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品在茶裏加入了柑橘、梨子、蜜桃和紅糖熬煮,最後她見還有餘裕,便又追加了一道簡單易做的茶酥,將泡好的茶葉擰幹水分,放入白糖、蛋白攪拌,油炸撈起後灑上芝麻白糖,酥脆可口。


    這九道茶宴一上桌,已讓眾人看得目不轉睛,夏侯悅音微微一笑說道:「茶,滋飯蔬之精素,攻肉食之膻膩,這便是以茶入饌的特殊功效。」


    最後麵這段話,她在教授茶宴課程時,每迴結尾都要說一遍,已是倒背如流,而且習慣成自然,因此她說起來十分自然,由心而出,看起來便是落落大方。


    衛裕峰連連點頭的讚道:「說得太好了,不愧是夏侯家的女兒,不愧是大家閨秀!」


    衛裕峰說話的同時,有三雙筷子已經不約而同的去搶食了,幸好有九道菜品可供他們選擇,不然他們又要不顧義理的把對方的筷子撥開了。


    衛裕峰看得皺眉,「咳,青馳、妤兒,你們兩個克製點……娘親您也……您也不要過量了。」


    可是當他嚐過烤豬肋排之後便不這樣說了,他也開始埋頭苦吃,頭也不抬起來了。


    說起來,每迴他在府裏時都要在展梅廳一塊兒用飯,他也是吃得很痛苦,人在軍營裏吃軍中的夥食還好一些,可軍中夥房兵的手藝怎麽也比不上他此刻吃到的,簡直是人間美味。


    眾人都吃得很歡,黎百合嚐過每道菜之後更是連聲誇讚,「道道精致,富有巧思,悅音這是把茶文化更加發揚光大了。」


    魏纖懿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嘔,看眾人對茶宴的驚豔,她不能以茶來治病,原來是她露了


    一手泡茶絕技占了上風,如今又被夏侯悅音的茶宴蓋了下去,叫她怎能心平氣和?


    這一日,將軍府來了客人,他是個商人,名叫鄒銘,是衛裕峰在京城時結交的民間友人,因領著商隊路經邊關要去大齊做生意,特地上門拜訪,也帶了許多特產來相送。


    鄒銘到訪時,因有感謝大雲軍保護邊境安寧的百姓送了一大車秋蟹來,因此眾人都聚在展怡廳裏看肥美的秋蟹,身為廚師的夏侯悅音自然也在,嘖嘖稱奇這邊關地方的海貨竟如此新鮮,一點也不輸大城鎮,模樣就像是比較小型的帝王蟹,可能是大雲朝特有的品種。


    她擅長烹飪大蟹,對那一大車的秋蟹很感興趣,加上大廚房的劉廚子告假去房城參加友人兒子的婚宴,她怎麽施展手藝都沒關係,就自告奮勇要做一桌蟹宴。


    鄒銘也興致勃勃的同眾人一塊兒賞蟹,品了一盞茶後,他不經意的聊起了京城的情況。「衛兄,你與夏侯大人是多年摯交,可知為何權勢滔天的夏侯家會一朝傾倒,甚至被查封?夏侯大人犯了什麽罪無人知曉,夏侯大人與其眷屬也不知所蹤,此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如今風聲鶴唳,與夏侯大人交好的幾位大人都默不作聲,有人已劃清界線,怕自己被連累其中。」


    夏侯悅音心裏一跳,衛青馳馬上看向她,眨了眨眼眸,示意她先不要泄露自己身分。


    衛裕峰沉聲問道:「孫家呢?孫大人可有動靜?是否也主動和夏侯家劃清界線?」


    「孫家?」鄒銘想了想。「倒是沒聽說孫大人有和夏侯大人劃清界線的舉動,似乎在找尋夏侯家的姑娘,可並無所獲,現在雲京裏到處都貼滿了夏侯姑娘的緝拿圖像。」


    聽到孫家並沒有和夏侯家劃清界線,衛裕峰鬆了口氣,不經意的看了夏侯悅音一眼,慶幸總算她的終身沒有托付錯人,孫家還是值得托付的。


    也幸好悅音打扮樸素,賞蟹時又跟小梅、朵兒她們幾個丫鬟站在一塊兒並不起眼,鄒銘才沒有留意到她的樣貌,也或許鄒銘在京城時根本沒細看緝拿圖像,更沒想到悅音會出現在這裏。


