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涼亭中的是皇帝準備的符咒人偶,穿著黃袍靜靜的坐在那裏騙過了所有人。


    這場結束得比眾人想象中快。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法術的比拚有時比刀劍更能夠高下立判,不用等魔力或法力耗盡就顯示雙方的差距。


    “最終比試結果是一勝一負一平手嗎?”


    貝拉語氣有些僵硬,無視好好的涼亭不坐,卻一定要坐在自己身邊的皇帝——黎宗。


    “最後也是沒有一個結論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對了,貝拉小姐,最近過得怎麽樣?”


    麵對皇帝的噓寒問暖,貝拉有些不想理對方,別過臉去。


    不隻是因為琅琊在一旁偷笑的關係,也包括了周圍的大臣們一副要心髒病爆發的樣子,和同伴們驚訝的表情,讓貝拉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如何應付這位皇帝。因為她也不是在生氣對方隱瞞身份,因為行走在外,也不可能到處的宣揚自己的身份——這種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的行為。這根本就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隻是從來沒想過,自己隨隨便便遇見的一個人就是這個皇朝的最高掌權者。


    而且,似乎還對自己有意思……


    (如果後輩在這裏就好了,我馬上把這個人丟給她。)


    埋怨兩個不懂這個大陸語言的男性同伴,就在貝拉頭疼不已的時候,有一群宮廷人員十分嚴肅的來到了皇帝的身旁,領頭人耳語了幾句。貝拉的餘光看見皇帝的臉色從蒼白,再變得放鬆。貝拉隻聽到皇帝鬆了口氣這麽說:


    “幸好不是太後……”


    “……什麽?”


    她轉頭看向皇帝,卻被對方掩飾了那份尷尬,轉移話題:


    “咳咳,沒什麽。貝拉小姐,我……朕來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朕皇宮內的陣法師,報告陣法被有人嚐試入侵了,對方的身份不明,要強硬的降臨這個地方……說不定是天魔。對方很快的就會來到這裏了。”


    說到這裏,黎宗的臉色也變得肅然起來。


    “也就是說,所有人必須盡快的離開這裏。”


    聽到了這個不好的消息,貝拉皺了眉頭,口裏發出驚疑聲。


    “啊……”


    因為,她突然間想起一件事。


    般若離開前,跟自己說過有必要的時候,幫忙向皇宮的人員描述一下自己的魔力性質。在那時候,貝拉覺得有些莫名奇妙,但總結黎宗描述的狀況,她總算理解般若的意思了。


    當聽到皇帝和陣法師正在商討這件事,要安排所有人撤離此處然後給予反擊的時候,她連忙插嘴:


    “黎宗。”


    “怎麽了貝拉小姐。”


    “那個魔力量是不是龐大得不像話,而且性質讓人分不清邪惡或者神聖,不斷在兩者……或者三者不同性質來迴切換的魔力?”


    皇帝看向身旁的陣法師們,擺手由知道詳情的他們來迴答。在那之前,這些人們已經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口了。而有了皇帝的許可,他們立即大叫:


    “對!沒有錯!”


    “大人您知道那個魔力是怎麽迴事嗎?”


    “天魔!那個是天魔降臨對吧!”


    總算聽清楚了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們話語的內容,貝拉聽到般若當作天魔,不禁為之氣結。但之後的事情還是要拜托他們來做,她也隻能忍耐下那份怒氣。


    “是我後輩!她是人類!”


    結果,她立刻被陣法師們激動的叫喊吞沒,


    “不可能!”


    “可是!”


    “這絕無道理!”


    雖然能明白他們為什麽會這麽的驚訝。但自己被如此大唿小叫,貝拉已經打算要用拳頭重新教他們說話要用嘴巴慢慢的講,而不是在她耳邊用喊的道理了。


    當她想要卷起袖子上前揍人的時候,一旁的皇帝卻冷淡地朝那些人們下達了命令。


    “放那個人進來。”


    “……”


    原本有一大堆問題的人們立刻變得毫無爭議。


    那些陣法師閉上嘴巴,遵從了黎宗的命令。


    在失去了皇宮陣法的阻擋下,【瞬移動】的作用比人們的預想中來得強大與快速。不到一分鍾的時間,百花湖就迴蕩著空間魔法的波動,從剛才開始就不見人影的般若。


    般若從中開啟在人群附近的黑色魔法通道中走出來。然後,她看向了站在啞然的恆黎皇朝的人群中,朝自己揮手的貝拉等人。


    維持著背後的魔法通道,般若快步上前了解自己不在時比試的進展。


    “大家比試已經結束了嗎?結果是什麽?”


