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還是老樣子,但招牌卻換了,這讓久經苦難的何依心裏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這裏換了主人,汪涵不知去向。


    而且新主人描述的前任房東名字也不是汪涵,可見這診所不知易了幾家主人。


    難怪五年來汪涵沒有隻言片語,她早就離開了!


    她去了哪裏?現在怎樣?這些未知的迷團困擾著潦倒的何依,因為她準備投靠的兩位執友之一失蹤了。


    剩下的隻有魏佳夢了!


    何依不敢對魏佳夢抱有太多的期望!比起汪涵,魏佳夢的確不太靠譜。


    一位被寵壞的富家小姐,除了撒嬌賣萌,她實在看不出她還有什麽專長。


    記憶裏的魏佳夢像隻喜歡粘人的小貓,何依和汪涵說話的時候,她就粘在她們身邊,不是吃東西就是支使她們倆為她做這做那。


    她似乎是天生的公主,習慣被全世界無原則地寵著。大學的時候,很多女同學不喜歡她,但何依和汪涵接納了她住在一個宿舍裏麵,三個人成為了鐵三角的室友兼好友。


    何依想到魏佳夢將是自己在雲城最後的依靠,不禁有些頭皮發緊。


    *


    事情比想像中要順利一些。


    魏佳夢竟然還住在以前的家裏,幽靜的兩層別墅,不大的院子,牆頭上的迎春花綻露出新鮮的鵝黃色。


    雨漸漸晴了。何依收了雨傘,推開院門走進去。


    沒見到保鏢和傭人,隻有一個小女孩正蹲在草坪的噴泉池前玩紙船。看到何依進來,就仰起胖乎乎的小臉蛋,好奇地打量著何依!


    小巧精緻的五官有著熟悉的神韻,何依一下子就猜到了這個小女孩的身份。她趨步上前,彎腰摸著小女孩的油亮的羊角辮,顫聲問道:「你媽咪呢!」


    這一定是魏佳夢的女兒!何依見到她就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兒,鼻子不由酸澀,喉嚨像堵上了東西般。


    「媽咪在那兒!」小女孩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戳著何依的身後。


    何依猛迴過頭,就看到了魏佳夢。


    魏佳夢手裏端著一杯熱橙汁,看樣子準備給孩子喝的。此時乍然見到何依,手裏的橙汁都掉在了地上。


    「何依!」魏佳夢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抱著何依又是轉圈又是揉搡又是掐又是咬,像隻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小狗,喜極而泣。「何依,你終於出來了!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何依不由暗嘆口氣,時隔五年,魏佳夢還是老樣子,完全看不到成熟穩重,即使已經做了孩子的媽媽。


    *


    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何依坐在一樓的客廳裏,雙手捧著熱咖啡,總算完全擺脫了釋囚犯的狼狽和潦倒,恢復了昔日何大小姐的明艷和高貴。


    何依擁有美貌,還有從小到大良好教養培育出了骨子裏的高貴。稍加修飾潤色,她就洗脫掉了囚犯的卑微狼狽。


    隻是心裏的創傷,卻永遠不會隨著體麵的外表而得以撫平。


    格格躲在媽媽的後麵,偷偷打量著陌生的客人。她今年四歲了,比何依的女兒婉婉小一歲。見到生人有些害羞,既使媽媽再三要求她稱唿何阿姨,她仍然躲著不肯開口。


    何依看出了一些問題,但她卻不敢相信。放下咖啡杯,她環顧著四周,問道:「家裏的人呢!」


    猶記得魏家的家境十分殷實,現在卻有了很大的差異。


    房子和擺設仍然是記憶中的樣子,但卻有著明顯的破舊和淩亂,這是五年來沒有維修和保養的緣故。


    餐桌椅掉了漆,天花板有了裂紋和汙跡,擺設陳舊且落滿了灰塵,就連餐具都有缺損而且看起來油膩膩的。記憶中漂亮的柚木地板縫隙裏滿是灰垢,而且邊角許多都翹起來了。


    這充分說明宅子的主人財力拮據,無法維持昔日的光鮮生活,並且也沒有傭人打掃。


    魏佳夢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哪裏能做打掃整理的粗活呢!她和格格娘倆的穿戴也很普通,完全找不到昔日富家小姐的闊氣影子。


    麵對何依緊鎖的眉頭和疑惑的眼神,魏佳夢縮了縮肩膀,然後皺皺鼻子,就委屈地掉下了眼淚。


    「我爸爸前年去世了!生意交給薑鵬打理。他不太擅長做生意,賺的少虧得多……」魏佳夢聲音越來越小,精緻的眉眼裏有著昔日從不曾有過的愁悵。


    看得出來,這兩年,她過得十分不如意。


    薑鵬是魏佳夢的男朋友,也是何依的大學校友。他是藝術係的男生,會彈會唱,憑著他豐富的藝術細胞折服了浪漫的魏佳夢,最終演繹現實版的富家千金下嫁窮小子的愛情狗血劇。


    事實證明,搞藝術的男人實在不適合做生意。看看如今魏家的衰落就足以證明薑鵬這兩年的成就——魏父去世兩年,薑鵬能把殷實的魏家敗得家陡四壁這也十分不容易!


    「……他賺不到錢也就罷了,做生意賠了錢也就罷了,可他……生意不如意借酒澆愁,喝醉了就……就鬧騰……」魏佳夢提起丈夫,水眸盈起一縷驚悸,那是長期生活在懼怕中造成的陰影。她停了下來,頓了頓,轉而道:「我心中有苦,無人訴說。汪涵失蹤了,再也聯繫不上。我想去監獄裏探視你,可監獄長說你是重刑犯危險分子,不讓探視……」


    何依默默地聽著,情況跟她的猜測相差無幾。她跟魏佳夢打聽汪涵的下落,卻並沒有結果。


    就在當年何依出事的時候,魏佳夢去找過汪涵商量營救的措施。但門診的門緊鎖,電話打不通。過了一段時間,門診重新營業,卻換了老闆。從那以後,汪涵就徹底消失了。


    聽完這些,何依心裏疑雲重重,覺得汪涵的失蹤實在令人費解。


    當年她入獄之後汪涵發生了什麽?究竟去了哪裏?為何這五年來音信全無呢!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也沒有結果。正在糾結的不時候,突然聽到格格驚叫一聲:「爸爸迴來了!」


    小女孩像隻受驚的小貓,趕緊躲進了媽媽的懷抱裏。可是媽媽也同樣瑟瑟發抖,母女倆抱團取暖,四雙眼睛充滿了驚悸和恐懼,齊刷刷地投向了門口。


    昔日的愛侶,今日的禍害。果然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何依嘴角含著一縷涼薄的笑痕,從容起身,冷眼覷向滿嘴酒氣醉醺醺闖進來的薑鵬。這個把魏佳夢母女倆嚇到魂不付體的男人,估計比楚天翼更可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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