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炎抱著昏昏沉睡的女子一路往南飛掠,腦海裏時不時就會浮現出那隻山石上的烏鴉,似乎很有靈性,可能真是北傅山派下來偵查的靈鴉,所以從溫泉那邊離開就一直沒有停歇,不知星霜他們是不是還在四姑娘山,鄭星曄找不找得到那座洞府。


    出穀以後一路所見景致不比山穀溫暖濕潤鬱鬱蔥蔥,除了嶙峋山石就是稀疏的荒草雜樹,而且具都披著厚厚的積雪,帶著稍許綠意的鬆柏也顯得很是沉重寂靜,鄭炎必須要注意每次落腳處的情況,也得小心觀察周圍可能出現的異變,畢竟怎麽說這裏都還是北傅山的地盤。


    忽然懷裏的女子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滿是柔弱無助,鄭炎在一個背風的地方停下來盤腿坐下,繼續抱著女子笑著說道“你體內的毒沒什麽問題了,隻是需要將養個三四個月,不過我發現你好像修為不低,隻是被他們封禁,到時候找人幫你解開,這樣恢複的能快點”,


    樓綱淚水滑落,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麽,隻是因為太虛弱竟是發不出一點聲音,鄭炎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再次出發,忽然看到對麵一處陡峭的山石上正落下一隻精壯的花豹,花豹每次落腳處都會被鋒利的爪子劃出幾道深痕,山石簌簌滾落,二三十丈的距離眨眼間便到。


    鄭炎感覺了一下周圍沒發現有別的追兵,小心翼翼讓樓綱靠坐到一邊,又把自己的外罩蓋到她身上,看著女子哀求的眼神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說道“一個花豹精而已,要是真不行我肯定丟下你先跑,這個不用你操心”。


    對麵三丈外花豹精開始變身,下一刻手裏已經握住了他那根花鞭,輕輕一抖由原先的三尺伸長到了一丈,咧嘴笑了笑也沒什麽別的動作,似乎是等鄭炎做最後的告別。


    這邊鄭炎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兩條有些酸麻的胳膊,看著花豹精快速思量對敵之策,從小對戰無數,其實最怕的還是使鞭子的,這些年吃盡了茹蕙鞭子的苦頭,就是不知這個花豹精的手段如何,按道理這家夥拳腳身法應該更厲害一些。


    花豹精看鄭炎嚴陣以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不簡單,大概就是你們人類常說的氣度和精神氣吧,可能你還收斂了不少,我看著很舒服,念著這些天你的兢兢業業,把夫人交還給我我放你離開”,


    鄭炎想了想搖頭道“算了,事已至此還是一戰吧,你要是早一步找到我說不定我真會把人還給你,我沒什麽人妖殊途的觀念,夫妻兩個過日子還是要說過日子的事,能過就過,不能過也別強留人家,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花豹精點頭道“確實,可我記得書上不是這麽說的,而且我家山主不在這事也輪不到我來決定,怎麽樣,你的胳膊緩過勁了嗎?我可要動手了,否則山主迴去知道居然拖了一天兩夜才把人找迴去就說不清楚了”,


    話音剛落鄭炎忽然向左橫移兩步,一道鞭影已經刺破鄭炎剛才站立的位置,發出一聲爆響。


    狡猾的家夥,鄭炎心裏滿是無奈,誰說精怪都是直腸子?這下更不好對付了,來不及多想,鞭子已經繚亂如亂麻似得卷了過來,還帶著淩厲的唿嘯。


    確實是花豹精的本命法寶,長短隨心圓轉如意,又勢大力沉,給茹蕙帶迴去不知道能不能重新祭煉使用。本命法寶不同於一般法寶,尤其是精怪用自己身體某一部分祭煉的本命法寶,記得好像不能被人類所用,不知道大內有沒有辦法。


    上次靜姝解釋過,因為天道限製沒有幾個精怪可以完全化成人形,精怪們為了彌補或者利用這個缺陷就把不能完全化形的那一部分祭煉成本命法寶,比如靜姝的外殼就被她祭煉成了一架琵琶架子,又用星緯的絲和霜筠的蛻皮還有小蘿的本體一部分做成了一架完整的琵琶,當然是她照著書上胡亂祭煉的,大概真應了冥冥中的什麽玄妙,還真讓她祭煉出一把極不錯的本命法寶。


