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說過會永遠讓爸爸住在我們的家裏，會不會再趕他走啊！！」
當婉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易良擇眯了眯眸子，目光極淡極淡地睨向何依。
何依倒也淡定，好像沒聽到易良擇的質問，徑直看著婉婉，微笑著道：「那是當然了！媽媽答應婉婉的事情絕不會改變！」
再三得到媽媽的承諾，婉婉這才慢慢地放心下來，露出欣慰的甜甜笑容。
何依重新將目光轉向易良擇，後者一直等著她的迴答。她微微一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
易良擇拿起手機，打電話詢問楚天翼突然出現在醫院裏的內幕。
這的確是件很可疑的事情。原本被法庭收押的楚天翼突然出現在醫院，把何依嚇得夠嗆！所以，易良擇堅決不能容忍這種疏忽。
查問了一圈，得到的答案是——楚天翼取保就醫！
*
楚飄雲找到了楚天翼，風風火火的簡直稱得上是氣急敗壞。
「我真不明白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楚飄雲見麵就給了侄子一通迎頭痛罵。「好不容易把你保出來，讓你去醫院探視易老太太，好歹把鬧僵了的局麵緩和過來。隻要他們說通易良擇不要追究，你再答應放棄婉婉的撫養權，也許就沒什麽大事了！可你倒好，竟然跑去糾纏何依和婉婉那母女兩個又惹惱了易良擇，挨了一頓揍不說，還惹得易良擇大怒，這下子誰也保不了你了！」
對於這個嚴重的後果，蘇安琪快要嚇傻了。「姑媽，你再想想辦法吧！天翼他不能去坐牢啊！如果他坐牢了，我和可可怎麽辦呢！」
雖說楚天翼被保釋了出來，但他哪裏都不能去。今天上午去了趟醫院都是想了不知多少辦法，疏通了不知多少人情和關係才走出去的。結果，他連易老太太的特護病房都沒有進，就跟何依和易良擇槓上了，還挨了揍！」
無論楚飄雲發多麽大的火，楚天翼都保持著沉默。直到她罵累了，停下來歇口氣接過傭人端來的茶水喝的時候，這才開口問道：「姑媽，我爸爸他真得是貪官嗎？」
「咳，」楚飄雲差點兒嗆到，忙丟下杯子，詫異地睜大美眸，震驚地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是誰告訴你的！」
楚天翼痛苦地用拳頭抵住自己的額頭，痛聲道：「不用管誰告訴我的！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國外有情婦，還有私生子！對麽！」
楚飄雲「謔」地站起身，激動地斥責道：「你失心瘋了麽！竟然這樣懷疑你爸爸……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抬起眼，楚天翼盯著姑媽的臉，許久肯定地道；「你知道的！」
「我……」楚飄雲有些驚惶，手指微微顫抖。但她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眼前的窘況自然不會讓她束手無措。穩穩神，她梗起脖子，堅決不承認。「沒有的事情！你爸爸隻有你一個兒子，姑媽也隻認你一個侄子！其他的……都不算！」
「其他的？」楚天翼明白了。「爸爸有過的私生子不止一個！」
「天翼！」楚飄雲的聲音有些顫抖，無奈地道：「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些！你爸爸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啊！」
「他死了，但他做過的醜事無法抹去！」楚天翼哽咽道：「姑媽，他這樣對我……他也這樣對你嗎？」
楚飄雲看向旁邊的蘇安琪，而蘇安琪怔怔的，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楚家這樣的醜聞。雖然楚市長貪汙的事情一死了之，但他的死並沒有帶走楚天翼對舉報者的痛恨。
何家因此被整治得家破人亡，到頭來卻有人告訴他，他的父親死的一點兒都不冤。
「你爸爸他……他一直很正直廉潔的！他送給我的禮物從沒超過一千塊！至於那些關於他的流言……我覺得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不應該去追究了！就當是給死者留一個清白的名聲，好吧？」楚飄雲懇切地說道。
「不行！」楚天翼無法接受這個說法。「我要真相！我想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麽！他拿我當作清正廉明的幌子，貪汙的錢財全部轉移到了他情婦和私生子的名下！他心裏究竟如何作想，難道我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天翼，你在胡說什麽呢！」楚飄雲倒吸一口涼氣，道：「你是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兒子姑媽會不知道嗎？這些年姑媽對你如何難道你不知道嗎？不要懷疑，你絕對是你爸爸的親生兒子，姑媽也隻認你這一個侄子！你是楚家唯一的根！」
「我不能原諒他！」楚天翼大步走到窗前，狠狠地推開窗子，大口地喘息，仿佛胸腔快要爆炸一般。「永遠都不能原諒！」
楚飄雲已經完全沒了剛來時的氣勢，變得低落而憂傷。「你爸爸已經過世了，你別再計較這些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的爸爸！」
「姑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楚天翼下了間接的逐客令。
「你靜得時間已經夠久了！」楚飄雲堅決不允許他再犯任何的錯誤。「天翼，你必須盡快下決定，馬上就要開庭了啊！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別再執迷不悟了！趕緊宣布放棄婉婉的撫養權，你爭不過易家的！」
婉婉是易家的骨肉，別說是易良擇，就是易家的長輩們也不可能放棄婉婉。此時的楚天翼一身的麻煩，他根本就無力跟整個易家較勁。更何況，楚飄雲半點兒都不認為爭奪婉婉那個毛丫頭能對楚家有任何的益處。
蘇安琪再也忍不住了，她抓起附近所有能夠得到的東西統統砸到了地上。邊砸邊哭邊罵：「你就是對何依餘情未了，所以才對婉婉那麽難捨！我就不信了，一個黃毛丫頭又不是你親生的，為什麽就死也不肯放手！為什麽不聽姑媽的！難道你一定要拖垮整個家才算趁心如意麽！」