    等同伴跟她說明了狀況之後,般若沉思了一下,忽然抬起頭來。


    她看著章掖,語出驚人地說道:


    “那樣的話,我想挑戰章家家主,欣兒的外公本人。”


    這番話語,引起了嘩然。


    在人們看來,這已經是沒有什麽懸念的勝負了。


    畢竟,能夠使用那樣魔法的人,怎麽可能是平凡之輩。


    欣兒外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向了皇帝,卻得到了一句“確實還沒訂下勝負呢”的答複。


    發現皇帝沒有要否決的意思之後,老人就歎了口氣,麵容仿佛憔悴了一些。


    “好的……想比什麽,就讓你來決定吧。”


    老人家重新抬起那剛毅而威嚴的麵容,打算為外孫女的撫養權賭上一切。


    “隻要能把欣兒留在身邊……不管是怎麽樣的難關,老夫都奉陪到底。”


    “不是哦。”


    然而,般若卻搖了搖頭。


    “下場比試的不是我。”


    兵部尚書一愣,神情困惑的看著般若。


    “而是他。”


    綠發少女往旁邊一站,讓出了【瞬移動】的魔法通道,然後看見裏麵出現的人影之後,“英之鏈”的人們終於理解般若為什麽會行色匆匆的離開,無法進入皇宮參與比試了。


    “我就說為什麽小姑娘你的精神有點好。原來是這樣啊……使用了很多次【瞬移動】吧,真是辛苦你了。”


    雷奧抱著手臂,不禁頷首。


    然後,重戰士好奇問出了隊伍所有人的疑問:


    “陽那家夥是什麽時候醒的。”


    “晚上我迴聖斯西耶諾大陸‘綠茵酒館’的時候,就是想找一些可以幫到爭取撫養權的東西時,陽就在這時候醒了。因此,我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般若盯著那個人跨出完全不像是昏迷不醒許久後,該有的虛弱步伐,同時說道:


    “剛才在府邸大廳的時候,欣兒外公說的話,我也全部也通過魔法轉給陽看了。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同伴們都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久,才發表他們的想法:


    “這麽遙遠的距離,維持著魔法放映給另一個大陸的人觀看?”


    “什麽然後就變成這樣,後輩你太亂來了。”


    “離譜。”


    雷奧,貝拉和塔米如此評價她的行為。但是沒有真正指責的意思。倒不如說,般若反而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欣賞的神色,隻是在擔心她的身體承受得不得了這份連續使用【瞬移動】的壓力。畢竟,在第一次跨超遠距離,傳送到這個大陸的時候,她暈倒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對此,般若表示自己沒什麽大礙。


    此時,亞空間裏多了幾項價值連城的魔法素材——是陽向般若拜托使用【瞬移動】的代價。原本她本人一枚銅幣都不想收取,真心實意的想幫助對方。但知道那個魔法,迴到沙之國的彎刀使還是丟了許多價值不遜的東西到她手上,說般若不收的話就放在大街上隨便一個人拿走,般若這才不推卻的收下。


    赤發的男人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頭。


    他的身上穿著沙之國獨有的新郎服裝,徑直走向了妻子的父親。


    腰際的佩刀不是往常那把截鐵斬釘的附魔寶刀。


    而是一把被五彩寶石點綴著的蛇形刀柄,象征作用大於實際性能、極為華麗的彎刀。


    隻見他的身後。


    多達二十位,由黃金麵紗遮住麵貌、身材曼妙的女郎從般若維持的瞬移動空間來到這個國度,纏著胸部的布條鑲嵌著金鱗,纖細的腳踝綁著發出悅耳聲響的鈴鐺。如此充滿異域風情的舞女扭動腰肢,跳著神秘的舞步。女郎分工合作的分別跳舞,彈奏樂器和在沿途上灑上聖水,


    同樣是二十名數量的壯漢穿越了無視距離的魔法通道來到了皇宮內。兩個人一組,排成一列。所有人的肩上抬一個沉重得粗木彎曲的箱子。眾目睽睽下,他們穿越了魔法通道,跟隨著男子的腳步。


    如同一位沙地王子的陽,不對,周圍的大漠侍者確實是如此稱唿他的。


    而他們對陽的稱唿有兩個,翻譯成這裏的語言,就是“尊貴的先知子嗣。”


