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獨峰雪蓮並不難,畢竟陸鶴鳴和曹天明都是宰相張必知的部下,幾年前陸鶴鳴曾奉命拜訪過曹天明的府邸。


    曹天明為了討好這個主子跟前的大紅人,不僅好吃好喝盛情款待,還毫不吝嗇的讓陸鶴鳴在自己藏寶閣隨意挑選名貴藥材作為贈禮。


    那時候曹天明還沒有得到雪蓮,陸鶴鳴在他的藏寶閣裏打量了半天,也沒什麽稀罕玩意,便隨手拿了塊長白山野生人參敷衍了事。可是,心思縝密的陸鶴鳴卻把曹天明藏寶閣的位置記得一清二楚。


    陸鶴鳴在敖東海來之前,為了以防萬一,便把這藏寶閣的位置一五一十的詳細告訴了他。意思是萬一曹天明不給或者人不在府中,便要敖東海不管明偷暗搶都要拿到手。


    在藏寶閣的冰庫中找到雪蓮的時候,天剛剛亮。


    敖東海小心翼翼的把雪蓮放進冰絲袋,又揣進懷中,輕輕的按了按,才放心的吐了口氣。


    一個轉身,在晦暗不明的晨光中,敖東海施展輕功,如同一隻碩大的蝙蝠,幾個起落便飛身躍出了已經空無一人的太守府徑直向城門奔去。


    沐浴在晨曦和秋風中的敖東海,在深秋微涼的寒意中不由得豪情頓生,猛吸了幾口氣,旋風一般的衝出了溧陽城,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輛與自己剛剛擦肩而過的藍底紅麵牡丹繡花裏的馬車。


    “剛剛那人是誰?聽起來輕功任甚是了得。”那車內一名麵白如玉,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緩緩睜開眼睛,狹長的眼睛似睡似醒,似笑非笑的看著轎頂,此人正是張必知獨子張雲天。


    “此人乃是南鬥長生仙陸鶴鳴的師弟,臥龍穀穀主敖東海。”坐在轎頂的人慢慢的說道。


    “哦,那就是一家人了嗎!我丞相府果然是人才濟濟啊!”張雲天一個骨碌起身,挑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喜笑顏開的說“怎麽溧陽城已經到了吧。”


    “稟告公子,馬車已經進入溧陽城了。請問公子,哪裏落腳?”領頭的隨從問道。


    “哪裏落腳!當然是哪裏有姑娘哪裏落腳了!去城裏最大的青樓,就說本公子包了!一個月內不準接客!把全城最好的姑娘都給公子我送過來!”張雲天往後一靠,興奮的滿臉通紅,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龍老,你……要是身體還行的話。不妨一塊快活下?我不會告訴我爹的!”張雲天嬉皮笑臉的問道。


    ……轎外半晌無聲,想來轎頂的人已經離開了。


    “唿……老頭子,真是無趣”張雲天掀開簾子,眉飛色舞的看著往來的姑娘們。


    三日之後,敖東終於迴到了臥龍穀。


    陸鶴鳴正在緊張的給藥桶中的盛天涯推拿著全身的穴位。


    “怎麽才迴來!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陸鶴鳴沉著臉不滿的瞪了敖東海一眼。


    “催什麽催,沒死在路上就不錯了!給!”敖東海不滿的翻了個大白眼。


    陸鶴鳴伸手接過冰絲袋,將雪蓮直接倒進了藥桶中。


    “這就完了?”敖東海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不然呢?還要我煉七七四十九天,再把你活祭了做個藥引子?”陸鶴鳴沒好氣的噎了敖東海一句。


    “我已經將這孩子放在藥桶中浸泡了月餘,他的身體和器官已經恢複如初,隻是當時的刀氣重傷了他身體內的真氣,令他的五髒運行吃力甚至逐漸停滯,若無真氣催動,他的五髒六腑即便完好如初也不能正常運行!”


    “所謂的氣若遊絲,就是指真氣不足,已經無法推動五髒六腑的運行而導致的瀕死狀態!”


    “這個獨峰雪蓮,吸收天地靈氣,若是在我藥劑的催化下,便能將這股靈氣逼出本體,進而通過唿吸和肌膚進入這孩子的體內,成為他新的真氣!”


    “呃呃呃!”敖東海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你忙吧,我要睡一覺去了!哼哼,差點被你累死,也沒見你給我半顆藥丸補補,也不知在哪撿的野孩子,讓你這麽費心,難道是你兒子不成!”


    敖東海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搖搖擺擺的出了房門。


    隨著雪蓮的投入,藥桶逐漸浮現出五光十色的水汽。大抵是雪蓮中獨特的靈氣進入水中將其他藥材的藥效最大程度的激發出來,一時間盛天涯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金色。


    隨著桶中藥湯如同沸水般的翻滾,陸鶴鳴不斷移動在天涯各大穴位的雙手動作也越來越快,食指不斷調換著方向和力道,直到最後關頭,忽然從懷中抽出一根寸餘長細如牛毛的銀針猛的插進了天涯的大椎穴中。


    “啊~”深陷在噩夢中不斷掙紮的天涯一聲慘叫,猛的從藥桶中一躍而出,帶出的水花因為他滾燙的身體瞬間化為蒸汽,盛天涯仿佛是從層層雲霧中脫胎而出的天神,雙目圓睜穩穩的落在地上。


    陸鶴鳴神色淡定的看著眼前這個十歲左右歲的孩童,伴隨他而產生的異象,在他看來不過是預料之中,自然而然的事情。


    還沒等陸鶴鳴撚著胡子的手放下,天涯就噗通一聲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唿……”陸鶴鳴長長的歎了口氣。他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將來要麵對的,不僅是生死,還有無盡的折磨。


    首先,要通過這根銀針完全抹殺他所有的記憶。


    要想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把他所有見過,聽過的事情,全部事無巨細的想起來,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一個人三歲之前的記憶是完全空白的,而後麵的幾年的事情,能記住一兩成也就不錯了!