楚飄雲看著蘇安琪瘋狂地鬧騰，不由蹙起蛾眉，十分不滿。這個侄媳婦總是鬧騰，半分都不知道賢良為何物，難怪侄子的運氣越來越差，都是被這個攪家星給鬧的。「好了，你能不能消停些！就算把這宅子都砸了，也無濟於事！」
「嗚嗚……我就算一把火燒了這宅子都不會把它還給何依的！」蘇安琪當即吩咐於管家拿汽油來，她要縱火燒房子。
於管家當然不敢由著她的性子胡鬧，隻是看向楚天翼，用目光詢問該怎麽辦。
楚天翼無視蘇安琪的鬧騰，幹脆離開了室內，徑直走了出去。
「天翼，你不要走啊！」蘇安琪一見楚天翼離開，嚇得也不敢鬧騰了。「你迴來！我不燒房子了！你迴來！」
「你看你，怎麽勸你都不聽，一直把他吵鬧得不願意在你的身邊就好了麽！」楚飄雲逮到機會就狠狠地訓斥蘇安琪。「消停些吧！我去勸勸他！」
「嗯，姑媽你一定要幫我好好勸勸他啊！」蘇安琪淚眼汪汪的，她說出了自己的緊張和擔心。「我總覺得……天翼似乎越來越不喜歡我了！我總覺得他會離開我！」
「就你這個樣子，能讓人喜歡才怪！」楚飄雲瞪了蘇安琪一眼，想到現下的形勢隻好壓下一口氣，道：「他現在這個樣子，你該體諒他一些，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楚飄雲本來還想再訓斥幾句，又擔心侄子，就匆匆地追了出去。
蘇安琪一個人坐在輪椅裏，水眸裏滿滿的都是絕望。「你休想甩掉我！休想甩掉我！」
*
楚天翼坐在花園的葡萄架下，雙手支額，滿滿的頹廢和無奈。
「天翼，」楚飄雲找過來，看著傷心的侄子，隻能嘆氣。「你不要這個樣子！你爸爸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呢！他是他你是你……」
「是何翰林舉報我爸爸的？」楚天翼打斷姑媽。
對於這個疑問，楚飄雲的迴答毫不猶豫；「那是當然！如果不是何翰林出賣你爸爸，也不會弄成這樣的局麵！」
「哈，」楚天翼俊目裏有著狂狷的憤怒，大笑起來：「哈哈，我覺得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揭穿了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不定他現在還在偽裝著！」
「你怎麽能這樣說你爸爸！」楚飄雲倒吸一口涼氣，似乎不可置信。「你竟然說你爸爸是偽君子！」
「難道不是麽！」楚天翼拍案而起，嘶聲道：「他明明貪了無數的錢財，全部轉移到了他情婦和私生子的名下！我從小過著最清苦的日子，大學需要勤工儉學……姑媽，如果我沒有記錯，你也是勤工儉學的！」
楚飄雲美眸閃動，咬了咬唇。「我的情況……你不清楚！其實……你錯怪你父親了！他對我很好，對你也很好！天翼……他不想讓我們攪進來啊！出事之後，他的情婦和私生子都上了國際通緝令，遭到國際刑警的全球通緝。現在也不知道抓到沒有，反正這輩子他們都沒有安寧的日子可以過！」
好像醍醐灌頂一般，楚天翼徹底清醒了過來。
「難道你還不明白麽！」楚飄雲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和你都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才把我們保護得這麽好，不讓我們沾到一絲絲的汙水！他入獄了，我們姑侄倆什麽問題都沒有！否則，當年事情鬧那麽大，你以為我和你可以全身而退麽！」
那時的楚飄雲已經嫁進了方家並且生下了兩個孩子，作為萬方集團的女主人，已經並沒有受到哥哥案件的牽連。一方麵，她本身擁有才華和謀略；另一方麵，也是楚市長對妹妹保護得好，沒讓她卷進他的事情裏來。所以，她才能在丈夫方中威車禍離世之後，憑著為方家生育子嗣的功勞而獨攬萬方大權。
長時間的沉默，楚天翼聽到自己無奈而悲傷的聲音：「不管怎麽說，他就是自作自受！沒有何翰林的舉報，也會有別人！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到今我才知道，何家並不欠我們的！姑媽，為什麽你明知道何依是無辜的也不早些告訴我！」
「誰說何依是無辜的！」提起何依，楚飄雲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賤人，看到她就來氣！總之，你爸爸就是毀在何家的手裏，她必須要給她父親還債！」
「哈哈哈，」楚天翼忿慨地大笑著，反駁道：「我跟姑媽想的不一樣！我覺得……非但不應該恨何翰林，還應該感謝他！感謝他拆穿了那個偽君子，感謝他扒了他的人皮！哈哈，何家是我的恩人！不是仇人！」
「啪！」楚飄雲狠狠地打了楚天翼一記耳光，厲聲斥道：「你瘋了！」
也許是這一巴掌打醒了楚天翼，他不再狂笑，也不再胡言亂語。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支撐，再次頹然地跌坐到了藤椅裏。
「你這個樣子，姑媽真得痛心！」楚飄雲恨鐵不成鋼。「該怎麽說你才好……」
「我不會交出婉婉！」楚天翼喃喃地自語著。「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隻要婉婉！」
楚飄雲快要氣炸了肺，又拿這個侄子毫無辦法。她是看著他長大的，深知楚天翼的性格，認定了一件事情根本就不會轉寰，就像當初向何家報仇一樣。
如今，楚天翼竟然將滿腔仇恨轉移到了亡父的身上，這實在令楚飄雲又是震怒又是無奈。
「你是瘋了麽！我看該讓醫生給你打一針鎮靜劑！」楚飄雲這樣說著，卻並沒有那麽做。她深深知道，一切事情發生了就無法再挽迴。就像當初她明知道大哥在犯罪的道路上越滑越遠卻怎麽都拉不住他。
「我錯了！」楚天翼繼續喃喃地自語著。「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錯得多麽厲害！我真是個混蛋！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楚飄雲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了一根藤條，就拿過來對著抱頭反省的楚天翼撲頭蓋臉地打下去。「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誰又會同情你！你得振作起來！聽到沒有，你得振作起來！你得保住融億集團，那是楚家的……」
「不！」楚天翼抬起頭，一把抓住了楚飄雲打過來的藤條，認真地糾正道：「那不是楚家的，那是何家的！楚家留給我什麽？狗屁都沒有！」
楚飄雲的力氣好像用完了，無力地鬆開了握住藤條的手，退後幾步。「你還是不肯原諒你爸爸！」