    實際上,般若今天已經用了不下五次【瞬移動】而有一些虛脫了。也是被之前的雷奧發覺她精神有些不振的原因。


    迴到“綠茵館”的一次,然後迴到恆黎大陸參加章府會議,再迴到聖斯西耶諾大陸,陽沉默後陪他去沙之國的一次,再迴到這裏一次。但多虧了之前發生過的魔力暈,般若還撐得住這樣的些微虛脫感。


    至於恆黎皇朝這邊。


    在皇帝選擇觀望,沒有下達任何指示的情況下,所有皇宮的人員都沒有采取任何的舉動,一同靜觀其變。隻有兵部尚書一人承擔著這份壓力,站在人們讓開的空間中,獨自一人麵對那人。


    陽的手一抬,充滿沙之國風情的音樂便戛然而止。


    靜默中,在對方審視甚至帶有些微敵意的目光下,他緩緩開口說道:


    “我是陽,伊德裏西。初次見麵,莉莉娜的父親。”


    “……”


    毫不在意章掖的沉默,陽聳了聳肩膀。


    “雖然有些遲了,但這些是給嶽父你的見麵禮。”


    裸露著精壯的上半身,一如既往倒豎的暗紅色頭發的陽.伊德裏西在般若她的翻譯下,直視著老人。


    他揮了揮抬在半空在的手,身後的壯漢們倏地方向了肩上的箱子。不少沉重的箱子落地之後,箱蓋因為受到劇烈的震動而打開,露出了裏頭裝著的黃金等寶物。


    “除了這些,我們那裏結婚的習俗是,有一個無論如何都送給要迎娶女子的父親一個禮物就是……打敗嶽父,然後從他手中獲得女兒作為愛人許配給自己的權利。我們就用這個,來決定欣兒的幸福吧。”


    原本臥床不起的陽在清醒之後,從迴到酒館的般若那裏聽說了整個事情,讓人難以置信脾氣暴躁的對方會沉默了許久。對方低著頭,坐在床鋪上不發一言。般若也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待陽的決定。在那之後,陽有了決意一般,說“幫我個忙”請求借用般若的【瞬移動】迴到大漠的故國。


    “樂意至極。”


    當時,般若也笑著如此迴答。


    “——”


    自從這個女兒的丈夫出現之後,章掖就感到心裏有一股難以壓抑的焦躁。


    而此時,聽到講出陽這意想不到的提議,章掖就瞪大眼睛。


    “求之不得。海兒居然嫁給一個和家畜同樣名字音節的男人,也不讓他改一個好一點的名字。哼,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一邊重重的哼聲嫌棄對方,章掖一邊走向了擂台。


    雖然聽不明白對方說什麽,但看樣子是同意了。陽解下身上多餘的裝飾,跟上他的腳步。然後,他微微轉頭朝同伴問道:


    “般若丫頭,我嶽父在說什麽。”


    “……他在嫌棄你的名字,因為‘陽’你的名字的發音和這裏的家畜‘羊’有一樣的音節。問你要不要換名。”


    “噗!”


    貝拉忍不住地發出了笑聲。


    而當事人無言的跳上了擂台。


    而般若沒想到,在之後就是她作為翻譯員噩夢的開始。


    “!!”


    陽的雙腳一落在地麵上,稍微屈身,放低身姿的章掖已經速度極快的俯衝過來。


    疾似電光的拳頭發出爆鳴的聲響。


    見狀,沙漠王子猛地往右方閃避身體,好不容易避開了的往他臉上砸去的拳頭。接著,陽的腿部灌注力量,左腿像道鞭子猛然抽向對方的頭部,但被輕易的舉臂格擋下來。


    見狀,男子的雙腿猛然蹬地躍起。


    雙手猶如兩道硬爪,兇狠往對方抓去。章掖的神色淡然,舉手投足間,便能簡單化解赤發男子的全部攻擊。這時候,兩人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是人與人的比鬥,不如說是老練的獵人在阻擋一頭野獸驚心動魄的攻擊。這時,再被一次逼退的陽朝對方俯衝,借著章掖的攻擊間隙,抬手險之又險的架開帶來致命感的拳頭,然後朝對手的麵部踢出左腳。


    這樣的反擊周圍的人歎為觀止。但他的同伴們都看得出,對方的身姿失去了往常的那份從容與豪邁。


    (陽正在處於下風。)


