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大爺!”


    醒來的時候發現天都黑了,而自己就這麽靜靜地漂浮在江麵上,看著來迴穿梭得搜索隊,蕊蕊想也不用想,自己應該是已經完全沒救了。


    她忍不住坐在江麵上哭泣起來,雖然這是一種預計內的死亡,但是她還是覺得措手不及,然而即使她抱著腿哭的眼都花了,可是平靜江麵上救人心切的搜救人員還是看不到她,更聽不到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把櫻檸全家罵了一個遍的蕊蕊開始害怕看見呂郜林。


    這個便宜男友才做了幾天,就為了自己傻不拉幾的也不知道跑,她開始有意識地四下尋找。她沒敢迴到水麵以下,雖然她已經是個“鬼魂”了,但是得益於以往的經驗,比起別的靈魂她能很好地利用這種新的行動方式,也明白下到河底之後很可能會看到泡腫的自己或者更可怕的是看到沒了氣息的呂郜林。


    越想越傷心的蕊蕊一時之間不知所措,迷茫之間淚水模糊了雙眼,一陣叫喊聲在岸邊傳來,像一根根繩索直勾勾地勾勾地穿過深夜江麵的薄霧,繞過了上百名搜救人員,一把拽住她往岸邊拉去。


    看著晶瑩剔透地遊離著某種力量的繩索消失在眼前,蕊蕊才看到岸邊有一群哭喊著、絕望著的家屬,而這些人身邊早已有一些迷茫著不知所措的靈魂悲傷地看著一切,卻又無能為力。


    有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磁場正四顧茫然,不知道該去向何方,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周圍的人都看不見自己,有人看向蕊蕊,發現蕊蕊可以與之對視之後,立刻想上來求助。然而一隻黑色紅喙的大鳥突然襲來,剛剛還想說話的磁場被迫吸附在大鳥身上,就這樣茫然地投胎而去了。


    害怕自己也吸附到了大鳥身上變成鳥蛋出生,蕊蕊害怕的倒退一步。她先是努力的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實,又看著明明可以投胎為人的魂魄被迫投生飛禽無助感讓蕊蕊手足無措,渾身發冷的她僵立在當場。


    “蕊蕊!蕊蕊!”


    有清脆明亮的聲音宛如天籟擊穿她的混沌,蕊蕊跟著聲音找到了哭作一團的好友們。


    “果然還是嚇到你們了……”


    看著麵對江麵害怕得渾身顫抖的室友和同學們,蕊蕊心裏愧疚萬分,到了這時,她寧願自己死在認識他們之前,省得叫交心的朋友們白白為她受好些折磨。


    剛想上去給自己的朋友們一個告別的擁抱,蕊蕊卻突然意識到這裏沒有呂家的人。


    沒有呂家的人,一個也沒有,沒有叫喊呂郜林的聲音!


    看著工作人員將哭得傷心的家屬們轉移到安全的場所,蕊蕊發現了停留在岸邊待命的救護車。根據車體上的名稱,她找到了不遠處的第三附屬醫院。


    顯然這場悲劇的傷者、遇難者都被送到了這座最近的醫院中,或許自己的“屍體”也會被送過來開膛破肚徹底的“檢查”一番,但是這時她更在意的是會不會呂郜林被救了上來之後是否也送到了這家醫院。


    即使是半夜,醫院裏也是人來人往穿梭者各種工作人員,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觸碰到孕婦或者不知道自己懷了孕的女人,她不得不漂浮到天花板上,把自己和所有人都隔開。到護士站翻閱了今天的名冊,竟然真的找到了呂郜林的名字。


    “他還活著!”蕊蕊喜極而泣,漂浮在天花板上向名冊上記錄的著那間病房飄去。


    月光透過走廊的窗戶落下來,這裏已經沒有太多的人來人往,蕊蕊小心地落到地上,看到未關閉的病房裏呂郜林正難受的扶著額頭,而呂維,呂家父母圍繞在他身邊,心痛的照看著他。


    “……爸,媽,小維,你們都迴家吧,我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強硬地將父母“驅逐”出了病房,呂郜林扶額痛哭起來。


    搜救隊那邊並沒有蕊蕊的消息,而這種離譜的巧合再也不用去證實,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蕊蕊,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希望我們能好好地告別……”他痛苦地抽噎,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子。