「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楚天翼哽咽道：「是我錯了！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爸的事情我恨上了何翰林，就不會放任何依去哪裏都不管。假如那晚我陪她一起去遊輪，她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賤人就是賤人！」楚飄雲下了斷語。「她失身是因為她賤！怎麽能怪到你的身上！你現在就該想一想怎麽保住融億，怎麽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其他無用的事情不要多想了！」
說罷，楚飄雲再看一眼侄子，隻覺得有心無力，煩躁地搖搖頭。「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楚飄雲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楚天翼看著姑媽離開的背影，嘴角綻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姑媽，你也和我一樣傷心吧！爸爸他……傷害了我們倆，你對他一樣的失望！」
然而，楚家的家風就是，哪怕家裏人有錯也要錯到外人的頭上。楚飄雲護短更是出了名的，所以她永遠痛恨何家勝過痛恨走歪路的哥哥。
隻是他呢？他又該如何麵對這揭開事實真相之後的滿目瘡痍！
*
易良擇打電話查問了一圈，得到的答覆是——取保就醫！
畢竟楚家根基很深，楚飄雲更是手腕了得。由她出麵周旋，在庭審之前給楚天翼爭取個取保就醫並不困難。
「是我大意了！」易良擇微微有些愧疚地對何依說道。
何依不以為然。「我覺得今天的事情倒是因禍得福！」她看了看情緒平復下來的婉婉，對易良擇綻露一抹欣慰的笑意。
一直以來，婉婉對楚天翼的念念不忘都是何依一塊心病。她心疼孩子，不捨得孩子哭泣流淚，因此諱疾忌醫，不敢觸碰那個傷疤，總想著等孩子大一些，承受能力強一些了再動手切除這個毒瘤。
今天正麵遇上楚天翼反倒讓她下定決心，長痛不如短痛，倒也解開了這個心結。
婉婉的情緒穩定，她也就放心下來。
「隻要你們娘倆沒事就好！」易良擇擁住她的香肩，再次分別親吻她和婉婉。
何依頓了頓，還是說道：「待會兒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嗯，」易良擇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這樣說，便道；「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問你！」
「……」她幾乎也能預料到他想問什麽——當然是婉婉所說的答應讓楚天翼一直住在何家的祖宅裏的事情！
*
易良擇在公司的摩天辦公大廈裏為兩個孩子開闢出兒童專區，並且聘請了兩名幼師，讓她們教兩個孩子各種課程，防止在幼兒園正式開學之前兩個孩子荒廢了學業。
寶寶已經在學習奧數課程，見到婉婉加入進來當然十分高興。兩個小傢夥簡單的互相問候之後，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看著兩個孩子其樂融融，婉婉也沒表現出明顯的不愉快，何依欣慰極了。
迴眸看向身畔的男子，她由衷地道；「謝謝你！」
易良擇勾了勾唇角，眼睛仍然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隻淡淡地應道：「想問我什麽，說吧！」
何依沉吟片刻，道：「我們出去說吧！」
*
易良擇將何依請到了他的專人休息室，問道：「喝茶水還是咖啡？」
「茶水，謝謝！」何依坐下來，打量著寬闊奢華的私人休息室，簡直像高檔商務賓館。華麗有餘，溫情不足。「誰給你布置的這裏？」
「嗯，」易良擇端過來兩杯茶水，睨著何依；「怎麽了？」
見何依隻是微微抿唇，他就答道：「這些都是白麗安排的，我不在意這些東西！」
「唔，」提起白麗，何依不禁就想起了青杏，這讓她明媚的心情稍打折扣，同時不知怎麽的有些尷尬。他該不會認為她又旁敲側擊吧！
還好，易良擇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坐下來，他主動跟她交待起關於調查當年楚市長貪汙一案的事情。
「發現婉婉也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當然要對你展開一些調查，這樣就查到了你跟楚天翼的恩怨。」易良擇慢慢組織合適的措詞，盡量讓自己的行為得到何依的認可。「楚天翼為什麽要把你整得那麽慘？除了你生下的孩子並非他的親生骨肉，是還有別的什麽原因？查來查去，就查到了那些！」
那些就是指給楚天翼看的資料、照片還有各種影印件。
何依點點頭，道：「我倒是並不意外你調查我和楚天翼，而是……」說到這裏她微微抿唇，似乎有些不悅。「我們說好的，你做什麽事情最好跟我商量一下！」
「這個我原打算告訴你的！」易良擇趕緊解釋。「不過這兩天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沒來得及說！」
發生了一些事情，無疑就是青杏的事情了。
提起青杏，何依又一陣沉默。也許青杏的死讓她背負上了沉重的罪惡感，好像那個年輕美麗的生命就是被她和易良擇聯手活活給逼死了。
於是，兩個人麵麵相窺著，黯然地沉默。
不等過了多久，易良擇再次開口：「怎麽不問我，到底是不是你爸爸舉報了楚家？」
何依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是不是我爸爸舉報了楚市長，這並不重要！反正楚天翼對我們何家犯下的罪惡永難彌補，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易良擇頷首，贊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隻查到了當年楚市長並沒有被冤枉，並沒有深查到底究竟是不是你爸爸舉報的他！」
「你做得很對！」何依表示讚許。「精力和時間有限，總不能浪費在無謂的人和事上！」
在她看來，父親有沒有舉報楚市長都一樣的。反正楚市長並沒有被冤枉，楚天翼對何家做下的事情永遠都是無法彌補的罪惡。
可是她忽略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楚天翼的感受和想法。在得知楚市長死得並不冤枉之後，假如再讓楚天翼得知當年的舉報者也並非何翰林，他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但這對何依來說都失去了意義！楚天翼怎麽想的，她半分都不會在乎的。
