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從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但這個女人也是你最最痛恨的,相信你對她也能下得去手!」


    溫和的這句話說出口,何依幾乎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


    另一個幾乎跟汪涵同樣狠毒的女人,同樣對她百般謀算陷害,而且還一度破壞她的婚姻,那就是汪涵的姐姐——鬱淑君!


    這個曾經被易良擇極度信任過的女人,卻無情地給予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和打擊。事發後卻逃出生天,躲進了de組織的羽翼之下再無音信。


    何依微笑著輕輕搖首,淡淡地道:「我倒是沒想要殺她,不過也想見她一麵!」


    溫和覷著她,淺淺勾唇。「據我所知,她害你同樣害得不淺!」


    何依的聲音和眼神都冷了幾分。「要說害我,你也有份!」


    於是,溫和立刻就閉嘴了。


    何依看了看牆上的掛鍾,顯示當地時間上午八點多鍾。她對溫和說:「勞駕避讓一會兒,我換衣服!」


    *


    魏佳夢聽說季雪杉迴來了,趕緊找了過來,見麵就問:「何依呢?」


    季雪杉微微垂首,沉痛地將何依遇難的消息又陳述了一遍。


    「啊!」魏佳夢無法接受這個消息。「她去了沙漠!掉進了樓蘭女王屍棺旁的深澗裏麵了……怎麽可能!」


    「我也不願意相信!」季雪杉無奈地嘆道:「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你怎麽迴來了!」魏佳夢有些慍惱,她含著淚水恨恨地盯著她。「是不是你把她丟在沙漠裏,獨自跑迴來了!怕易少找你算帳,就編了個故事哄我們!」


    季雪杉神色不變,道:「這件事情易少會去調查!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被我糊弄呢!」


    魏佳夢定定地瞪著季雪杉,喃喃地道;「你們倆一起出去的啊!你迴來了!你卻說……把她丟在沙漠裏了……」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是我把她丟下去的!」季雪杉忍無可忍。「魏姐,你再這樣說話我可要生氣了!」


    「何依……真得永遠……都不迴來麽!」魏佳夢不由癱倒在沙發裏,神色怔怔的。「不可能!我為什麽半點感覺都沒有!我從沒覺得她已經離開了人世!」


    季雪杉愈發厭惡,冷哼道:「什麽時候你有超能力了!可以預知沒看到的事情!」


    「那我怎麽辦!」魏佳夢申吟道。「我怎麽辦啊!」


    季雪杉大奇:「你不是有丈夫嗎?難道離了何姐,你都活不下去了!」


    「以前一直是她在安排我的生活!」魏佳夢滿臉的茫然和沉痛悲傷。「現在……她竟然離開我了!我不相信她離開了!」


    又來了!季雪杉翻了個大白眼,表示無語。「也許這個消息太過令人悲痛,希望你能節哀!」說罷,她起身就準備離開。


    「你等等!」魏佳夢喊住她,道:「你知道易少在哪裏嗎?我要去找他!」


    季雪杉怔了怔,道:「我怎麽知道他在哪裏!」


    魏佳夢就拿出手機查找易良擇的號碼,沒注意到季雪杉滿眼的嫌棄和不滿。等到她找到了號碼,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久,終於聽到了易良擇略含沙啞的聲音。「餵?」


    「……」未及開口說話,魏佳夢的淚水快要流出來,一時間哽咽著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魏佳夢!」易良擇的語氣還算溫和,道:「最近怎麽樣?快要生了吧!我會安排人照顧你!」


    「易……易少……」魏佳夢聽到易良擇主動擔起了照顧她的責任,知道他是看在何依的情份上,不由心裏很是感動。「何依她……她真得……」


    「……」電話裏久久地沉默著。男子無聲的沉默包含著無盡的悲傷和哀痛。


    「我不相信!不相信!」魏佳夢把剛才對季雪杉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我從沒有夢見她離開,我覺得她還在世上!」


