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洪流如白駒過隙,荏苒而過。


    很難想象醫生們是以什麽樣的心情目視著一個不到一個月前還瀕死垂危的病人,在隻是過了大半個月的今天,就變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正常人,並且辦理了康複證明。


    一直到孔墨笑著揮別了醫療部的一眾大夫護士,醫生們才迴過勁兒來,而後立馬商量起來要去探索部跟老龐要幾份跟真氣有關的數據資料。


    不過這些都跟孔墨沒關係了,他現在有更要緊的事去做。


    …………


    岱宗2號基地指揮部。


    孔墨和李俠一起觀看著由無人機傳迴的視頻畫麵。


    “這,無人機編隊,這個就是……天使?!”


    白鷺門人托著下巴,嘖嘖稱奇。


    “沒錯,我們覺得也是時候將純白之鳥的影響力進行進一步的擴張了,這會大大方便我們以後的各項行動。”


    李俠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各類文件,一邊看一邊說道:“如果一切順利,且成效顯著的話,孔顧問你在王都的身份切入點也會變得明朗,人們都會知道你是純白之鳥的使者。”


    “嗯……”孔墨應聲頷首,看向李俠,輕聲道:“此乃造勢。”


    “沒錯。”李俠亦是點頭,“在這塊地界,神名要比人名管用很多,以我們和奧瑞蘭德之間的科技差,要維持一個科技造就的“真神”的存在,並不算什麽難事。”


    “說起來,這可比一點點,一步步的從低到高地去了解這個世界要容易得多了。”


    隻見孔墨沉思片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總之這種要結合理論與實踐的工作全都交給你們,我隻負責埋頭幹活兒。”他朗聲笑道。


    李俠聞言亦是笑道:“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迴到工作崗位了?”


    “那當然,留阿德芬妮和克勞娜待在紫荊棘的眼皮底下,即便有無人機們看著,但說到底我也還是不放心,況且還有阿爾,黃魚屋的孩子們,這些人都要受我的牽連,我哪能真的放下心來。”


    “嗯……”李俠聞言不置可否,隻是片刻後點頭接著說道:“也是,像你這樣的人,就該在江湖中行走啊!”


    孔墨聞言,隨即迴以赧然的笑。


    “我現在都離江湖多遠了?”


    自己都不知道跟大燕隔了多久遠的時空了,那曾經的江湖浪蕩似乎也隻會存在於夢裏了。


    “嗯?”李俠卻是持有不同意見,隻見他搖搖頭,看向了手中的文件,說道,“孔顧問,你想去的地方,那就是江湖。”


    孔墨聞之沉默片刻,隨即隻得再次輕聲一笑:


    “你說得對。”


    …………


    小河鎮。


    阿德芬妮站在黃魚屋前的小道上,她的身旁是兩台低空盤旋著的天雀無人機。


    而一群身穿各色服飾的平民則跪伏在黃魚屋前,對著阿德芬妮,對著那兩架無人機頂禮膜拜。


    “偉大的天使,請您向更加偉大的純白之鳥帶去我卑微的請求,您卑微的信徒請求您能降下些許福澤與憐憫,讓折磨我多年的病痛減輕些許……”


    “既仁慈又溫和的天使啊,在神明矚目下的守護騎士啊,我懇求您們向那高天中的神隻轉達我微不足道的祈願,讓我遠在王都的幼子能安然無恙,健健康康……”


    “尊敬而又偉大的天使大人……我以最卑微的姿態……”


    可以見到的是,在阿德芬妮領著來自“教會”的“天使”大發了一段時間的神威之後,小河鎮內信仰純白之鳥的人很快從無至有,而後又飛速攀升。


    在威嚴的天使,簡潔的教義,以及充沛的武德的共同佐證下,“純白之鳥”這位神明在小河鎮鎮民的心裏已經是真的不能再真。


    總之比希貝神要真!


    於是原本要說給希貝神的話語,現在也被新晉的信徒們傳達到了純白之鳥的耳邊,麵對這樣一位真實存在,且在人間顯聖的神靈,眾人的願望甚至都不自覺地降了一個檔次,以顯示自己的卑微和懇求。


    就像“希望病痛痊愈”降為了“希望病痛減輕些許”,而“希望在外的兒子平安”原本則是“希望在外的兒子順利完成學業,平步青雲”……


    跟希貝神說的時候,自然是怎麽說都行,往大了說就對了,反正也從來沒實現過……


    但跟純白之鳥祈願的時候就不一樣了,這位可是高坐神國,派遣天使降臨於塵世之中!