    花豹精化形的缺陷大概就是他的尾巴,記得星緯無意間隨口提過一嘴,對於精怪凡是不能完全化形的部位一般都是多年修煉的精華所在,不過星緯不願在這方麵多說,尤其是她自己的本命法寶,沈凝怡說是星緯想在鄭炎麵前矜持,不想加深人妖之別,霜筠說她是裝樣子虛偽,想到這裏鄭炎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對麵花豹精瞳孔微縮,手下的鞭子速度陡然加快,鄭炎一個沒反應過來胳膊被鞭子抽中,瞬間感覺像是被章晃那一百多斤的玄鐵槍砸中一樣,身子已然被砸到峭壁上,巨大的衝擊力震落積雪碎石無數,還沒有緩過勁的時候鞭子又刺了過來,下意識千鈞一發之下挪開腦袋,槍杆粗細的鞭子深深刺入峭壁,下一刻花豹精手腕一抖鞭子刺入的山石周圍盡數崩裂,石塊飛濺,不少都砸向鄭炎的身上,有兩塊還砸到了臉上,頓時留下兩個血印子。


    鄭炎忍著劇痛不斷閃轉騰挪,抽空吐出一口血水腳下猛然發力,順著鞭子力竭的方向合身突進,一丈的距離正是自己最有把握的距離,下一刻一拳裹挾著淩厲的氣勁轟向花豹精。


    花豹精也意識到鄭炎已經看穿他鞭子各處的力道變化情況,於是就這麽直接鬆開鞭子單手抓住了鄭炎轟過來的拳頭,以兩人為中心周圍的積雪瞬間被勁風吹散,


    鄭炎感覺手上傳來的阻力還在自己承受範圍,瞬間使出穎月的三疊寸勁,花豹精冷淡的眼神中有了些震驚,身子不由自主倒退起來,鄭炎跟進同時繼續疊力,忽然看到抓著自己拳頭的那隻毛茸大手中伸出五道利刃,幾乎是下意識鄭炎快速抽離,不過沒有退開,而是使出疾風暴雨般的拳式轟向花豹精雙臂來不及護持的身體各處。


    鄭炎拳式和身法越來越快,花豹精也不落下風,利爪配合著敏捷的身法每次出手手下都帶出道道風刃,風刃輕易切斷周遭的樹木山石,鄭炎眼神越來越沉靜,每次都能避開風刃和利爪,還能裝作輕鬆寫意,看的花豹精神情越發陰沉。


    不知何時不遠處的一座山石上多出兩個撐傘的身影,一個修長挺拔一個高挑曼妙,紫衣粉衣,具都安靜地看著下麵激烈的打鬥。


    鄭炎麵上沒什麽可心裏卻滿是無奈,真是冤家路窄,這不就是在淨戒寺裏被定安和尚使出移形換影神通困住的那對男女嗎?女子依舊纖腰翹臀豐肌秀骨,粉色花傘夾竹桃傘麵,絕對不會錯;男子還是一身紫衣,隻是今天居然也撐了一把傘,又不下雪,大晴天遮陽嗎?居然在冬天還需要遮陽,看來真是一個娘炮,你說你又不是小白臉,隻是少了那個青衣女子,看來真是殺自己的人。


    對麵花豹精顯然也發現了那對撐傘的男女,出招明顯有了些收斂,眼神也已經開始尋覓退路,鄭炎看了一眼花豹精兩隻泛著光彩的利爪打定主意必須留住他,否則沒把握僅憑一雙拳腳對付那兩個想著渾水摸魚的家夥。


    就在雙方都打定主意的時候,花豹精忽然咆哮一聲,鄭炎虛晃兩招陡然繞到正欲離開的花豹精背後,眼角餘光看到樓綱靠坐的岩石上探出一個身子正把樓綱往岩石裏拉扯,殺花豹精還是搶人?就在鄭炎猶豫的電光火石之際花豹精已經擰身,雙爪向鄭炎的胸口抓來,


    鄭炎看似來不及退避雙手抓向花豹精的雙爪,下一刻忽然翻轉捏扯抬腳踹出,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花豹精被踹飛一丈遠滿臉不可置信,鄭炎把兩隻利爪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戴在自己手上,也不管胸前漸漸擴大的血斑,笑著向花豹精衝了過去。


    花豹精兇性畢露,咆哮一聲身子開始膨脹,雙手再次伸出一對利爪,隻不過這次的利爪完全是原生的樣子,不比鄭炎手裏祭煉過的這一對,除了手上的利爪雙腳上也生出一對,鄭炎滿是驚訝,這家夥居然祭煉了兩對利爪。