    沒有被勢均力敵的假象蒙蔽,他們凝神注視擂台。


    然而,赤發男人的這一擊被老人以逸待勞般,反握住了腳跟。在他猝不及防下,猛地將他甩了出去。


    論武術技藝水平,老人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對方站著不動,任由他進行攻擊的目的就是想要消耗這邊的體力。


    而一旦自己的體力見底,對方就會展開猛攻。


    被甩到空中的陽得到了這樣的判斷,看了台上負手站立不動的老人一眼。


    (速戰速決。)


    他沒有放棄,舉手認輸這種詞不會出現在陽.伊德裏西的人生中。


    因此,陽在空中調整姿勢,然後翻滾化解衝擊力落地。


    不等站穩腳步,他就重新擺出了戰鬥姿態。


    雙手放在胸前呈現防禦和方便進攻的姿勢,赤發男人再次衝了過去。


    但是之後,武藝的差距和身體狀況使他不管怎麽攻擊,都連老人的衣角都碰不到。反過來,他這邊則是一直險象環生,一旁的貝拉等人隻能看著幹著急。


    這時候,毫不留情的拳拳往要害處揮去的章掖緩緩開口。


    “居然與養育你妻子的嶽父拳腳相向,信奉如此野蠻的習俗的你該不會對海兒施展過暴力吧。”


    “丫頭,告訴他。以前我和莉莉娜夫妻吵架到認真後,以生氣起來的莉莉娜兇悍程度,退讓的每次是我。該擔心的是我會不會被莉莉娜打死吧。”


    “確實如此。也不看是誰的女兒。”


    “告訴我嶽父,說他才是,沒有寵壞欣兒吧。我剛才從映像看到她都胖了一圈了。”


    “之前的欣兒太瘦了。”


    “告訴他說,孩子均勻的運動是必須的。”


    他們都在讓我翻譯些什麽啊——如果氣氛不是劍拔弩張,兩人都在咬牙切齒的決鬥,再想到莉莉娜的女兒家庭幸福的話,般若早就想說自己不幹了。


    這時,仿佛讚歎章掖所施展的武藝,陽露出吃驚的臉色。


    “嶽父你這不是很厲害嗎。剛剛那個拳法讓我想起莉莉娜了。”


    “!!”


    雖然在嘴上如此逞強,但受傷後剛蘇醒過來的身體,顯然沒有之前展現的那般可靠。動作激烈的閃避老人的一擊刺拳之後,陽後退到五六公尺外,站在原地上微微喘氣。明眼人這時候已經能看到他的雙腳在艱難地支撐著身軀而微微顫抖。


    而他的這番言論被般若翻譯出來後,終於激怒了老人。


    “你這個混帳!”


    拳頭裏貫注了女兒被搶走的憤怒,仿佛攥住了心中火焰的拳頭,兵部尚書目眥欲裂。


    “教導海兒武功的人,就是老夫啊!”


    “哦?難怪。”


    他猶如青燕側身閃避霸道的一擊,然後露出野蠻的笑容揮拳,往妻子的親人打去。那個原本被閃過的右拳頭,兵部尚書的手臂突然往內拐,瞄準陽的肋部進行肘擊。陽條件反射的用手臂阻擋,想將對方的手肘推迴去。


    但那隻是老人的虛晃一招。


    被激怒的章掖眼睛裏充滿怒意,揮出左拳整個人猶如一陣疾風熾電。


    這一次,陽無法閃躲對方雷霆的一擊。他的腹部結實的受了一拳。那個感覺根本不像是拳頭所能帶來的,與其說是錘頭轟擊到身上的衝擊力,在他的感覺中更像尖銳的鑿子集中在一點刺中自己,然後奇異的力量往自己的身體內部深入、擴散開來。


    男人感到肚子裏的胃酸劇烈翻滾,從裏到外都是沐浴在寒冰與火焰之間的疼痛。


    不尋常的痛感傳遍了全身。


    “!!”


    陽的身體往前弓,抱著肚子搖搖晃晃的退後,差一點跪倒在地上。


    扭曲的臉孔透露了自己遭受的強烈痛苦。


    “王子!”