何依問完了，現在該輪到易良擇了。
「你現在似乎該告訴我，你答應婉婉的事情究竟怎麽迴事！」易良擇睨著何依，耐心等待著她的合理解釋。
何依不禁莞爾。不知為什麽，每當看到他醋意橫飛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
因為青杏之事，她和他疏遠了許多。自然也就沒有這樣會心而至的微笑了。
看到她的笑，易良擇眸色深了一些。他突然省到自己可能吃醋的樣子惹她嘲笑了，但男人的臉麵跟情敵相比算不得什麽了。「假如我家的房子住進了另外一個女人，你心裏會怎麽想呢！」
何依認真地答道：「假如是你答應孩子的，我會理解！你把那幢房子送給了孩子，孩子又送給了旁人，其實與你沒有多大的關係了！隻是一幢宅子而已！」
易良擇豁然開朗，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是你的祖宅！我就怕你沒事跑迴去溜溜，然後就跟他經常碰個麵什麽的……」
何依不禁失笑，道：「那又如何呢！如果你不放心，我就帶上你一起迴去溜！」
「嗯，這個主意不錯！」易良擇深表贊同，道：「去哪裏帶上老公這是個很好的習慣！既可以陪伴你，又能保護你！還有……」說到這裏，他眸色一寒，沉聲道：「我會盡量讓他沒有機會迴去！」
對此，何依淡淡一笑。「拿迴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行了，別為他髒了手！」
易良擇眯起眸子，伸出鐵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的懷裏狠狠的揉，問：「你這是擔心他呢還是擔心他呢！」
這傢夥，吃起醋來倒是沒完沒了了！何依實在不明白，男人怎麽也這麽愛吃醋呢。「不要拿你跟他相比，那樣你是自貶身價了！」
聽到這樣的迴答，易良擇才算滿意。他提起座機，撥通了一條內線，很快休息室的房門被推開，白麗抱著一撂花花綠綠的冊子走進來。
「易總，何小姐！」白麗分別跟兩人打過招唿，徑直走到何依的跟前，將那堆花花綠綠的冊子放到她的眼前，說：「這些都是最新款，請何小姐挑選。」
何依一怔，隨手翻看了幾頁，都是最新服裝新款和珠寶首飾的新款。
「一直想陪你去買幾件衣服首飾，苦於擠不出時間來！」易良擇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何依，接道：「又怕你逛商場太過勞累，耗費你的寶貴時間。所以臨時讓人把各大服裝品牌的主打新款畫冊和珠寶大師的得意新作都拿過來，你隨便挑選，等我們結婚之後，我會專門抽時間陪你去逛商場！」
何依抿了抿唇，清眸閃了閃。「這麽闊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易良擇原以為她會不屑一顧，沒想到竟然答應了，頓時來了精神。「我陪你一起挑！」
「好啊！」何依覺得這種方式逛商店更加便捷省力，因為……她和他實在都很忙。
當即，兩個人就坐到一起，興致勃勃地挑選起衣服和首飾。
「都是平時穿的衣服而已，禮服已有專人為你定製！還有我們的婚戒也都訂做好了。雖然婚期倉促了一些，不過該有的絕不會將就！」易良擇一邊陪著何依挑選，一邊對她解釋道。
何依慢慢頷首，並且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些東西沒必要買得太多。再漂亮的衣服，過季之後也就沒意思了！」
「嗯，真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媳婦！」易良擇誇讚她的同時趁機偷得一枚香吻。
何依感覺到易良擇似乎很愉快，前兩天因為青杏的死而造成的陰影正在慢慢消散。
清眸閃了閃，何依意識到，也許在易良擇的心裏，青杏就像一隻小寵物吧！一時丟了或者死了，他會傷心難過，時間久了也就淡然。
對於這個事實，她該慶幸還是該嘆息呢！
這個男人看似熱情，某些方麵卻又極其寡情的。有一天，他對她也會如此嗎？
她離開或者死去，就像青杏一樣！
突然間她就意興闌珊起來，翻弄畫冊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易良擇很快就察覺了她的情緒變化，有些奇怪地問道：「又想起什麽不開心的事？」
「沒事。」何依淡淡地扯笑，指著畫冊上的一枚珊瑚胸針，道：「這個挺別致的！」
易良擇立刻就對旁邊侍立的白麗吩咐道：「記下來！」
*
等到何依挑選完畢，白麗抱著畫冊還有記下的貨號走出休息室。
她立即將何依選中的貨號逐一發給商家，讓他們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至於貨款，當然是在易良擇的一個專用私人帳號裏扣除就可以了。
忙完了這一切，白麗去了趟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讓水嘩嘩地流著，然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兩人感情很穩定，兩個孩子健康活潑，何依剛挑選了一批衣服和首飾，易少還答應她等婚後有時間再陪她專門去商場。」
「……」
「沒看出兩人有冷戰和賭氣的跡象，何小姐幾乎從不會恃寵而驕。至少我沒見過她刻意跟易少撒嬌，或者在外人麵前故意顯擺她如何得寵。這些俗女的表現她統統都沒有！她篤定自信，做事說話極有分寸，跟易少在一起也從不見她刻意取悅或者靠近，相反都是易少粘著她甚至是刻意取悅她。」
「……」
「易少跟她說話幾乎都會隨時注意觀察她的情緒，假如她表現出任何一絲冷淡或者不耐煩，他都會追問她為什麽不開心。」
「……」
「還有，」白麗最後總結道：「在何依麵前，他從不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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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婉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易良擇眯了眯眸子，目光極淡極淡地睨向何依。
何依倒也淡定，好像沒聽到易良擇的質問，徑直看著婉婉，微笑著道：「那是當然了！媽媽答應婉婉的事情絕不會改變！」
再三得到媽媽的承諾，婉婉這才慢慢地放心下來，露出欣慰的甜甜笑容。
