雜碎湯。


    她在病床上躺了兩周之後才能下床行動。


    她說到這兒,掀起衣襟給艾麗看她左腹上方的那道疤痕。


    艾麗摸著那條疤痕,眼睛又酸又澀。


    那道疤痕有近十公分長,現在雖然已經變成了淺白色,也並不猙獰,大概是賽弗縫合的技術很好,對於美女更是有種自然而然地想要維護她們的心情,所以縫合時格外用心,現在切口兩邊的針孔都已經看不清了,但是可想而知蘿倫當時的情況有多麽危急。


    後來,蘿倫從賽弗口中得知,艾麗從前的戀人倒是會不顧一切去救她,可惜,這人現在自己也自身難保,他受了重傷,已經昏迷了快一個月了,誰知道能不能撐過去呢。


    他無力長歎,“唉,如果不是我要去海拉收拾我的實驗資料,根本不會收到信,你就死定了,還有這隻尖叫毛毛蟲——”他厭惡地給哇哇哭的小苔碧換沾滿軟黃金的尿布,擦屁股,再包上幹淨尿布,“也死定了!”


    在他們到達朵拉爾幾天後,賽弗告訴蘿倫,帝*把依附於飛蛇團下的那個村子炸上了天。


    那些自由市的幸存者們,也被送去了蘇芳。艾麗說不定在其中。他讓她安心養傷,他會請人打探消息,尋找艾麗。


    這時蘿倫已經恢複了七八分往日的容色,賽弗對著一位真正的美女是什麽德行,艾麗親眼見識過,根本不用蘿倫說也能想得到。


    再後來,小苔碧被一對朵拉爾的普通商人夫婦收養,蘿倫在賽弗的幫助下去了凱門的商隊,跟著老好凱門學習經商,迴到了曲元後自己拉了支商隊,開始行商。


    艾麗覺得蘿倫的敘述中少了一部分很重要的。她從哪裏拿的本錢去經商呢?路上聽穆爾大叔的意思,蘿倫在商隊裏地位不低,船是她的。可她們倆積攢了那麽久的私蓄都跟著自由市灰飛煙滅了。


    還有……她剛才說,雷安那時受了很嚴重的傷,一直昏迷著,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兩位地獄天使雖然時隔一年多沒見麵,但是仍然心意相通。


    蘿倫歎口氣,“唉,賽弗告訴我,你從前那個戀人,離開你並非他所願,是情非得已。”


    艾麗垂著頭,思緒一陣一陣翻滾,最後也隻能長歎一聲,“算了,都過去了。他……他後來傷好了麽……”剛問完,她又搖搖頭,“唉,就算好了,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艾麗聽到蘿倫轉述賽弗的話,心中並沒有太大波瀾,隻是惆悵。


    也許,在春夜宴那天晚上,朱理向她宣布帝*奇襲了曲元之前,或者更早一些,這些話會讓她心中波瀾不止。


    但是,現在,不會了。


    她和雷安,現在就像隔著時差,而說起一年之前的事情,更像是隔著時空。她和他都在朝著各自的方向不斷前進,再迴頭,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所謂時過境遷,她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雷安一年多前的傷究竟好了沒有。既然這一年多,抵抗軍都還在不停給朱理他們添堵,必然是好了。


    來之前她還擔心雷安會不會有事,但一來世嘉,發現這裏並沒有發生大戰,抵抗軍沒有和龍騎機兵隊正麵對抗就戰略轉移了,那麽雷安自然無恙。


    就算是情非得已,但事實就是,他和她分開了,不在一起了。


    艾麗悵然地發了會兒呆,又問起蘿倫她的商船是從哪裏來的,蘿倫臉上露出一種稍帶疲憊又痛恨又解氣的神色,惡狠狠地說,“是賽弗那個渣男給我的分手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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