    「我也希望如此!」易良擇終於開口了,安慰道;「這次我去沙漠執行任務,一定會找到她,把她帶迴來!」


    他的語氣十分堅定。無論何依是生是死,他都要把她帶迴來,落葉歸根。


    「我……我現在怎麽辦呢……」魏佳夢結結巴巴地問道:「我快生了哎!」


    何依在世的時候,三令五申要魏佳夢遠離方家的人,尤其是楚太後,一定要離她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現在她快要生產了,何依卻永遠地離開了,她不知道誰還能安排她下一步的人生,誰還能護她下半生無憂。


    「這件事情我會立刻派人去安排!」易良擇略略沉忖,道:「你先別亂跑,老老實實地待著,哪裏也別去!」


    「嗯嗯,我哪兒都不去!」魏佳夢聽易良擇的意思是接手了她,準備負責她的安全問題,不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謝謝易少!」


    「不必客氣!」易良擇輕聲嘆道。「何依在世的時候一直對你很上心,惦記著你的安全,怕你和腹中的孩子被人謀害……她不在了,我當然要替她擔起責任,護你周全!」


    「謝謝易少!謝謝!」魏佳夢千恩萬謝地掛了電話,抬起頭剛好對上了季雪杉不屑的眼神,不禁怔了怔。她覺得季雪杉似乎變了!


    以前季雪杉待她恭敬有禮,十分體貼周到。現在分明變得冷漠又高傲。這是因為何依去世了嗎?人走茶涼,這也未免涼得太快了些吧。


    魏佳夢咬了咬唇,一個念頭在心裏始終盤繞不去,越看越對方越覺得懷疑。「你說何依失足滑下深澗去了,有什麽證據嗎?」


    季雪杉的神色更加冰冷,絲毫不掩飾她的厭惡的反感。「如果你對我這麽不信任,可以去報警!」


    說罷,她扭頭就走,還狠狠地摔上了房門。


    好大的脾氣!魏佳夢不明白,何依剛出事,這女保鏢怎麽就立刻造反了呢!前後的差別這麽大,哪一種才是季雪杉的真麵目呢?


    以前何依在的時候,季雪杉表現的溫良恭順是偽裝的吧!現在的季雪杉才應該是最真實的!


    也許在季雪杉的心裏一直有些瞧不起魏佳夢,也一直不滿何依對魏佳夢的過度保護和優待。所以,魏佳夢的靠山倒了,季雪杉再也不必掩飾對魏佳夢的輕蔑和反感了。


    「哼,什麽玩意兒!」魏佳夢悻悻地哼了一聲,暗暗啐了一口以示不滿。


    *


    何依見到鬱淑君的時候,並沒有像見到汪涵的時候那樣劍拔弩張,她的神色很平靜,就像見到一個普通的熟人一般,甚至還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唿。「嗨,好久不見!」


    鬱淑君臉色有些蒼白地坐在沙發裏,穿著簡單的衣裙,長發披散在肩膀上,神情看起來有些憔悴。見到何依過來,她一動不動地坐著,神色木然。


    何依在鬱淑君的對麵坐下來,微微抿唇,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剛到!」鬱淑君勉強彎了彎嘴角,但眼中卻無絲毫的暖意。「聽說,首領帶著你剛到這裏不久,就傳令我趕過來!」


    鬱淑君優雅依舊,她的從容淡定跟汪涵的歇斯底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何依眨了眨眼眸,淡淡地道:「汪涵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話單方落,她就看到了鬱淑君微微變色。


    雖然鬱淑君看起來很從容淡定,但能看得出來她化了比平時更濃的妝,腮紅和唇膏很好地掩飾了她的蒼白和憔悴,但卻無法讓她看起來完全無動於衷。


    何依主動提起了汪涵,這讓鬱淑君想裝傻都無法做到。


    「她太執著了!」鬱淑君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堪不破心魔,落到了如今的下場!咎由自取而已!」


    何依沒想到鬱淑君居然如此冷酷無情,或者這種無情是偽裝出來的。「我殺了她!難道你不恨我嗎?或者想殺了我替她報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鬱淑君搖搖頭,道:「你殺她報仇,我再殺你為她報仇,不過一場打打殺殺的遊戲而已!」