    就在花豹精要和鄭炎拚命的時候忽然一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隻見那個試圖把樓綱抓進山石裏的不知什麽精怪被樓綱咬掉了一根手指頭,花豹精瞬間冷靜下來,隻是眼神中的冰冷還沒有消散,不過也沒有再撲向鄭炎,又咆哮了一聲,空中忽然落下兩個黑色大鳥,竟然是兩隻山雕,落地後化成人身鳥麵的樣子,不過翅膀沒有消失,其中一個抱起再次力竭的樓綱準備離開。


    鄭炎把腳下的碎石踢向鳥怪,也不管是不是會誤傷到樓綱,這邊花豹精再次撲過來,這時變故陡生,一直看戲的那個男子忽然飛掠向鳥怪,女子似乎有些生氣,收傘向鄭炎和花豹精這邊衝來,,花豹精以為女子是來幫鄭炎的,眼看女子過來,學著鄭炎的樣子一腳踢起一塊石頭向女子激射而去,女子輕鬆避開俏臉上怒氣更甚,揮傘射出一道氣勁,於是便莫名出現兩個混戰的戰團。


    不得不說鄭炎演技真的不錯,至少騙過花豹精自己是要和突然參戰的女子合力先解決他,過了幾招後花豹精也大致判斷出女子的實力,再看那邊還有一個更強的,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招唿手下幾個小妖開始配合著撤退,鄭炎趁機靠近樓綱身邊。


    局麵似乎又有些尷尬,忽然參戰的年輕男女自然沒有去追殺遠遁的幾個精怪,而是留在原地圍住了鄭炎,那邊花豹精沒有完全離開,而是停在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靜觀其變,得,鄭炎還是鄭炎,剩下兩方位置掉了個個兒。


    鄭炎麵上平靜,蹲下身有些可笑又有些憐惜地幫樓綱輕輕擦掉嘴上的血跡,撿起地上被她咬掉的東西,居然是一隻穿山甲的爪子,無奈笑道“你的牙口可真好,我猜那花豹精也就這樣了”,


    樓綱勉強笑了笑,看著鄭炎胸前已經完全染血愧疚地說道“都怪我,這次公子一定要走了”,


    鄭炎看向紫衣男子好奇問道“你們真是來殺我的?到底什麽來頭?”,


    男子笑著搖頭,看向樓綱眼神有些貪婪的熾熱,“如果把這個女人送給我我可以放你一馬,不過那邊那幾個妖精就不管了”,


    鄭炎想了想說道“我和那幾個家夥其實沒什麽深仇大恨,他們也是想搶這個女人,如果見到她落進你手裏必然會調轉矛頭針對你,你還想要嗎?或者先去把他們解決,反正我身受重傷也已經力竭,肯定是跑不了了,剩下點力氣還能幫你護著她不被偷走,那些精怪的手段你也見識過了,會土遁還能飛行”,


    紫衣男子有些猶疑,一旁的粉衣女子嬌媚一笑,把手裏的花傘輕輕收起笑著說道“地上這個美人兒確實值得費些手腳,不過我們得先把任務做了,你們這些人大多涼薄,我們兩人去對付那幾個精怪你丟下這個美人兒跑路怎麽辦?”,說著瞥了紫衣男子一眼,


    “唉,原來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局麵”,鄭炎不無惋惜地說道,


    紫衣男子歎了口氣,從傘柄裏抽出一把細劍向鄭炎走去,笑著說道“你肯定是要殺的,至於這個美人兒就看緣分吧”,


    就在紫衣男子說著話的時候,原本安靜躺在地上的鞭子忽然如靈蛇一樣纏住了正好路過的他,而且隨著男子的掙紮越纏越緊,粉衣女子疾步走過去抽出一把袖刀想要把鞭子割斷,隻是鞭子異常堅韌,竟是連個印記也留不下,紫衣男子又掙紮不開,一時間局麵很是有趣。


    花豹精帶著四個小妖再次落下,看了鄭炎一眼冷聲說道“這樣你能把利爪從夫人脖子上拿開了吧?”,


    鄭炎笑了笑隨即忽然想起什麽,轉臉帶著鼓動的意味笑著說道“你看這個女人怎麽樣?我覺得你的山主肯定會喜歡,要不要把她也一起帶迴去?”,


    花豹精冷笑道“這個自然,用不著你多嘴,就像他們說的,我看還是先殺掉你更保險一些”,說著看了一眼被奪去的那對利爪,還沒想明白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從自己手上卸下去的,


