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慕尼黑到撒丁王國,並不是一路坦途,因為霍亨索倫與撒丁王國並不接壤,加上阿爾卑斯山的存在,火車無法直接穿行,必須向西,經過波旁王國才行。


    而依照兩國的關係,當一名霍亨索倫人入境波旁王國,定然不會受到歡迎。


    “米盧斯車站即將到達,請下車的旅客,準備好隨身物品。


    米盧斯車站即將到達,請下車的旅客,準備好隨身物品。”


    廣播裏傳來乘務員的聲音,一些乘客開始從行李架上搬運大包小裹,而賽博塔赫卻看向窗外,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但戰壕和碉堡依然隨處可見。


    交錯地縱橫在田野之間和山林之內。


    米盧斯是波旁王國在萊茵地區的重鎮,曾經被霍亨索倫帝國攻克過兩次,可以說,是兩國戰爭史的見證者。


    然而現在,波旁王國揚眉吐氣,他們僅僅通過一次戰爭,就收迴了之前三場戰爭的全部失地,而米盧斯也從前線城市,變成了後方城市。


    隨著列車駛入市區,賽博塔赫第一次看到波旁王國的城鎮,工廠的煙囪冒著滾滾黑煙,行人和車輛在大路上穿梭。


    “似乎,和霍亨索倫的城市,沒什麽不同。”


    這是他降生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離開霍亨索倫的土地,前往其他國家的城市。


    如果說不新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說道興趣。


    似乎也沒有多少。


    然而當火車進站,他就感覺到不同了,或者說,感受到滿滿的惡意。


    “霍亨索倫人,都把證件掏出來,把行李都打開,我們要檢查。”


    與正常進站不同,當火車停穩,一隊波旁警察就衝了上來,他們拿著手槍和木棍,用半生不熟的霍亨索倫語嚷嚷,依次檢查著每位乘客。


    “這就是戰勝國的傲慢?”


    賽博塔赫有些不滿,這些警察會檢查所有人的證件,但是卻隻檢查霍亨索倫人的行李。


    美其名曰搜捕間諜和可疑物品。


    拜托,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霍亨索倫是戰敗國,亂哄哄一片。


    根本沒有能力對波旁王國展開什麽威脅性行動,這不過就是一個借口罷了,僅僅是為了展現優越感。


    但不管怎麽說,槍在別人手裏,賽博塔赫和其他霍亨索倫人一樣,規矩地打開了行李,然後站到一邊。


    “怎麽有這麽多香皂。”


    一名警官在搜查賽博塔赫行李時,似乎對行李箱中的香皂產生了懷疑。


    畢竟香皂的配方已經被有心人研究出來,波旁王國也出現仿製者,並且流行起來。


    所以警察認得這東西,不算稀奇。


    “我就是賣香皂的,撒丁王國的合作商需要一些樣品,所以……”


    賽博塔赫做著辯解,但是警察卻抬頭看了他兩眼,便命令他拎著行李下車。


    “這些隻是香皂。”


    賽博塔赫感覺有些不滿,語氣開始變得強硬,但是這引來了其他警察的注意,他們圍攏過來,於是賽博塔赫隻能舉起雙手,表示自己願意服從命令。


    於是乎,賽博塔赫拎著行李下車了,他被帶到車站內的一個小房間,看著自己乘坐的列車,緩緩開走。


    在這裏,兩名警察當著他的麵,把行李箱打開,所有物品被粗暴地揚了一桌子。


    “說吧,你來波旁王國,有什麽目的。”


    就在兩名警察仔細檢查所有物品時,一名看上去年長的警官走了過來,他叼著煙鬥,用同樣半生不熟的霍亨索倫語說著。


    “不,我不是來波旁王國的,我的目的地是撒丁王國,這是我的車票,隻是過境而已。”


    賽博塔赫趕忙拿出車票,遞給了這名警官,而警官看都沒看,示意他收迴去。


    “過境也可能中途跳車,或者混入人流走出車站,這說明不了什麽。”


    警官用懷疑的語氣說著,從他的眼神就能知道,這個家夥已經給賽博塔赫定了性。


    知道再解釋也是無用,賽博塔赫隻得把布拉奇寫給自己的信拿出來,表示自己是有正當目的,真的是前往撒丁王國。


    “你的身份還不能確定,我們需要確認,最近間諜很多,我們可是非常忙的。”


    年長的警官沒理這茬,他隻是淡淡說著,隨後轉過身離開了屋子,隻留下眉頭緊鎖的賽博塔赫。


    這是無妄之災,但是現在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看這些警察的良心了,畢竟這是在波旁王國,一個霍亨索倫人,除了聽天由命,別無他法。


    似乎沒有檢查出什麽特別的東西,但警察並沒有放人的意思,他們把賽博塔赫領到一個房間,粗暴地將其推入,便將門反鎖上。


    顯然這是一間拘留室,賽博塔赫左右觀瞧,發現條件還算不錯。


    一張硬板木床,一個小廚櫃,有獨立的馬桶和洗手台。


    窗戶很小,而且加裝了鐵欄杆,燈是壞的,所以感覺上有些狹小和陰暗。


    “這就是我要住幾天的地方麽?”