    如此豁達,倒讓何依一時間無語。


    鬱淑君看著何依,真誠地道:「我承認自己也曾嫉妒過你,但我……並沒有刻意謀害過你……」


    「青杏之事不是你刻意所為?還有那企圖撞死我的貨車司機難道不是你指使的!」何依絲毫沒有打算給她留什麽情麵。「另外在銀行門口搶走秘方的人也是你派去!」


    大概是沒想到何依竟然將她做過的事情摸得清清楚楚,鬱淑君一時間有些心虛地沉默。


    「但我並不恨你!」何依淡淡地睨著鬱淑君,卻看到對方額角滲出的汗滴。顯然,鬱淑君此時的內心極度緊張,她的眼睛裏已經掩飾不住恐懼,怕她跟她的妹妹汪涵一樣死於亂刀之下。看著鬱淑君懼怕的神情,何依不由更多了幾分輕蔑:「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對你充滿了戒心,並沒有對你付出過什麽感情。我們原本就處在對立的位置上,你工於心計也情有可原。你跟你妹妹不一樣!」


    鬱淑君沒想到何依竟然會說這樣的話,她默默地迴味著,若有所思。


    「罷了!如果de組織還容得下你,你就繼續躲在它的羽翼下苟且偷生吧!如果這裏容不下你……估計易良擇的人正在到處在找你呢!」何依彈了彈指甲,覺得自己該做一下指甲了。「要怎麽處置你,那是他的事情!」


    假如有機會,她不會放過鬱淑君,但卻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是溫和派人將鬱淑君送過來的,她若收下了,等於又欠了溫和一個人情。她非常討厭欠溫和的人情。


    「你不想殺我了!」鬱淑君冷冷地問道。


    「應該說是……」何依緩緩抬首,補充道:「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


    車子停下,小遲親自打開車門,恭聲道:「季小姐,請!」


    季雪杉見小遲對她的態度有種根本的轉變,就知道自己在易良擇的身邊地位也在發生根本的轉變。她微微地笑道:「謝謝。」


    下了車,就見易良擇的貼身親信保鏢走過來,恭聲道:「季小姐,少爺在裏麵等著您,請跟我來!」


    季雪杉跟在保鏢的後麵,走進了易良擇的專用茶室,就看到了正在埋頭喝茶的他。


    「易少,」季雪杉走過去,邊脫下外套遞給了侍應生,邊坐下來,接過了易良擇端過來的茶水,呷了一口,才接道:「魏姐的情況很穩定,就等著孩子平安出世了!」


    易良擇點點頭,道:「負責接生的婦科醫生都準備好了,由你安排吧!」


    季雪杉怔了怔,覷著他,問道:「很快就要動身了嗎?」


    「嗯!」易良擇的語氣決絕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照顧好魏佳夢,她是何依最牽掛的人!」


    季雪杉眸光閃動,輕聲地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沙漠,找迴何姐!」


    易良擇眸中流露痛苦之色,沉默了良久,才低聲嘆道:「我這一去不知何時迴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迴來!你還年輕,別跟著去了!這裏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幫我去做!」


    說罷,易良擇就將夜宴的部分經營權交到了季雪杉的手裏,還有對「魅影」的部分調遣權,以及對負責魏佳夢生產的醫生團隊的調遣。


    季雪杉知道何依離開之後,自己的地位很可能大幅度提高,但卻沒想到易良擇竟然對她如此委以重用,短時間內簡直能直逼曾經在他身邊陪伴了十年之久的鬱淑君。


    一時間,她內心無比激動,但卻不敢輕易表現出來,隻能無聲垂首,看起來十分為難的樣子。


    「幫我照顧好兩個孩子,照顧好魏佳夢還有她的兩個孩子!」易良擇深覷著季雪杉,喃喃地道:「何依不在了,我希望你能代替她做好原該她去做的事情!」


    「是!」季雪杉再抬首已是淚眼婆娑,哽咽道;「我不想代替何姐去做任何事情!我希望她能快些迴來!雖然親眼看著她跌落深澗……」後麵的話被一串嗚咽吞沒。


    易良擇的心在不斷地下沉。每次他感覺何依還活著的時候,季雪杉的話總能無情地熄滅他心裏僅剩的希望。此時,他也不由迷茫起來。


    何依,還能再迴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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