何依重新將目光轉向易良擇，後者一直等著她的迴答。她微微一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
易良擇拿起手機，打電話詢問楚天翼突然出現在醫院裏的內幕。
這的確是件很可疑的事情。原本被法庭收押的楚天翼突然出現在醫院，把何依嚇得夠嗆！所以，易良擇堅決不能容忍這種疏忽。
查問了一圈，得到的答案是——楚天翼取保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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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飄雲找到了楚天翼，風風火火的簡直稱得上是氣急敗壞。
「我真不明白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東西！」楚飄雲見麵就給了侄子一通迎頭痛罵。「好不容易把你保出來，讓你去醫院探視易老太太，好歹把鬧僵了的局麵緩和過來。隻要他們說通易良擇不要追究，你再答應放棄婉婉的撫養權，也許就沒什麽大事了！可你倒好，竟然跑去糾纏何依和婉婉那母女兩個又惹惱了易良擇，挨了一頓揍不說，還惹得易良擇大怒，這下子誰也保不了你了！」
對於這個嚴重的後果，蘇安琪快要嚇傻了。「姑媽，你再想想辦法吧！天翼他不能去坐牢啊！如果他坐牢了，我和可可怎麽辦呢！」
雖說楚天翼被保釋了出來，但他哪裏都不能去。今天上午去了趟醫院都是想了不知多少辦法，疏通了不知多少人情和關係才走出去的。結果，他連易老太太的特護病房都沒有進，就跟何依和易良擇槓上了，還挨了揍！」
無論楚飄雲發多麽大的火，楚天翼都保持著沉默。直到她罵累了，停下來歇口氣接過傭人端來的茶水喝的時候，這才開口問道：「姑媽，我爸爸他真得是貪官嗎？」
「咳，」楚飄雲差點兒嗆到，忙丟下杯子，詫異地睜大美眸，震驚地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是誰告訴你的！」
楚天翼痛苦地用拳頭抵住自己的額頭，痛聲道：「不用管誰告訴我的！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國外有情婦，還有私生子！對麽！」
楚飄雲「謔」地站起身，激動地斥責道：「你失心瘋了麽！竟然這樣懷疑你爸爸……他……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抬起眼，楚天翼盯著姑媽的臉，許久肯定地道；「你知道的！」
「我……」楚飄雲有些驚惶，手指微微顫抖。但她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眼前的窘況自然不會讓她束手無措。穩穩神，她梗起脖子，堅決不承認。「沒有的事情！你爸爸隻有你一個兒子，姑媽也隻認你一個侄子！其他的……都不算！」
「其他的？」楚天翼明白了。「爸爸有過的私生子不止一個！」
「天翼！」楚飄雲的聲音有些顫抖，無奈地道：「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些！你爸爸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啊！」
「他死了，但他做過的醜事無法抹去！」楚天翼哽咽道：「姑媽，他這樣對我……他也這樣對你嗎？」
楚飄雲看向旁邊的蘇安琪，而蘇安琪怔怔的，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楚家這樣的醜聞。雖然楚市長貪汙的事情一死了之，但他的死並沒有帶走楚天翼對舉報者的痛恨。
何家因此被整治得家破人亡，到頭來卻有人告訴他，他的父親死的一點兒都不冤。
「你爸爸他……他一直很正直廉潔的！他送給我的禮物從沒超過一千塊！至於那些關於他的流言……我覺得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不應該去追究了！就當是給死者留一個清白的名聲，好吧？」楚飄雲懇切地說道。
「不行！」楚天翼無法接受這個說法。「我要真相！我想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麽！他拿我當作清正廉明的幌子，貪汙的錢財全部轉移到了他情婦和私生子的名下！他心裏究竟如何作想，難道我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天翼，你在胡說什麽呢！」楚飄雲倒吸一口涼氣，道：「你是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兒子姑媽會不知道嗎？這些年姑媽對你如何難道你不知道嗎？不要懷疑，你絕對是你爸爸的親生兒子，姑媽也隻認你這一個侄子！你是楚家唯一的根！」
「我不能原諒他！」楚天翼大步走到窗前，狠狠地推開窗子，大口地喘息，仿佛胸腔快要爆炸一般。「永遠都不能原諒！」
楚飄雲已經完全沒了剛來時的氣勢，變得低落而憂傷。「你爸爸已經過世了，你別再計較這些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的爸爸！」
「姑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楚天翼下了間接的逐客令。
「你靜得時間已經夠久了！」楚飄雲堅決不允許他再犯任何的錯誤。「天翼，你必須盡快下決定，馬上就要開庭了啊！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別再執迷不悟了！趕緊宣布放棄婉婉的撫養權，你爭不過易家的！」
婉婉是易家的骨肉，別說是易良擇，就是易家的長輩們也不可能放棄婉婉。此時的楚天翼一身的麻煩，他根本就無力跟整個易家較勁。更何況，楚飄雲半點兒都不認為爭奪婉婉那個毛丫頭能對楚家有任何的益處。
蘇安琪再也忍不住了，她抓起附近所有能夠得到的東西統統砸到了地上。邊砸邊哭邊罵：「你就是對何依餘情未了，所以才對婉婉那麽難捨！我就不信了，一個黃毛丫頭又不是你親生的，為什麽就死也不肯放手！為什麽不聽姑媽的！難道你一定要拖垮整個家才算趁心如意麽！」
楚飄雲看著蘇安琪瘋狂地鬧騰，不由蹙起蛾眉，十分不滿。這個侄媳婦總是鬧騰，半分都不知道賢良為何物，難怪侄子的運氣越來越差，都是被這個攪家星給鬧的。「好了，你能不能消停些！就算把這宅子都砸了，也無濟於事！」
「嗚嗚……我就算一把火燒了這宅子都不會把它還給何依的！」蘇安琪當即吩咐於管家拿汽油來，她要縱火燒房子。
