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的宅子是一座中西結合的建築群,總體為青磚素麵,以牆為界分為東、西、南三個院子。


    東院是言老爺和言夫人以及幾個兒子所住的三進四合院;南麵朝陽,是言老太太的休息地,而西麵則是幾位小姐的閨房以及兩位姨太太的住所,還有兩座西式三層磚混樓房,多做辦公和待客之用,為紀念三姨太的念晚樓,就是其中一座。


    言卿所說的魚塘,隻需出了院子往北走五十米就能到達。


    正是三月初春,萬物複蘇,青石鋪成的路邊,隱約有了冒頭的草芽。


    慕榕將言卿的輪椅推到湖邊,把喂魚的飼料裝在木製的小盒子裏,以方便她抓取。


    靜知怕她冷,又找了條印花的毯子搭在言卿的腿上。


    言卿垂頭看了看自己這雙腿,不免唏噓,人人都說言家六小姐不但家世好,又生得花容月貌,隻可惜是個殘廢。


    言家六小姐十歲時得了一場病,病好之後,一雙腿漸漸開始發麻,直到最後失去知覺,為了治好她的腿疾,言老爺遍尋名醫,無奈踏遍大江南北,卻沒有任何成效,這輪椅,言卿一坐就是七年之久。


    水中的幾隻黃紋皮光鯉生得十分歡實,三五隻擠在一起,爭先恐後吞食著言卿投喂來的魚食。


    就在主仆三人玩兒得高興時,不遠處的漢白玉橋頭,忽然傳來一陣談話聲,隨之就見言家老爺和一個青年男子並肩而來。


    那青年穿著一身黑色的警服,腳踩同色係的長款皮靴,腰間的鹿皮三角武裝帶將他的身材比例劃分的十分完美,一頂警帽被托在手中,金絲編製的帽徽格外亮眼。


    言老爺身高不低,但在這青年麵前還是矮了半個頭,說話時,下巴不得不微微揚起。


    “小姐快看,是時司長。”靜知一向八卦,跟院子裏的下人們也熟絡,那青年剛露個頭,她便一眼認了出來,“是軍警司的時司長。”


    言卿倒是憶起軍警司這個名字,這個機構相當於現在的警查局,軍警司是總部,在各個地區設有分局,掌管著順城以及周邊各縣城的治安防護,據說新上任的司長是時家大帥的七子,留學歸來,頗有建樹,一年前頒布了《順城法》,整頓治安,肅清歪斜,影響甚遠。


    大概是因為同行的關係,言卿不由多看了那青年一眼,青年正好走到橋中央,許是被這湖中的錦鯉所吸引,也偏了目光往這邊看了過來。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仍能看到那青年頭發烏黑柔順,沒有像這個時代的時髦人士,將頭發梳成大背頭,再抹上鋥亮的發油,而是由它們隨意遮於額前,一雙明亮深邃的眼睛掩映其下,高挺的鼻梁似一座巍峨的山峰,偏偏又生得一張薄唇,嘴角淡泊,透著一種生冷。


    這樣的長相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美男子,也不怪靜知和府裏的女子都對他耳熟能詳了。


    青年隻是淡淡掃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與言老爺並行前去,而那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湖中的錦鯉還是在看湖邊喂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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