    病房的門是不能鎖的,窗戶邊上的蕊蕊隻覺得心裏大慟,她很久沒有這樣心痛的感覺了,自從失去了一半的情緒之後,她以為自己都不會再這樣傷心了。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吹開了病房的門,在呂郜林抬頭看時,畫著淡妝,穿著整潔的白色長裙的蕊蕊正在月光下用悲憫的眼神看著他。


    難以置信地看著月光下的蕊蕊,呂郜林震驚的扯壞了身上的各種管線,監護器立刻響起來,護士站的醫生護士們立刻趕來,走廊裏的呂家人被嚇得小跑著跟上,就在距離走廊幾步遠的地方,所有人都看見月光下一團白色的霧氣被風吹散,一隻巨大的純白色蝴蝶顫顫巍巍地浮起,落在站立不穩的呂郜林的鼻尖上。


    所有趕來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有某些信仰的護士和呂家父母都不震撼地做出某種祈禱手勢,曾經敢在大體老師身邊吃泡麵的堅定地唯物主義的醫生們開始懷疑自己對於世界的認知,忘記了自己趕來的目的;隻有呂維哀傷地看著這一切,過往的經曆湧上心頭,看到捧著白色蝴蝶傷心痛苦的呂郜林他內疚不已。幸存者偏差讓他覺得所有壞事都因為自己而發生,要是自己不曾老老實實地被櫻檸利用,那麽大哥根本就不會有機會認識蕊蕊,不至於傷心至此。


    醫院外救護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又有新的傷員被送來,白色的蝴蝶似乎是受到了驚嚇,不舍得扇動幾下翅膀,從呂郜林的手心裏顫顫巍巍的微微地飛起,順著月光的方向越飛越遠,消失在夜色裏。


    “嗯,她看起來很生氣啊。”


    “這丫頭一直氣鼓鼓的,正常。”


    被翻來覆去的“搗鼓”了半天的蕊蕊,感覺身上慢慢有了力氣。


    一股清風從某個方向吹來,感覺自己站到了巨大的吹風機旁邊,出來的“風”讓她覺得自己慢慢地舒展開,再次能開口說話。


    “操你大爺……”她恨恨的罵了一句。


    她已經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四處雲霧漫漫,腳底下是原始的山脊土壤。


    “你怎麽還罵我?還在生我的氣?”櫻檸正騎著豹子,一邊站著蝴蝶眼。


    四下觀察一番,蕊蕊不能看見四周林立的山尖,腳下還有萬丈深淵,她之見似乎是清晨的陽光被濃濃的雲霧蒙住,隻在東方露出一點點紅暈,雲海翻滾著向著某處湧動。蕊蕊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是正在吞雲吐霧的天門山山洞。讓蕊蕊驚奇的是,山洞在以肉眼可見的角度微微的改變方向,像一個搖頭的風扇一樣把山群籠罩的雲霧吐向四麵八方。


    明白自己現在能清清楚楚地說話,看見東西都跟這個洞有莫大的關係,她也知道又是櫻檸在中間轉圜的,她知道櫻檸是好意幫她,但是這也不耽誤她仍舊生櫻檸的氣。


    “幹嘛幫我?”蕊蕊不假辭色。


    “都說了我們是朋友,你怎麽還在生氣?”


    “我要是告訴你你馬上就要死了,徹底死了,但是不告訴你具體時間,不告訴你具體的方式,就這麽讓你怕得要死又不能做什麽來阻止這件事,你不傷心、不害怕?你們這些外星人,就是妖怪!妖就是妖,再怎麽學也學不會做人!”


    被她斥責的啞口無言,櫻檸無奈的看了一眼蝴蝶眼,她騎著的豹子似乎很不耐煩,不顧她的阻止,抬腿將她帶走了。


    見那豹子一副很看不上自己的樣子,李蕊蕊也朝他們的背影丟了一塊石頭。


    “滾吧!狗男女!你以為我很閑能夠見到你們嗎?!”


    她兀自發泄完了,又想起為自己哭泣傷心的朋友和呂郜林,也不管那蝴蝶眼為什麽還在這裏,坐在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一陣風吹來,腳下的浮雲如沸水一般攪動,哭得正傷心的李蕊蕊沒防備的被蝴蝶眼推了一把,整個人茫然的跌入了這自南向北吹過的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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