於管家當然不敢由著她的性子胡鬧，隻是看向楚天翼，用目光詢問該怎麽辦。
楚天翼無視蘇安琪的鬧騰，幹脆離開了室內，徑直走了出去。
「天翼，你不要走啊！」蘇安琪一見楚天翼離開，嚇得也不敢鬧騰了。「你迴來！我不燒房子了！你迴來！」
「你看你，怎麽勸你都不聽，一直把他吵鬧得不願意在你的身邊就好了麽！」楚飄雲逮到機會就狠狠地訓斥蘇安琪。「消停些吧！我去勸勸他！」
「嗯，姑媽你一定要幫我好好勸勸他啊！」蘇安琪淚眼汪汪的，她說出了自己的緊張和擔心。「我總覺得……天翼似乎越來越不喜歡我了！我總覺得他會離開我！」
「就你這個樣子，能讓人喜歡才怪！」楚飄雲瞪了蘇安琪一眼，想到現下的形勢隻好壓下一口氣，道：「他現在這個樣子，你該體諒他一些，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楚飄雲本來還想再訓斥幾句，又擔心侄子，就匆匆地追了出去。
蘇安琪一個人坐在輪椅裏，水眸裏滿滿的都是絕望。「你休想甩掉我！休想甩掉我！」
*
楚天翼坐在花園的葡萄架下，雙手支額，滿滿的頹廢和無奈。
「天翼，」楚飄雲找過來，看著傷心的侄子，隻能嘆氣。「你不要這個樣子！你爸爸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呢！他是他你是你……」
「是何翰林舉報我爸爸的？」楚天翼打斷姑媽。
對於這個疑問，楚飄雲的迴答毫不猶豫；「那是當然！如果不是何翰林出賣你爸爸，也不會弄成這樣的局麵！」
「哈，」楚天翼俊目裏有著狂狷的憤怒，大笑起來：「哈哈，我覺得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揭穿了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不定他現在還在偽裝著！」
「你怎麽能這樣說你爸爸！」楚飄雲倒吸一口涼氣，似乎不可置信。「你竟然說你爸爸是偽君子！」
「難道不是麽！」楚天翼拍案而起，嘶聲道：「他明明貪了無數的錢財，全部轉移到了他情婦和私生子的名下！我從小過著最清苦的日子，大學需要勤工儉學……姑媽，如果我沒有記錯，你也是勤工儉學的！」
楚飄雲美眸閃動，咬了咬唇。「我的情況……你不清楚！其實……你錯怪你父親了！他對我很好，對你也很好！天翼……他不想讓我們攪進來啊！出事之後，他的情婦和私生子都上了國際通緝令，遭到國際刑警的全球通緝。現在也不知道抓到沒有，反正這輩子他們都沒有安寧的日子可以過！」
好像醍醐灌頂一般，楚天翼徹底清醒了過來。
「難道你還不明白麽！」楚飄雲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和你都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所以他才把我們保護得這麽好，不讓我們沾到一絲絲的汙水！他入獄了，我們姑侄倆什麽問題都沒有！否則，當年事情鬧那麽大，你以為我和你可以全身而退麽！」
那時的楚飄雲已經嫁進了方家並且生下了兩個孩子，作為萬方集團的女主人，已經並沒有受到哥哥案件的牽連。一方麵，她本身擁有才華和謀略；另一方麵，也是楚市長對妹妹保護得好，沒讓她卷進他的事情裏來。所以，她才能在丈夫方中威車禍離世之後，憑著為方家生育子嗣的功勞而獨攬萬方大權。
長時間的沉默，楚天翼聽到自己無奈而悲傷的聲音：「不管怎麽說，他就是自作自受！沒有何翰林的舉報，也會有別人！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到今我才知道，何家並不欠我們的！姑媽，為什麽你明知道何依是無辜的也不早些告訴我！」
「誰說何依是無辜的！」提起何依，楚飄雲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賤人，看到她就來氣！總之，你爸爸就是毀在何家的手裏，她必須要給她父親還債！」
「哈哈哈，」楚天翼忿慨地大笑著，反駁道：「我跟姑媽想的不一樣！我覺得……非但不應該恨何翰林，還應該感謝他！感謝他拆穿了那個偽君子，感謝他扒了他的人皮！哈哈，何家是我的恩人！不是仇人！」
「啪！」楚飄雲狠狠地打了楚天翼一記耳光，厲聲斥道：「你瘋了！」
也許是這一巴掌打醒了楚天翼，他不再狂笑，也不再胡言亂語。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支撐，再次頹然地跌坐到了藤椅裏。
「你這個樣子，姑媽真得痛心！」楚飄雲恨鐵不成鋼。「該怎麽說你才好……」
「我不會交出婉婉！」楚天翼喃喃地自語著。「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隻要婉婉！」
楚飄雲快要氣炸了肺，又拿這個侄子毫無辦法。她是看著他長大的，深知楚天翼的性格，認定了一件事情根本就不會轉寰，就像當初向何家報仇一樣。
如今，楚天翼竟然將滿腔仇恨轉移到了亡父的身上，這實在令楚飄雲又是震怒又是無奈。
「你是瘋了麽！我看該讓醫生給你打一針鎮靜劑！」楚飄雲這樣說著，卻並沒有那麽做。她深深知道，一切事情發生了就無法再挽迴。就像當初她明知道大哥在犯罪的道路上越滑越遠卻怎麽都拉不住他。
「我錯了！」楚天翼繼續喃喃地自語著。「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錯得多麽厲害！我真是個混蛋！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楚飄雲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了一根藤條，就拿過來對著抱頭反省的楚天翼撲頭蓋臉地打下去。「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誰又會同情你！你得振作起來！聽到沒有，你得振作起來！你得保住融億集團，那是楚家的……」
「不！」楚天翼抬起頭，一把抓住了楚飄雲打過來的藤條，認真地糾正道：「那不是楚家的，那是何家的！楚家留給我什麽？狗屁都沒有！」
楚飄雲的力氣好像用完了，無力地鬆開了握住藤條的手，退後幾步。「你還是不肯原諒你爸爸！」
「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楚天翼哽咽道：「是我錯了！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爸的事情我恨上了何翰林，就不會放任何依去哪裏都不管。假如那晚我陪她一起去遊輪，她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賤人就是賤人！」楚飄雲下了斷語。「她失身是因為她賤！怎麽能怪到你的身上！你現在就該想一想怎麽保住融億，怎麽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其他無用的事情不要多想了！」
