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那個最艱難的決定,三五斤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徐蔚然見狀,同其他人說:“能請先離開嗎,讓我跟五斤待一會兒。”


    阿孟轉身就走,瑟瑟抱著白虎跟在後麵。


    房門被關上,也不知師徒二人聊了什麽,許久之後房門才被三五斤打開。


    他站在門邊,掃視一圈,眼眶還有些紅紅的,對著阿孟點頭:“請進去吧。”


    對上三五斤依舊討人厭的臉,瑟瑟輕哼一聲,抱著白虎遠離了幾步。


    她才沒有偷聽的壞習慣呢!


    對麵的徐蔚然依舊平靜,像一池死水,再也不會為了任何東西而泛起波瀾。


    阿孟將手搭在他的頭上:“我要喚醒他的靈魂,從此以後你就會陷入沉睡。”


    “好。”


    “若有機會,你這一魄受到滋養,說不定還會長出其他魂魄,成為完整的靈魂轉世投胎。”


    “不重要。”


    “還有話要說嗎?”


    徐蔚然眼皮垂下,聲音很輕但是很堅定:“姑娘,時至今日,迴顧我心。我依舊愛她。”


    “為何不親口跟她說?”


    “愛她是我的事,沒必要宣之於口,給她多增煩惱罷了。”徐蔚然輕笑,“我隻是覺得,我的心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也沒有冒犯到她,我可以堂堂正正的說出來。姑娘,你會聽的對嗎?”


    他彎著眼笑。


    阿孟歎了一聲:“是啊,我會聽,千百年我已經聽了不少故事了。你的故事,我也願意聽。”


    阿孟的手心微微亮起紅色的光芒,很快徐蔚然就合眼睡去。


    三五斤緊張地搓著雙手:“他,他再醒過來就是……”


    阿孟點點頭。


    事情解決,阿孟帶著瑟瑟離開。


    三五斤坐在床邊守了許久,守到夜深人靜時,床上的那人才緩緩張開雙眼。


    “阿難?”三五斤連忙湊過去,小心翼翼喚了一聲。


    阿難露齒一笑:“老頭兒!”


    看見少年人臉上歡快的笑容,三五斤有些恍惚。


    他思考了許久,也想了許多,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決定將自己自私決定全部同阿難坦白,可當他看到阿難對他全然信任的眼眸時,他又不想說出來了。


    他怕阿難會怨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笑著叫他。


    阿難坐起來,摸了摸心口,在三五斤震驚的眼神裏開口問:“我身體裏的另外一個人,他不在了嗎?”


    “阿,阿難……”三五斤煞白了臉,雙唇抖動。


    阿難撓了撓後腦勺:“我很早就感受到他的存在了,小時候我還跟他講過一兩句話呢。他讓我聽你的話,讓我別沒大沒小喊老頭兒,要我叫你師父。”


    三五斤以為自己的淚在這一天都流幹了,可聽到阿難的話,他的眼眶再次濕潤。


    “他去哪裏了,師父?”阿難目光清澈,似乎真的很擔心。


    三五斤閉上眼,藏起眼中悔恨,將事情娓娓道來。


    阿難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三五斤想象中的惱怒和抗拒,反而歎了一聲:“沒想到老林村裏發生過這麽多事。那我該叫他什麽,師祖嗎?”


    三五斤木然點點頭。


    “天呐,師祖好年輕啊!還有那個守墓的馮大爺,老頭兒你怎麽從來沒有帶我去掃過墓。”阿難絮絮叨叨,“怪不得師父你會在鳥不拉屎的老林村住下,怪不得師祖叮囑你不可以傷害白虎,我從前就在話本子裏讀過,前世今生呢……”


    三五斤目光晦澀地看向阿難:“你不怪我?”


    “怪你幹什麽!”阿難一臉理所應當,“要不是當初你把我撿迴來,我早就餓死街頭了。要不是你把師祖的那一魄塞進我的身體裏,我現在就是傻子一個。不論你出於什麽目的去做這些事,這些都是於我有益的事情。老頭兒,我可做不出一邊坐享其成一邊又倒打一耙的事情!”


    他氣唿唿地瞪著三五斤,似乎覺得這是對他人品的侮辱。


    “所以師祖現在在我身體裏睡著了對嗎?”阿難伸伸胳膊踢踢腿,“那也挺好的。他接受了我,我也接受他。以後要是沒事兒我就偷偷溜去看白虎一眼,看她過得好不好,這樣師祖也能看到。”


    三五斤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迴到酒樓裏,白虎就躺在櫃台上不願意起來。


    明明才過去一晚上,怎麽跟過去一輩子似的那麽累。


    瑟瑟趴在櫃台旁,同她腦袋挨著腦袋。


    解決了白虎那邊的事情,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煩心事。


    一手撥動著白虎的毛發,瑟瑟嘀咕:“你說胡敏成那邊到底什麽個情況啊,咱們再去把攝魂珠搶迴來吧。”


    白虎翻了個身,肚皮朝上,像一灘爛泥:“去搶,你怎麽搶,你當巡邏的陰兵是吃素的嗎?”


    瑟瑟伸手攬住白虎,寬大的袖子蓋在白虎肚子上,唉聲歎氣:“那怎麽辦嘛,真是煩死人了……”


    “去找嘉青唄,攝魂珠為什麽落在胡敏成手上嘉青應該最清楚了,跟,跟阿孟姐打聽一下……”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繼而被打鼾聲代替。


    見白虎睡著了,瑟瑟隻好抱著白虎迴後院。


    第二日,她特意找到了阿孟,舔著臉湊到阿孟身邊:“姐姐,早上好呀,睡得好嗎,太陽可真不錯。”


    頭頂上常年烏雲壓頂的天空又灰暗幾分,厚重的雲層像是會隨時掉下來。


    阿孟捏了捏瑟瑟的臉頰,將她討好的笑臉捏變形:“說吧,有什麽事求姐姐?”


    “想找個人!”瑟瑟將自己的臉蛋救出來,站起身比劃,“大概這麽高,黑頭發黑眼睛,皮膚很白,總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阿孟噗嗤一笑:“路上隨便揪一個出來大概都是這樣子的。”


    “不一樣,他長得格外好看,就是臉太冷了。”瑟瑟認真搖搖頭,“還有就是,他說,他在地府任職。”


    聽到最後一句話,阿孟笑意微收:“在地府任職,叫什麽?”


    “嘉青。”


    嘉青?


    阿孟念著這個名字,在腦海裏翻來覆去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起來自己知曉這號人物。


    “你可有什麽沾染了他氣息的東西?”


    瑟瑟乖乖地掏出青蚨子蟲,放在阿孟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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