    所以,要想得到,就必須全部失去,然後,憑借個人的毅力,把所有的記憶全部激活,重新獲取,包括那些作為正常人時,自然遺忘的部分。


    首先,他是誰,他從哪裏來,這些問題都要他自己一點點的迴想起來,隻有這樣,那些方塘留給他的點滴記憶才會被重新喚醒,進而殺他全家的人以及那個百轉千迴卻尋而不得的秘密,也會逐漸浮出水麵。


    方塘,有些事,有些話,也許沒有迴避過作為嬰兒的盛天涯,而這些記憶,如果能夠重新獲得的……


    自己師門的仇……還要很多年才能報吧?陸鶴鳴死死的看著這個昏迷不醒的孩子。


    也不妨,棋子還有很多,機會也會再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猛的推開。


    “吵死了,剛剛睡了兩個時辰,你這就鬧出這麽大動靜!啊!這!這!這”敖東海看著赤條條趴在地上的天涯,吃驚的目瞪口呆,“咋的,讓你治死了!”


    “胡說!”陸鶴鳴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說話不走心的師弟,“趕緊把他抱到床上!”


    “對了師兄!你那個什麽曹大人,已經全家死光光了!”敖東海眨眨眼。


    “什麽!”陸鶴鳴猛的轉過身,“誰殺的,你怎麽知道!”


    敖東海被陸鶴鳴嚴峻的表情嚇了一跳,趕緊解釋道“跟我沒關係!是唐門的唐三少爺殺的!”


    “唐門!唐門殺他做什麽!”陸鶴鳴疑惑的問道。


    於是,敖東海把那一夜的所見所聞,大致跟陸鶴鳴交代了一番!


    陸鶴鳴聽後,陷入了沉思。


    看來乾坤八卦圖的事情,丞相府一直以來都在追查,而蜀中唐門,似乎也頗有興趣,韓大人之所以留下了天涯,也是想知道乾坤八卦圖的秘密所在。


    如今又浮出來一個水月洞天,這到底又是個什麽地方?


    一切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也不急,唐門,唐門……柳輕寒殺了唐門的唐溪雲,糖豆豆殺了丞相府的曹天明,很好,很好。


    想到這裏,陸鶴鳴不由得微微一笑。


    一切安頓好後,不等天涯醒來,陸鶴鳴就要起身告辭。


    “我出來時日已久,也要趕緊迴到相府聽候差遣。這孩子姑且就在你這,任你調教吧。”陸鶴鳴沉聲道。


    “什麽!你撿個孩子讓我養?你是真行啊師兄!你還說這不是你跟人家的私生子!你自己沒法帶你就別生啊,你這不是給我添亂嘛,我這穀裏都是些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胡說!”陸鶴鳴眼睛一瞪,黑著臉接著說“這孩子是我在路上撿來的,隻是我看他筋骨奇佳,是個練武的好料子,更何況,這孩子的致命傷也是因我而起,就這麽死了,確實可以。再說你這臥龍穀,自從師傅沒了以後,人才凋敝,江湖上的聲勢一日不如一日,也需要些新鮮血液諸如,你好生對待,日後重振臥龍穀聲威,也好告慰師傅在天之靈!”


    “是!”敖東海被大師兄一頓訓斥說的麵紅耳赤,啞口無言。


    陸鶴鳴收拾好行裝,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天涯轉身繼續交代道,


    “東海,這孩子原本心脈已亂,性命垂危,雖然有雪蓮靈氣加持,但是此次醒來後記憶應該也會嚴重受損,估計之前的事情都不會記得了,我的事情你也不必提了,就讓他在穀中好生將養吧!日後,或許他還會想起他自己的身世。”


    “是!”敖東海垂手答到,“師兄之事,我隻字不提,就說是我路邊撿來的,他的身世,一概不知。”


    “嗯”陸鶴鳴點點頭,又意味深長看了一眼敖東海,“師弟,我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能迴來,師傅陵前多替我擔待幾句!”


    說罷,推開門頭也不迴的離開了臥龍穀。


    敖東海看著師兄慢慢消失在遠處的單薄的背影,一陣悲戚之情油然而生。短短幾年的光景裏,陸鶴鳴似乎老的更快了,那個神秘莫測的丞相府,似乎有著什麽詭異的邪性,把原本逍遙灑脫,仙骨飄飄的大師兄,變成了一個滿臉陰鬱,心事重重的垂垂老者。


    這丞相府裏,到底有些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師傅的死是否與丞相府有關,大師兄此去丞相府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師傅臨終前到底交代了他什麽?


    這重重的疑團,沒有答案,也沒人告訴他,他隻能看著,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因為他知道,他是被師父和大師兄費盡心機,用命保護著的人,是臥龍穀的未來。


    “咳咳!”一陣咳嗽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敖東海的思緒——天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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