說罷，楚飄雲再看一眼侄子，隻覺得有心無力，煩躁地搖搖頭。「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楚飄雲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楚天翼看著姑媽離開的背影，嘴角綻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姑媽，你也和我一樣傷心吧！爸爸他……傷害了我們倆，你對他一樣的失望！」
然而，楚家的家風就是，哪怕家裏人有錯也要錯到外人的頭上。楚飄雲護短更是出了名的，所以她永遠痛恨何家勝過痛恨走歪路的哥哥。
隻是他呢？他又該如何麵對這揭開事實真相之後的滿目瘡痍！
*
易良擇打電話查問了一圈，得到的答覆是——取保就醫！
畢竟楚家根基很深，楚飄雲更是手腕了得。由她出麵周旋，在庭審之前給楚天翼爭取個取保就醫並不困難。
「是我大意了！」易良擇微微有些愧疚地對何依說道。
何依不以為然。「我覺得今天的事情倒是因禍得福！」她看了看情緒平復下來的婉婉，對易良擇綻露一抹欣慰的笑意。
一直以來，婉婉對楚天翼的念念不忘都是何依一塊心病。她心疼孩子，不捨得孩子哭泣流淚，因此諱疾忌醫，不敢觸碰那個傷疤，總想著等孩子大一些，承受能力強一些了再動手切除這個毒瘤。
今天正麵遇上楚天翼反倒讓她下定決心，長痛不如短痛，倒也解開了這個心結。
婉婉的情緒穩定，她也就放心下來。
「隻要你們娘倆沒事就好！」易良擇擁住她的香肩，再次分別親吻她和婉婉。
何依頓了頓，還是說道：「待會兒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嗯，」易良擇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這樣說，便道；「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問你！」
「……」她幾乎也能預料到他想問什麽——當然是婉婉所說的答應讓楚天翼一直住在何家的祖宅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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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良擇在公司的摩天辦公大廈裏為兩個孩子開闢出兒童專區，並且聘請了兩名幼師，讓她們教兩個孩子各種課程，防止在幼兒園正式開學之前兩個孩子荒廢了學業。
寶寶已經在學習奧數課程，見到婉婉加入進來當然十分高興。兩個小傢夥簡單的互相問候之後，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看著兩個孩子其樂融融，婉婉也沒表現出明顯的不愉快，何依欣慰極了。
迴眸看向身畔的男子，她由衷地道；「謝謝你！」
易良擇勾了勾唇角，眼睛仍然看著兩個可愛的孩子，隻淡淡地應道：「想問我什麽，說吧！」
何依沉吟片刻，道：「我們出去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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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良擇將何依請到了他的專人休息室，問道：「喝茶水還是咖啡？」
「茶水，謝謝！」何依坐下來，打量著寬闊奢華的私人休息室，簡直像高檔商務賓館。華麗有餘，溫情不足。「誰給你布置的這裏？」
「嗯，」易良擇端過來兩杯茶水，睨著何依；「怎麽了？」
見何依隻是微微抿唇，他就答道：「這些都是白麗安排的，我不在意這些東西！」
「唔，」提起白麗，何依不禁就想起了青杏，這讓她明媚的心情稍打折扣，同時不知怎麽的有些尷尬。他該不會認為她又旁敲側擊吧！
還好，易良擇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坐下來，他主動跟她交待起關於調查當年楚市長貪汙一案的事情。
「發現婉婉也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當然要對你展開一些調查，這樣就查到了你跟楚天翼的恩怨。」易良擇慢慢組織合適的措詞，盡量讓自己的行為得到何依的認可。「楚天翼為什麽要把你整得那麽慘？除了你生下的孩子並非他的親生骨肉，是還有別的什麽原因？查來查去，就查到了那些！」
那些就是指給楚天翼看的資料、照片還有各種影印件。
何依點點頭，道：「我倒是並不意外你調查我和楚天翼，而是……」說到這裏她微微抿唇，似乎有些不悅。「我們說好的，你做什麽事情最好跟我商量一下！」
「這個我原打算告訴你的！」易良擇趕緊解釋。「不過這兩天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沒來得及說！」
發生了一些事情，無疑就是青杏的事情了。
提起青杏，何依又一陣沉默。也許青杏的死讓她背負上了沉重的罪惡感，好像那個年輕美麗的生命就是被她和易良擇聯手活活給逼死了。
於是，兩個人麵麵相窺著，黯然地沉默。
不等過了多久，易良擇再次開口：「怎麽不問我，到底是不是你爸爸舉報了楚家？」
何依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是不是我爸爸舉報了楚市長，這並不重要！反正楚天翼對我們何家犯下的罪惡永難彌補，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易良擇頷首，贊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隻查到了當年楚市長並沒有被冤枉，並沒有深查到底究竟是不是你爸爸舉報的他！」
「你做得很對！」何依表示讚許。「精力和時間有限，總不能浪費在無謂的人和事上！」
在她看來，父親有沒有舉報楚市長都一樣的。反正楚市長並沒有被冤枉，楚天翼對何家做下的事情永遠都是無法彌補的罪惡。
