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白茫茫一片,傅南欽席地而坐,百無聊賴地摳手指。


    本以為是場普通夢境,睡醒就好。誰知一路走走停停,他發現這和以往的夢境完全不同——


    他是清醒的。


    這根本不是什麽夢境,而是將人囚禁於此的寂靜空間。


    一路走來,目光所到之處全部像是裹了白紗。傅南欽伸手靠近,白紗狀的物體像是怕被他灼傷,紛紛退讓開來。


    走了不知多久,更不知道是走的直線還是原地打轉,最後隻能席地而坐,免得浪費體力。


    遇到走不出去的地方,那就不走了。


    把他弄來這裏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把人困在這,又不現身招唿,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心下腹誹不已,手上動作逐漸放緩,腦袋一歪,竟是差點睡了過去。


    “好險。”傅南欽猛地驚醒,動作迅速地站起身。


    席地而坐已經是無奈之下的最大讓步了,讓他躺在這不知道幹不幹淨的地方睡覺,絕無可能。


    抖了抖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眉間鼓起不滿的小山包,思索著是否繼續漫無目的地向前行進。


    “嗯?”


    眼前的白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壓縮著周圍的空間,逐漸向他湧來。


    見此情景,傅南欽立刻轉身便跑。


    周邊的白紗染上明顯的暗色痕跡,有的是條形,有些卻像是不太規整的圓。


    隨著白紗速度的提升,傅南欽不斷提速,試圖甩開這些不明物體。


    白紗樣的東西凝為實體,在奔跑的過程中不時觸碰傅南欽的身體,想要將人攔下,在他淺藍襯衫上留下道道暗色印記。


    唿吸越發急促,喉間幹澀發緊,疼痛蔓延。傅南欽咬緊牙關,試圖擺脫緊追不舍的白紗。


    不,不應該稱它為“白紗”。


    仿佛吸足養分的幹枯植物,吹氣球一樣膨脹,“紗”變得愈發豐滿。


    追逐奔跑的間隙,傅南欽甚至能感覺到這東西好像分化出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不斷靠近。


    白底黑斑的身軀光滑圓潤,時不時在他眼前扭動兩下,故意劃過他的手背,留下冰涼黏膩的觸感,惹得傅南欽喉頭翻湧,差點吐出來。


    那感覺,就像某些無脊椎動物,例如……蠕蟲。


    腦中浮現出蚯蚓的近親,那些或長條或圓胖的、光裸而柔軟的無足生物。


    背後一涼,傅南欽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若是安毛毛在場,說不定會以為這人和它有點什麽近親關係。


    眼見肥碩的軀體越來越近,傅南欽意識到自己跑進了包圍圈,已經無路可退。


    喘著粗氣,相比他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會受到什麽待遇,傅南欽更擔心這條形似無足生物的東西,身上到底有多少細菌病毒。


    包圍圈逐漸縮小。


    比其他斑紋大上一圈的黑色圓形斑點大概是這條生物的眼睛,緩緩抬起,直視傅南欽。


    臃腫碩大的身軀盤旋環繞,傅南欽煞白著臉站在中心,無路可退。眼見雙方距離逐漸縮短,臉色由白轉青。


    唧——!


    就在那張大臉快要碰到他的時候,兀地發出一陣短促、高亢的尖銳叫聲,震得傅南欽頭暈眼花。


    再次睜眼時,身處一片黑暗虛無,再無他物。


    黑暗大塊大塊地剝落,光從縫隙中透了進來,照在傅南欽的臉上,有點刺眼,下意識地扭開臉。


    “……了,醫生,他有反應!”驚喜的聲音傳來,有點刺耳。


    收起小手電,醫生有條不紊地繼續著手裏的檢查工作,沒有任何外界因素可以幹擾他履行職責,除了——


    “嘔——!”


    一把推開圍在身邊的人,翻轉側身衝著地板作勢欲嘔。


    有人眼疾手快,見勢不對立馬遞上垃圾桶,甚至貼心地拿來濕紙巾和水。


    “謝謝。”傅南欽臉色鬱鬱,吐出漱口水,禮貌道謝,卻不想聽到的竟是一聲熟悉的輕笑。


    確認病人已經蘇醒,且無大礙後,醫護人員收起儀器離開,病房內隻剩下熟悉的麵孔。


    發出笑聲的安寧,手裏拿著個貼了黃符紙的玻璃瓶,正衝他搖晃示意。


    順著安寧的動作,傅南欽看清瓶中的物件兒,再次埋頭發出嘔吐聲。


    “行了,多大點事,不就是個小蟲子,至於麽。”


    傅母在一旁皺著臉,語氣嫌棄,手上動作麻利,紙巾、漱口水,全部準備到位。


    “我就說他肯定得吐。”邊打字邊開口,白哥眼都不抬,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說得輕鬆,但當幾人看到白白胖胖還在蠕動的小蟲子從傅南欽嘴裏飛出來的時候,無不發出被惡心到的聲音。


    “是誰……”傅南欽發出虛弱無力的質問聲。


    “喏。”


    朝白哥手上的東西看去,傅南欽皺眉不解,“什麽東西?”


    “你的緋聞女友啊,怎麽還翻臉不認人呢。”


    說著,手動放大畫麵中黑乎乎的兩個人影,貼在畫麵中傅南欽身上的黑坨坨,完全無法辨認出真實身份。


    見人滿臉迷茫,傻氣直冒,哪還有半點平日裏智商在線懟天懟地的氣勢,白哥好心解釋,“連溪嵐,你和她拍過廣告的那個。”


    什麽東西?


    拍過的廣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和他人合作拍攝,至少是三年前的事。


    當時,傅南欽正處於不被外界看好,認為他傷仲永,無戲可拍的時期。偶爾演幾個背景板,接的通告質量參差不齊,合作過的藝人繁多,至今能喊出名字來的人,一個手能數完。


    很遺憾,這位緋聞女友並不在其中。


    “小糊咖有大誌向。”


    拋接著玻璃瓶,故意刺激傅南欽似的,安寧接過話茬。


    “美人走投無路,突然想起曾經和某f姓影帝拍過同一支廣告。”握緊玻璃瓶,小蟲子在裏麵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對於債台高築的她來說,簡直是救命稻草。”


    坐起身,想牽安寧的手,卻被無情甩開。


    傅南欽看向傅母和白哥,“到底怎麽迴事?”


    “連溪嵐在奧島被人做局,欠下賭債九位數,以她的能力自然還不起。”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白哥繼續往下說,“你隻是其中之一。”


    對上傅南欽不可思議的眼神,安寧氣笑了,“怎麽,成為大美人魚塘裏的一員你有什麽不滿意嗎?還是說你必須是唯一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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