    陽顫顫的抬起一隻手,製止了沙之國的人們衝過來。因為狠狠被教訓的同伴模樣十分淒慘,坐迴自己席位的“英之鏈”同伴們雖然都皺著眉頭,誰都也沒有任何的舉動。因為他們知道欣兒外公並沒有用“暗勁”,否則結結實實地中了那一擊的陽恐怕已經重傷垂死了。


    而且,他們感受到,陽是帶著某種決意才站上了這個擂台。裏頭沒有他們能插手的空間。


    “——”


    一擊得手後,章掖並沒有繼續的攻擊,而是退開一步。


    然後,他冷冷的看著深深的彎背的女婿。


    雖然他沒有用上“暗勁”。但這個力量確實是一名武術家,經過長年累月的練武,所磨練出來的一擊。要是一名普通人遭受了這個攻擊,就算立刻暈了過去也不足為奇。


    章掖原以為對方張大的嘴巴會發出呻吟。


    老人卻看見,陽那低垂的頭顱,嘴巴漸漸的合嘴,然後嘴角翹起。


    他重新挺直了背脊,明明挨了重重的一拳,臉上卻還是露出不屑一顧的笑容。


    “……我收迴之前那句話。你的拳勁比起莉莉娜差得遠了。”


    “你這個混小子!居然敢戲耍老夫!”


    被一而三的挑釁,章掖索然大怒,甚至不再留手。讓人難以置信的,老人一雙枯瘦的雙手,能夠發揮出如此的強橫的力量。即使沒有使用暗勁,但還是足以粉碎骨頭的拳頭,暴風驟雨般落在了搖搖晃晃的女婿身上。陽將之全部承受了下來,已經乏力了的男人所以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隻能抬起雙臂保護脆弱的頭部。


    最後,因為承受住了太多次的攻擊,陽的手臂腫了起來,變得青一塊紅一塊的。他的全身可以說沒有完好的地方。此時的彎刀使無疑處於脫力的糟糕狀態之中,力氣也用盡了,再也舉不起手臂。


    “那家夥……雖然是莉莉娜的父親,但也這麽做也太過分了!明明錯的人是他!”


    貝拉對挨打不還手的陽實在看不過眼,卻更加生氣章掖的不講理,氣得握緊了拳頭。就在她站起來的時候,一旁的般若卻伸手把她拉住。她在貝拉困惑的視線下,衝著她眨了眨眼,然後再次看向擂台,表示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她們插手一切,也都在控製中。


    貝拉不明白為什麽般若迴覺得陽沒事,但她選擇相信對方。相較於般若的氣定神閑,她和其他同伴一樣的焦急,隨時準備出手,要在陽活生生被打死之前,無論如何都要衝上去把對方救下來。


    這時候,擂台上的陽已經處於站都站不穩的狀態,然後被對方躍起使出的膝擊中下巴,意識突然一黑,再也堅持不住,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重新落迴地麵的章掖也重重的喘氣,異常憤怒的朝仰麵躺著的人影喊道:


    “你不是說要打倒老夫,從老夫這裏取得迎娶她的權力嗎?”


    “……”


    “站起來。要不然,你又和隻會口出狂言的懦夫有何區別!”


    聽著對方語氣帶著怒意的嘲諷,躺在地麵上的陽呈大字形,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天空。


    過了一陣子後,他才緩緩的撐起上半身,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跡,緩緩說道:


    “我無法保護莉莉娜,所以失去了她。今天會被嶽父你這麽一頓痛揍也合情合理。”


    “……”


    “我今天過來是想告訴你。莉莉娜在臨終前,對我說了你們的語言。說將來有機會的話,一定傳達給你。”


    當般若翻譯出這句話的瞬間,章掖就瞪大了眼睛,莉莉娜留下的遺言,刺激到了老人導致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陽的深深吸了口氣,讓空氣充滿胸腔。


    “die……haier…………busiao……(爹……孩兒……不孝……)”


    “duibuxi……(對不起……)”


    “woaini(我愛你)。”


    陽生平第一次露出了拚命的神情,想讓那個深沉的迴憶浮現,變得清晰起來,而擠出了腦海中妻子去世之前,所說過的完整的那段話語。他以生疏而音節失準的聲音,發出妻子留給自己父親遺言。不得不說,在陽口中,那段遺言傳遞得非常的模糊。然而,章掖依然猶如遭遇了雷擊一樣,腳步踉蹌了一下。在站穩腳步後,老人抓緊了心髒胸口處的衣服,仿佛這樣就能抓住胸中那滿溢的思戀。


    良久,老人咬緊牙關,以壓抑的嗓音從喉嚨擠出了徘徊心中許久的疑問。


    “海兒……她……說了這話……之後……”


    “啊啊,她是像做了一個祥和的夢,麵帶笑容睡去的。”


    “!!”


