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垂簾聽政以來,本來已經大好的局麵,陡然因為廬州之戰以後,急劇惡化。接連不斷的壞消息,讓她聽政以後的好心情蒙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陰影。支離破碎的山河,烽煙四起的國度,蠻橫無理的洋夷,捉襟見肘的用度,四處告急的塘報,還有那紛紛伸手要錢的督撫、督軍,都讓她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每日鞠躬盡瘁,換來的卻是膽戰心驚;濟世經邦的期望,收到的卻是無盡的失望。現在可好,粵匪居然已經攻到了河南、山西了,兵出太行以後,就是第二個林鳳祥、李開芳了。


    此時她的心情猶如外麵的陰冷的天氣一般,愁雲慘淡,鬱抑不申,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波瀾不驚。轉身看看慈安,已是花容失色,驚悚不定。所有的這些不都是勝保那個無用的奴才造成的嗎!


    “稟太後,晉兵多被抽調他處,山西空虛。英桂手下不過三四萬人,分散駐守之下,實難對抗粵匪十餘萬大軍。即使如此,在英桂調度之下,終是將發匪阻在霍州一地,令其不得前進一步。若是革職拿問,微臣竊以為不妥,還請太後明察。”文祥一向與英桂交好,連忙替英桂分辯道。


    慈禧沉思了一陣,想想也是,這些年為了剿滅撚匪和發匪,可是不少從秦晉兩省征調兵將和財物,造成兩省兵力空虛、財政困乏的直接因素還在朝廷這裏。不過與陝西相比,山西至少沒有造成民亂,說明英桂還是有很強的地方治理能力的,若是僅僅因為此事責罰,恐怕會令其他督撫寒心。


    想到這裏,慈禧說道:“英桂連失數府,雖有情由。然也不得不懲,暫去巡撫一職,改為署理,令其待罪立功。”


    作為一省巡撫,連失數府之地,即使如何情有可原,可若不懲罰,也會令朝廷威信大減。何況英桂在太平軍進入陝西之後,縱使不出兵協助,也要做好防備,防止太平軍乘勢攻入山西,說起來英桂也是罪責不小。隻是太後看在自己辛酉政變出力的份上,允其戴罪立功,也是太後最後的底線了。


    文祥自覺目的已經達到,連忙應了一聲:“喳,奴才遵旨。”


    慈禧意味深長地看了文祥一眼,接著問道:“勝保和熙麟現在到了何處?”。


    “勝保目前還在廣昌(今來源),熙麟則已到太原。”文祥答道。之所以用了個“還”字,可見文祥對勝保很是不滿。勝保自恃政變之功,驕橫跋扈,目中無人,除了恭親王還放在眼中以外,其他的朝臣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甚至敢在呈報兩宮太後的奏折中大放厥詞。


    “廣昌距離京師多遠?”慈禧問道,臉色已經陰的可以擰出水來。


    “稟太後,不足350裏。”


    “什麽?出征都一個多月了,居然才到廣昌。三百多裏的路程,他居然用了一個多月,就是烏龜也比他爬的快。”聽了之後,慈禧果然忍不住了,站起來怒聲說道,尖利的聲音簡直可以震破人的耳膜。


    “聖母皇太後,勝保行軍較慢也是事出有因的,直隸提督成明的軍隊大多駐防在直隸南部,集結也需要時間。”奕欣收受勝保不少好處,感覺這時也該給勝保出點力了,忙為勝保開脫道。


    “集結能需要多少時間,我看勝保不是事出有因,而是被粵匪嚇破了膽膽,在死前忙著收斂財色罷了。以前有人奏:勝保督師入皖,所過州縣,非索饋千金或數千金,不能出境,稍有羈留,官民尤困。隨營之妓甚多,供億之資不少;又有人奏:勝保以一寒士,自帶兵以來,家資驟富,姬妾眾多,揆厥由來,總由濫保人員,以取賄賂;虛報名額,以冒口糧;勒派捐稅,以充私囊。勝保走到哪裏,彈劾的奏章就跟到哪裏。以前哀家還能容忍,現在粵匪就快打到京師了,他還這般貪生怕死,弄財好色,完全沒有把朝廷的旨意放在眼中。姐姐,勝保貽誤軍機,你們說該如何處置?”慈禧從案上拿起一遝彈劾勝保的奏折,憤恨地說道。


    “我看,不如下旨申誡他一番,著他限期趕到霍州,與粵匪接陣。”慈安這個老好人想了一陣,這才提出自己的建議。


    “以前申誡他的已經不少了,可是能起多大的作用?六爺,你說呢。”慈禧盛怒之下,拂了慈安的麵子,不依不饒地向奕欣問道。


    “臣弟以為,勝保貽誤軍機,理當治罪,但是大敵當前,臨陣換帥也是有所不宜。不如……”奕欣正在猶豫間,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吵鬧。


    “什麽事?”慈禧怒聲問道。


    “迴奏太後,軍機章京送來陝西六百裏加緊,奴才恐其擾亂太後商議,故未讓他進來。”養心殿太監迴奏道。


    “陝西六百裏加緊?莫非西安已經落入敵手。”慈禧沉吟道,臉色已有些發白,心不自覺顫了幾下。


    六百裏加緊是最為緊急驛遞,僅限於奏報督撫、將軍、學政,在任病故,以及失守或者光複城池,不得濫用。西安已經分別被粵匪和叛軍圍困了兩個多月,難道已經陷落。若是叛軍拿下西北重鎮西安,恐怕西北很快也要糜爛一片,整個神州就沒有幾處平靖之地了。


    慈禧手扶著案角,緩緩地坐了下去,穩了穩心神,對養心殿太監斥責道:“六百裏加緊你也居然敢攔,恐怕是你索要好處不得吧?還真是活得膩煩了吧!來人,將他拿下,杖五十。”


    “母後皇太後,奴才知錯了,您就饒了奴才吧!”太監向慈安求饒道。這個太監乃是慈安的親信,慈禧早就看他不順眼,聽到他居然向慈安求饒,心中更是怒火旺盛。


    正想令人將他拉下去杖斃,慈安開口道:“妹妹,何必跟著奴才一般見識,先說正事要緊,還是饒了他吧!來人,傳軍機章京入殿。”


    打狗還得看主人,自己雖然軟弱,可是在後宮中自己還是一把手。慈安心中不由得暗惱,五十杖下去,還不要了這個奴才的命,西邊(慈安太後住在東六宮的鍾粹宮,稱為東太後;慈禧居西六宮的長春宮,稱西太後)的這位是要趁機剪除自己的親信。雖是替太監求饒,可已經不容質疑。


    “這個奴才全無規矩,這次先饒了他,以後姐姐還要多管教管教才是。”慈禧此時羽翼未豐,自不敢與慈安抗衡,借坡下驢道。


    隨著一陣急促腳步聲響,隻見一個軍機章京大汗淋漓跑了進來,跪倒在地將一個油紙包裹的黃匣遞上。


    慈禧拆除油紙,夾板上一條黃絲繩挽著,結成一個龍頭,隻輕輕一扯,就鬆了開來,從夾板中取出黃紙包封,裏麵是三黃一白四道奏折,還有三份碟頁。


    黃的是照例的請安折,兩宮太後和皇帝每人一份,慈禧太後丟在一邊,隻看白折子。看著看著,臉色已經由陰轉晴,到了後來嘴角已經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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