    人們都生怕自己乞求的願望太過於貪婪,以至於惹怒了天使與神明。


    真實與虛假的差別,就是這麽顯而易見。


    而兩台紙鳶則穿行在那些恭敬跪地,大氣也不敢喘的一眾男女老少中,它們記錄著每個人的請求和祈願,並對一些簡單的希冀給予迴應,以此來鞏固純白之鳥的信仰。


    比如那位希望自己的病痛“減輕些許”的老婦人就被紙鳶伸出的機械臂攙扶而起,在老婦人誠惶誠恐的眼神中,讓其嘴巴微張,送上了一些口服藥用噴霧。


    這是紙鳶們現在能做到的極限了。


    在“教會”的勢力真正延伸到小河鎮之前,正經的醫療檢查與救治暫且還隻存在於許諾當中,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基地的努力下,這位老婦人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病痛徹底痊愈的那天。


    又比如一名臉上留有刀疤的中年男子,他正匍匐在地,以最虔誠的姿勢祈福著“希望自己遠在王都的孩子平平安安”。


    紙鳶的電子眼在它的身上轉動,忽然,它的機械臂猛地伸出,握住這個男人的肩膀,以純正的奧瑞蘭德語說道:“汝曾為紫荊棘效力?”


    因為紙鳶分明“看”到了這男人雙手上厚厚的老繭,以及脖頸處幾近於無的荊棘刺青。


    聞聽此言,跪地的信眾們俱皆驚慌地抬起了頭,而阿德芬妮亦是朝這邊看來。


    在場的人們都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純白之鳥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祂有自己明顯的喜怒哀樂,比如在小河鎮,祂就旗幟鮮明地厭惡紫荊棘。


    很多人並不清楚一位真正的神明會如此討厭一個小小的,對於祂來說甚至連灰塵都不如的傭兵團,但神明的意思就是這樣,人們可以不解,但不可以懷疑。


    於是,在天使們大顯神威的幾天之後,有人把傭兵行會燒了個幹幹淨淨,作為行會長的傑克也不知所蹤。


    這事不是阿德芬妮或是克勞娜幹的,這或許是某人向純白之鳥遞交的投名狀,阿德芬妮無從得知,也不需要得知。


    基地的意思亦是如此,當純白之鳥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並且鮮明地展現出自己扞衛正義,唾棄邪惡的核心精神,自然會有人替他們消滅那些膽敢冒犯天威的邪惡。


    當事男子先是一愣,隨即忙不迭地點頭,以慚愧的表情實話實說:“我年輕的時候很不懂事,加入過紫荊棘,做下過不少錯事。”


    “但現在的我已誠心悔改,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退出……這些年我贍養父母,教育孩子,救濟窮人,隻希望我的兒子不會走上跟我一樣的錯誤道路。”他的話語非常誠懇。


    “我的家庭美滿,孩子孝順,隻是每次夢中驚醒,我都會被曾經的罪孽纏繞,掙紮不已……”


    “慈悲的天使大人啊!”中年男子說到這裏,忽地以頭觸地,“如果您要審判我的罪孽,我已做好了覺悟!”


    男子的身體堅定地顫抖著,似乎真的在等待一場公正的審判。


    有些與這人熟識的平民也抬起了頭,張了張嘴,打算為這人求情。


    “汝殺過人?”


    出乎意料的,紙鳶開始詢問。


    “沒有,絕對沒有。”男子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搖頭。


    “汝奸淫搶掠?”


    “沒有,這個也沒有……”


    “汝所犯最大惡事為何?”


    隻聽男子恭敬且羞愧地答道:“我曾經為了給紫荊棘征收保護費,將欠債人的父親母親逼去市集做工……”


    紙鳶的電子眼跳動一下,繼續說道:“二人是否健在?”


    “已經在前年去世了,這些年我一直悉心贍養……”


    “汝所行之善並不能抵消你所做之惡,善惡不相抵。”


    男子見狀將頭深深埋低,沉聲說道:“請偉大的純白之鳥降罰!”


    “等神使歸來,自會有所判罰。”


    紙鳶撂下這麽一句話後,就悠悠飄走,隻留下那中年男子俯身垂首,汗流浹背。


    阿德芬妮亦是收迴了視線,天使所說的話語與神使曾經的教育不謀而合。


    “善惡不相抵……”


    女騎士喃喃自語。


    她想起了第一次遭遇血影傭兵團的時候,神使釋放了一名新人傭兵,隻是他既沒有直接放他走,也沒有趕盡殺絕。


    而是給了他一劍,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同時銘記於心。


    “讚美純白之鳥,你洞察人性與人心。”阿德芬妮站在黃魚屋前,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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