    章掖徹底的頓住了,陷入漫長的沉默。這時,一股的微風吹起,仿佛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拂過人們的心,微風順帶起了百花湖岸的花瓣到擂台上的兩人腳邊。陽伸手拈住了一枚不知名花朵的瓣片,輕輕揉動然後吹拂。


    老人擦拭了眼角的淚水,重重的哼了一聲,走上前去。


    “居然對嶽父拳腳相向,真是野蠻的習俗。還站得起來嗎。老夫剛剛下手重了一點。”


    “……嗬,嶽父你的拳頭對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說這種話,你是在埋怨老夫嗎?”


    “沒有的事情。最少嶽父你剛才問了我的問題當中,沒問有沒有虧待莉莉娜。單是這點我就心滿意足了。”


    “海兒選擇夫君的眼光沒那麽差。”


    看見負手靠近自己的老人,陽一個後空翻躍起,但在站起來之後,卻因為拉扯到傷口而齜牙咧嘴了一下。乍看之下,雖然陽本人的傷勢非常的嚴重,但那些皮肉傷在般若過後會施展的【大治愈】下就會完全痊愈。


    “還有一件事。”


    陽這時凝視老人,慎重的說道:


    “……欣兒的那個遺傳病,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她。”


    “老夫也會竭盡全力,就算把整個神州翻轉過來,都要尋找神醫治好孫女的病根。”


    事情發展令人意外,但也是最好的。兩人決口不提這場比試是誰贏。因為都是一個家的人,無論如何都要分出勝負的話,那便不是家人了。


    看著仿佛惺惺相惜,有了人生終極目標的兩人,原本坐在觀眾席上,原本不打算插嘴的般若,終於忍不住抬起一隻手,開口:


    “那個,我有件事情想說。”


    雖然內心不太想插入到這樣嚴肅的話題中。


    不過。


    既然兩人都化解了矛盾,決定不計前嫌了,般若她覺得是時候公布這件事情了,免得人家神醫上門找不到毛病,他們卻把人家趕出去。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話就是她的罪孽了。


    “欣兒的病,我已經治好了。”


    欣兒的父親和外公一起僵住,目不轉睛的看著般若。假如他們的臉色能夠說話的話,無疑就是在問她“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於是,般若一臉正經八百地看著兩人的臉孔,遙遙的迴答道:


    “就在家族大廳裏老人家他說起莉莉娜家族的遺傳病,我讓欣兒坐在我腿上的那時候,我馬上用魔法給她治好了。”


    “……”


    “……”


    兩人瞪大眼睛,聽著般若繼續說道:


    “當然,以防萬一。你們可以找醫生來看看。”


    “般若你這丫頭——”


    仿佛受了什麽奇恥大辱似的,渾身顫抖起來,陽全身的肌肉緊繃,指骨發出咯咯聲響。


    他握緊了拳頭就朝般若衝過來。


    “怎麽不早說啊啊啊!這不是害我一頓被揍了嗎!!早知道我就還手了啊!!”


    “什——”


    聽到女婿大逆不道的言語,章掖張大了嘴巴。而在老人還未怒斥他的時候,陽已經大喊著跳下擂台,憤怒衝向了觀眾席上的般若。但在他靠近般若的時候,就被她身邊的貝拉伸出腳偷襲,身體機能降到最低點的陽反應不過來,腳踝被勾住,一下子往前撲倒。


    “嗚哇!”


    而般若在他摔倒之前,連忙往旁左邊塔米的方向站起閃躲,使到無人接住的陽結實的撲倒椅子,狼狽地飛出一段距離後,麵朝下的躺在地麵上。


    “別趁著高興,摸我後輩的豆腐啊,陽。她的前輩我絕對不允許這件事發生。”


    陽麵下地麵而讓人看不見他嘴角的笑容,但那嘀咕著“謝謝你了,丫頭。”、“我的命就是你的了”類似的小聲嘀咕,清晰的傳進了人們的耳朵。對方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謝意,讓了解彎刀使不肯坦率道謝的性格的“英之鏈”眾人麵麵相窺。


    然後,他們都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今天,皇宮的百花湖響起了人們愉快的笑聲。


    隨著旋風飄起的彩色花瓣,也仿佛在祝賀莉莉娜的父親找迴了親人,陽完成了妻子的遺願,飛向了淡藍色的高高蒼穹。


    花瓣很快的消失在天際,猶如要帶到這些人們思念之人的手裏,才能真正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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