    「誰能料到夏侯家會有這天?」鄒銘歎了口氣道:「事情還未傳到京城之外,如今雲京人人都在議論,說是夏侯大人犯了死罪,若查證屬實,夏侯家必定要滿門抄斬,若皇上看在過去夏侯大人的貢獻上大發慈悲,女眷不問斬,也要充為軍妓或賣為奴……」


    夏侯悅音原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她低垂著眼眸,一直拿著杯盞小口小口的啜著酒,默不作聲的聽到這裏,她驀地心跳加速,打了個冷顫,感覺到有些頭暈。


    又過一會兒,她悄然起身,無聲無息的迴到定風軒的院子,整個人渾渾噩噩,腳步虛浮,微風吹過,她失神的靠著牆邊,眨了眨眼眸,心裏空蕩蕩的。


    她望著天際出神,看見正院的一角飛簷在遠處花樹間突出來,心思不由得又飄遠了。


    這裏又好又安全,所有人都待她很好,有得吃又有得住,她能永遠住在這裏嗎?能永遠躲在這裏嗎?


    當然不行——這答案一出來,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和絕望便籠罩了她,好像有八爪章魚緊緊揪住她的衣襟,又像有好幾雙手同時掐住她的喉嚨,叫她無法唿吸。


    她真是後知後覺,這才開始害怕,原想她隻是借用原主身軀,原主之事與她無關,可今日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多麽笨,現在的她就是夏侯悅音,人人眼裏的夏侯悅音,和夏侯家脫不了關係,若夏侯邑禮之罪嚴重到要滿門抄斬,那麽身為夏侯邑禮女兒的她,就是那些需要被斬首的眷屬之一,若女眷要充為軍妓或賣為奴,那麽她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這裏她不寒而栗,現在不再是她自欺欺人說自己不是夏侯悅音就沒事,除非她迴去現代,不然她就得一直當夏侯悅音!


    老天,她不想死,即便要死,也不是活生生斬首這麽恐怖,她沒想過自己會被斬首,太可怕了,她不要……而除了斬首,更可怕的便是充為軍妓或發賣為奴,兩者都會被一直折磨到死,永無翻身之日,也永不見天日……想到看過的慰安婦記錄片和美國黑奴的電影,她就如墜冰窖之中。


    她會變成那種下場嗎?身子任人淩辱,由人踐踏,任何人想對她做什麽都可以,因為她是罪臣之女,可是她為什麽要承受這些?為什麽要讓她穿越、為什麽要讓她好端端的人生變得如此荒誕?她不是一直努力在生活著嗎?老天為什麽要這麽對她?為什麽不是別人,為什麽是她……


    「悅音——」


    喚她的聲音很輕柔,但她卻嚇得驚跳了起來,頸後寒毛直豎,麵露驚恐之色。


    「你怎麽了?」衛青馳轉到她的身前,看到她眼裏充滿畏懼,而在拉住她雙手的同時,眉心立刻一緊。「你怎麽了?手這麽冰?你在冒冷汗嗎?」


    她囁嚅地道:「沒事……我沒事……」


    她什麽也不能說,沒有人可以幫她,沒有人可以聽她傾訴心中的恐懼,沒有人可以幫她證明她不是夏侯悅音……


    衛青馳淺淺的歎了一口氣,驀地拽起她的手,「跟我來!」


    「去哪裏?」她掙紮著想擺脫他。「我現在沒心情出去,我想自己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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