可是她忽略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楚天翼的感受和想法。在得知楚市長死得並不冤枉之後，假如再讓楚天翼得知當年的舉報者也並非何翰林，他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但這對何依來說都失去了意義！楚天翼怎麽想的，她半分都不會在乎的。
何依問完了，現在該輪到易良擇了。
「你現在似乎該告訴我，你答應婉婉的事情究竟怎麽迴事！」易良擇睨著何依，耐心等待著她的合理解釋。
何依不禁莞爾。不知為什麽，每當看到他醋意橫飛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笑。
因為青杏之事，她和他疏遠了許多。自然也就沒有這樣會心而至的微笑了。
看到她的笑，易良擇眸色深了一些。他突然省到自己可能吃醋的樣子惹她嘲笑了，但男人的臉麵跟情敵相比算不得什麽了。「假如我家的房子住進了另外一個女人，你心裏會怎麽想呢！」
何依認真地答道：「假如是你答應孩子的，我會理解！你把那幢房子送給了孩子，孩子又送給了旁人，其實與你沒有多大的關係了！隻是一幢宅子而已！」
易良擇豁然開朗，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那是你的祖宅！我就怕你沒事跑迴去溜溜，然後就跟他經常碰個麵什麽的……」
何依不禁失笑，道：「那又如何呢！如果你不放心，我就帶上你一起迴去溜！」
「嗯，這個主意不錯！」易良擇深表贊同，道：「去哪裏帶上老公這是個很好的習慣！既可以陪伴你，又能保護你！還有……」說到這裏，他眸色一寒，沉聲道：「我會盡量讓他沒有機會迴去！」
對此，何依淡淡一笑。「拿迴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行了，別為他髒了手！」
易良擇眯起眸子，伸出鐵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的懷裏狠狠的揉，問：「你這是擔心他呢還是擔心他呢！」
這傢夥，吃起醋來倒是沒完沒了了！何依實在不明白，男人怎麽也這麽愛吃醋呢。「不要拿你跟他相比，那樣你是自貶身價了！」
聽到這樣的迴答，易良擇才算滿意。他提起座機，撥通了一條內線，很快休息室的房門被推開，白麗抱著一撂花花綠綠的冊子走進來。
「易總，何小姐！」白麗分別跟兩人打過招唿，徑直走到何依的跟前，將那堆花花綠綠的冊子放到她的眼前，說：「這些都是最新款，請何小姐挑選。」
何依一怔，隨手翻看了幾頁，都是最新服裝新款和珠寶首飾的新款。
「一直想陪你去買幾件衣服首飾，苦於擠不出時間來！」易良擇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何依，接道：「又怕你逛商場太過勞累，耗費你的寶貴時間。所以臨時讓人把各大服裝品牌的主打新款畫冊和珠寶大師的得意新作都拿過來，你隨便挑選，等我們結婚之後，我會專門抽時間陪你去逛商場！」
何依抿了抿唇，清眸閃了閃。「這麽闊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易良擇原以為她會不屑一顧，沒想到竟然答應了，頓時來了精神。「我陪你一起挑！」
「好啊！」何依覺得這種方式逛商店更加便捷省力，因為……她和他實在都很忙。
當即，兩個人就坐到一起，興致勃勃地挑選起衣服和首飾。
「都是平時穿的衣服而已，禮服已有專人為你定製！還有我們的婚戒也都訂做好了。雖然婚期倉促了一些，不過該有的絕不會將就！」易良擇一邊陪著何依挑選，一邊對她解釋道。
何依慢慢頷首，並且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些東西沒必要買得太多。再漂亮的衣服，過季之後也就沒意思了！」
「嗯，真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媳婦！」易良擇誇讚她的同時趁機偷得一枚香吻。
何依感覺到易良擇似乎很愉快，前兩天因為青杏的死而造成的陰影正在慢慢消散。
清眸閃了閃，何依意識到，也許在易良擇的心裏，青杏就像一隻小寵物吧！一時丟了或者死了，他會傷心難過，時間久了也就淡然。
對於這個事實，她該慶幸還是該嘆息呢！
這個男人看似熱情，某些方麵卻又極其寡情的。有一天，他對她也會如此嗎？
她離開或者死去，就像青杏一樣！
突然間她就意興闌珊起來，翻弄畫冊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易良擇很快就察覺了她的情緒變化，有些奇怪地問道：「又想起什麽不開心的事？」
「沒事。」何依淡淡地扯笑，指著畫冊上的一枚珊瑚胸針，道：「這個挺別致的！」
易良擇立刻就對旁邊侍立的白麗吩咐道：「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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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何依挑選完畢，白麗抱著畫冊還有記下的貨號走出休息室。
她立即將何依選中的貨號逐一發給商家，讓他們提供送貨上門的服務。至於貨款，當然是在易良擇的一個專用私人帳號裏扣除就可以了。
忙完了這一切，白麗去了趟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讓水嘩嘩地流著，然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兩人感情很穩定，兩個孩子健康活潑，何依剛挑選了一批衣服和首飾，易少還答應她等婚後有時間再陪她專門去商場。」
「……」
「沒看出兩人有冷戰和賭氣的跡象，何小姐幾乎從不會恃寵而驕。至少我沒見過她刻意跟易少撒嬌，或者在外人麵前故意顯擺她如何得寵。這些俗女的表現她統統都沒有！她篤定自信，做事說話極有分寸，跟易少在一起也從不見她刻意取悅或者靠近，相反都是易少粘著她甚至是刻意取悅她。」
「……」
「易少跟她說話幾乎都會隨時注意觀察她的情緒，假如她表現出任何一絲冷淡或者不耐煩，他都會追問她為什麽不開心。」
「……」
「還有，」白麗最後總結道：「在何依麵前，他從不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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