    鄭炎不好意思地說道“那這樣的話我隻能殺你的夫人了,黃泉路上有這麽個美人兒相伴倒也不錯”,


    花豹精滿是惱恨,冷聲說道“堂堂男兒竟然拿一個女人的性命相要挾,你倒是好教養”,


    鄭炎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也是,要不你先把地上那個家夥殺了再把那個女的捆住,我和你再打一次,別說我沒教養不夠男兒,有本事你言行合一”,


    花豹精眼神森森地看著鄭炎,不過接下來還是走到紫衣男子身邊,一隻腳已經化出利爪,抬起便踩了下去,鄭炎抬手擋住樓綱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迸濺的景象,粉衣女子被兩個拿著長刀的山雕怪圍著,一手持傘護著身子一手握劍,姿勢倒是攻守皆備的樣子,隻是隻能直刺的細劍在麵對兩個對手的時候幾乎沒有多少威懾力。


    就在紫衣男子將要*迸濺的時候,忽然周圍想起一聲“錚”的弦音,聲音不斷擴散又始終在周圍迴蕩,仿佛被什麽阻擋,身邊的樓綱直接再次昏了過去,兩個小妖抱頭鑽進地裏,都不看花豹精一眼,花豹精顫顫巍巍,利爪竟是再不能下去分毫,有陣陣漣漪在阻擋著利爪的落下。


    粉衣女子驚喜地喊道“師傅救我!”,


    一個抱著一架琵琶的老人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漂亮女子,一個緊身紅裙模樣嬌俏伶俐,一個青色勁裝冷淡清麗,鄭炎先認出了青衣女子,很快又認出了老人和紅衣女子,有一次路過一處驛站見過他們在驛站大堂演唱諸宮評唱,唱的是《雪月孤》,記得那時候的女子清秀文靜彈琵琶,老人滄桑落寞唱曲子,和今天所見有不小的差別,看來這殺手也得會演戲喬裝才行。


    老人經過粉衣女子身邊,兩個山雕怪原本想出刀,隻是不斷顫動就是無法動作,老人看了鄭炎一眼徑直走到花豹精麵前,看了看地上的紫衣男子冷笑道“讓你長點教訓還真難”,


    紫衣男子苦笑道“弟子曉得了,請師傅救弟子”,


    老人看著花豹精淡然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本和我們沒什麽關係,早些離開吧”,


    花豹精猛然抽出利爪止不住後退了幾步,穩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北而去。


    看著花豹精帶著幾個小妖走遠,老人搖了搖頭似乎有些自嘲,轉身往南離開,紫衣男子看著鄭炎冷笑道“怎麽樣,還是得死吧?這次我可以兼得了”,


    “馬樂,還不走,想讓爺爺殺了你嗎?”,紅衣女子沒好氣地說道,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紫衣男子滿臉不甘,可似乎又無可奈何,眼神顯得有些乖戾,隨即對紅衣女子笑著說道“咱們在他麵前漏了臉以後還能好?何不就此殺了省事?”,


    青衣女子已經跟著老人離開,粉衣女子站在一邊眼神閃爍,也不出聲說些什麽,剩下紅衣女子笑著說道“不殺可能以後會死而現在不會死,殺了你現在必死,你怎麽選?”,


    紫衣男子眼神轉換猶豫不決,一旁的鄭炎端詳著從花豹精那裏搶來的利爪笑著說道“殺了我不但揚名立萬還能抱得美人歸,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以後逃出大周天下廣大任你去得,而且你也大概知道,我的敵人著實不少,到時候牽製使絆子也不會追殺你到底,你怕什麽?”,


    紫衣男子輕笑道“你也別試探我們的雇主,小心我多說幾個出來”,說著拂袖而去,


    紅衣女子跟在後麵一蹦一跳的也走了,粉衣女子多看了鄭炎一眼,臨走還行了一個萬福,笑意明媚含羞,眼波中似乎有一汪春水。鄭炎看著女子微微搖曳的婀娜身姿若有所思,之前有好幾個細微動作好像都表明這女人似乎另有目的。


    下午的時候鄭炎終於抱著樓綱迴到了四姑娘山洞府,擠開石門就完全愣住了,洞府裏鄭星曄正和兩個明豔動人的女子有說有笑,逗得兩個竟然是女子矜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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