    賽博塔赫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即便他什麽都沒做,也沒有攜帶可疑物品,但是那些警察,並不準備放過自己。


    這種事或許很常見,畢竟兩國爆發過數次戰爭,在剛剛過去的大戰裏,波旁人的傷亡高達兩百多萬,或許那些警察就有親友,死於霍亨索倫人的槍口之下。


    不,不是“或許”,畢竟這裏也屬於萊茵地區,而住在這裏的波旁人,一直是征兵的主力。


    所以傷亡率非常高,幾乎每一家,都有人“犧牲”。


    既然那些警察要刁難自己,賽博塔赫也不做無畏的掙紮,他正在思索,該如何破局,甚至想到了,給柏林寫信……


    算了,這根本沒用。


    就在賽博塔赫躺在木床上輾轉反側時,門,突然被打開了。


    然而進來的不是警察,而是一個戴著六角帽,穿著格子夾克,看上去有些猥瑣的中年人。


    他來到賽博塔赫身邊,小聲地嘀咕幾句,最後露出一臉媚笑。


    “這算什麽?要我行賄。”


    中年人來此的目的隻有一個,他向賽博塔赫討要好處,表示可以“疏通”一下。


    “嘿嘿,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表示一下,那麽很可能要在這裏住很久。


    何況對於間諜,我們可以便宜行事,真相如何,並不重要。”


    中年人笑著說道,眼睛死死盯著賽博塔赫的胸口,那是上衣口袋的位置,大部分人,都會把錢包放進那個地方。


    “不,行賄是一種侮辱,不僅是對你,也是對我。


    如果你們願意關著我,那就關著吧,我是不會做出這種下賤事情的。”


    經過簡單的思考,賽博塔赫拒絕了,他直接躺倒,擺出一副抗爭到底的模樣。


    “你會後悔的,霍亨索倫豬。”


    見沒有敲詐到錢財,中年人冷冷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屋子,房門再度被反鎖。


    之後的兩天,中年人不斷來試探,但是賽博塔赫一直拒絕,不是他遵守原則,而是他認為,這件事情,很可能是一種試探。


    如果自己真的行賄,很可能就此被抓住把柄,到時候證據確鑿,想怎麽往自己身上安插罪名都可以。


    他不會上當,何況如果僅僅是因為錢財,那些警察大可以把自己所有隨身物品都搜刮走,而不是僅僅扣留行李這麽簡單。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一點。


    就在被扣押的第三天,他聽到隔壁傳來怒吼聲,一個明顯帶著南霍亨索倫口音的男人在嘶吼,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我不是間諜,我不是間諜。


    然而隨著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嘶吼聲停止了,沒過多久,一名警察就打開房門,示意賽博塔赫出來。


    走廊裏明顯有血跡,一側的玻璃窗還碎了,顯然男人進行了掙紮,而警察也沒有留手。


    穿過走廊,迴到那間搜查自己行李的房間,年長的警官瞥了賽博塔赫一眼,便對著幾個年輕警員擺擺頭。


    “這是你的行李,我們經過調查,認為你不是間諜,現在,你可以購買車票,離開了。”


    一名年輕警員走過來,隨手將賽博塔赫的行李往地上一扔,用不熟練的霍亨索倫語說著,臉色很是不耐煩。


    “謝謝。”


    賽博塔赫並沒有表現出不滿,他低下頭,拿起自己的行李,沒有檢查是否少了東西,隨後微微欠身,在禮貌地表達感謝後,便向著外麵走去。


    年長的警官一直盯著賽博塔赫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這才收迴目光,與其他人說著什麽。


    很明顯,隔壁的家夥沒有經受住誘惑,他選擇了行賄,然後就成了替罪羊,被安插上莫須有的罪名。


    這是一種手段,也可以說是釣魚執法,賽博塔赫識破了這個小伎倆,隻需要冷靜的思考就能發現破綻。


    但是顯然並非所有人都能在那種情況下保持鎮靜。


    波旁人在報複,他們因為在戰爭中失去了親友,所以對霍亨索倫人充滿仇恨。


    而隨著停戰,他們已經無法在戰場上複仇。


    於是選擇了這種方式,殺死或折磨每一個落入他們手中的霍亨索倫人。


    至於清白和良心什麽的……


    每一個霍亨索倫人都不是清白的。


    良心能讓死去的親友複活麽?


    所以他們才是“正義”的,誘供或者“釣魚”,隻是加速審判的過程而已。


    不管怎麽說,賽博塔赫算是逃過一劫,他重新購買了車票,搭乘最早的一列火車,準備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火車進站,他拎起行李,準備登車的時候,忽然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這讓賽博塔赫很是緊張,他心中一沉,思索是不是那些警察反悔了?


    但是轉過頭,他卻發現並非如此,來人不是波旁王國的警察,在找到替罪羊以後,他們似乎已經不在意自己了。


    然而眼前這個人的出現,卻讓賽博塔赫更疑惑了,畢竟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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