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於魯木帶著小魚迴來時,我已經喝的爛醉。我坐在柴房胡凳上,對著於魯木喊出了一句——賢妻,為夫終已歸家。然後便徹底爛醉如泥,癱倒在地,不醒人事。


    我恍恍惚惚的在半睡半醒間,又感覺有什麽溫暖且濕潤的東西,在我那微微感到麻木的臉上,輕輕地軟軟地舔舐著。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隻見昏暗無比,飄忽不定的羊油燈光,柔和的閃爍在於魯木那張欣慰與幸福到發甜的臉上。


    她一臉賢惠的看著我,正在用一塊打濕熱水後的絹帛,為我擦拭著我的大臉上那些,一路風塵仆仆所沾染的汙垢和醉酒嘔吐後的穢物。


    小魚正在用他那雙肉嘟嘟的小手,緊緊的抱著我的手臂,將他的小腦袋緊緊的依偎在我肩膀上,正香甜無比幸福安逸的酣睡著。他那隻平日裏極為活潑調皮搗蛋的小肉腿兒,也緊緊的裹住了我那,因討董會盟連月奔波而日漸消瘦的肥碩大肚腩。他那嘟著嘴的可愛小鼻子,也開始學著阿圖木極度疲憊不堪時一樣,吐出來了一個時大時小的氣泡,打起了膿酣的小唿嚕。


    而我此刻隻感頭昏腦脹懨懨欲睡,雖多日未歸欲與賢妻久敘,卻隻得用手輕撫在她正為我擦拭的那隻溫潤玉手,隨後輕聲說道:“賢妻早些安睡,不必如此辛勞,為夫久未歸家,竟讓賢妻如此牽掛哀腸,為夫知錯矣。”


    於魯木停下了手上的為我擦拭,瞬間一股股滴清澈卻灼熱的淚珠,開始滴滴答答的掉落在我剛擦拭幹淨的臉龐。她的情緒也開始激動亢奮,她的聲音也開始模糊不清,她開始止不住的抽動著身體,哽咽著用我們最熟悉的語言,向我喊道:


    “阿圖力,你還知道迴來,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們母子有多擔心你!所有人都迴來了,可卻偏偏找不到你的身影,我,我——”


    我勢力抬起脖子,用自己那嘴唇幹裂塊塊死皮幹幹巴巴的臭嘴,將於魯木那淺粉微紅柔軟誘人的溫唇徹底堵住,片刻不停的縱享那隻有與她才能有的——溫潤與絲滑,嬉戲與挑逗……


    我用力的吸吮著她那柔情似水的愛意,用另一隻手緊緊的摟住她那修長且宛若白玉的脖頸,緊緊的勾住了她對我才會散發出無比熾熱、無限唿喚、無聲愛慕的靈魂,好讓我們能夠更近,能夠更緊,能夠更好的感受對方的熾熱情感、濃厚愛意。


    或許真是如他人所言,片刻都不能停歇的長時間接吻,真的會導致大腦瞬間缺氧吧!因為,我昏昏沉沉的大腦此刻又一次突然停機,使本就酒精上頭的我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


    當我再次迷迷糊糊的醒來,慢慢坐起,猛的搖晃了幾下頭痛欲裂的腦袋,才慢慢睜開眼。


    我看著因窗戶已被木板掩上而光線十分昏暗的房間,於魯木和小魚都已起來不在床榻上了。


    我聽到院子裏阿圖木罵罵咧咧的聲音,也趕忙穿好羊皮被子旁邊,放著的那套為我準備好的精致輕薄絹絲胡服,快速爬起來推門出去。


    阿圖力正扛著那兩把家中僅有的鐵鍤,拉著穆勒一起,似乎要出去幹什麽,在看到我推門出來後,激動的向我衝了過來,伸出雙手想要將我抱住。


    鐵鍤落地的清脆聲和阿圖木激動興奮的喊聲同時在我耳邊響起:


    “阿圖力,你睡醒了呀!”


    “快和我一起,去後山把曹操他們為你立的衣冠塚給拆了。


    “走!快點!”


    “我就說我那偉大的!敬愛的!充滿智慧的!受到月光女神親臨庇護賜福的阿圖力!”


    “怎麽可能才剛剛跟隨女神的指引,來到他的漢人的中原,便會如同他們漢人說的那句——出生未捷身先死!”


    “在這中原之地,盡情的投入到大地女神的懷抱!”


    穆勒也緊跟著阿圖木,一臉興奮與喜悅的伸開雙手衝了過來。


    我被兩個最好的兄弟給緊緊的抱住在家門口,連雙手都被他們那有力的雙臂緊緊用力束縛而動彈不得。


    我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隻感覺自己的眼角又開始溫熱濕潤,自己的視野又開始霧氣朦朧。


    而此刻,我自己的心,卻感受到無比的幸福,無比的欣慰,無比的愉悅!


    我被他們兩個毛躁躁的草原大漢緊緊的抱著良久……


    我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上,開始漸漸變得濕潤和溫熱,直到最後整個肩膀上的衣物都變得濕漉漉黏糊糊的。


    那是他們兩個十分兇狠堅毅的草原漢子,此刻卻在深情的向我表達著他們對我的愛意,所留下在我肩膀上的痕跡和在我心裏所留下的那道無法抹去之印記!


    我不斷的在輕聲撫慰著他們兩個那,躁動無比卻又流出著無限思念與憂傷的靈魂。


    又是良久……


    穆勒與阿圖木才漸漸停止抽泣,哽咽的默默無言看著我。


    他們剛才已經說了太多太多的話了,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們眼神裏依然還有無數無數的話想要對我吐露,對我傾訴,隻是他們現在已經無力再言說。


    我伸出那雙終於被他們解了放的臂膀,重重的拍了拍他們兩個的肩膀,再摟住他們的脖子,讓我三個人的大腦袋又重新靠在了一起。


    而後我鏗鏘有力且鄭重的說道:


    “我們都是受到月光女神庇護和賜福,受到月光女神見證和安排在一起的,最好的,最不可拋棄,最不可背叛的兄弟!”


    “誰也不能跨過月光女神的榮威,將我們三兄弟徹底的分開!”


    “對!大哥!誰也不可能將我們草原三兄弟分開!”


    “大哥!二哥!我們三個永遠都不會有人先被魔鬼帶走的!月光女神聽到了我們的訴求,她一定會庇護我們的!”


    “是的!二弟!三弟!”


    “我們都是受到月光女神親自挑選,親身庇護,親力賜福的草原勇士,我們的靈魂還帶著月光女神的指引,我們的身上還肩負著月光女神授予我們的使命!”


    “我們是誰也無法剝離的兄弟!”


    …………


    與愛人的團聚,與家人的相擁而眠,與生死兄弟的相擁而泣,似乎讓我暫時忘記了這幾個月來所遭受的,所經曆的,所沉浸的一切悲傷!


    也似乎讓我將樂九他們幾個,暫時拋到了腦後。


    ………………


    我讓阿圖木和穆勒,撿起地上那掉落的鐵鍤放迴屋裏,拿出達達為我們陳釀的馬奶酒,帶我去後山安葬樂三他們幾個和安葬我的那個衣冠塚看看。


    我們三個,又再一次迴到了在草原上那樣的歡聲笑語中!在這片華夏中原沉甸甸的大地上,盡情的歡唿著!盡情的雀躍著!


    我們盡情的,帶領著我們最親密的夥伴,縱橫在這片廣袤肥碩且充滿故事與曆史記憶的鄉間田野上!


    我們盡情的,馳騁在這條數百年來無數中原農耕百姓用辛勤踏出的通往後山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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