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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儲君那也是君,敢拿豆包不當幹糧,下場注定會很慘!/p


    用罷午膳,還沒過多久,李、張兩個小宦官,果然又迴來了。/p


    “把你們身上帶的錢,全部拿出來,統統擺在桌上,小張子的放左邊,小李子的放在右邊。”/p


    四皇子指著桌子,果斷下了命令,二人盡管一頭霧水,也隻得照辦。/p


    李德才畢竟入宮好幾年了,倚仗著他幹爹的權勢,多多少少也撈了些外快,他把曆年積攢的錢財湊了湊,居然有四十多貫銅錢,外帶三十多兩銀子。小皇子同意再次加注,他索性一次就帶來了三十兩銀子。但他還是耍了個小聰明,隻取了十兩放在桌上。/p


    而張德均卻始終牢記幹爹的吩咐,要從心裏認同自己是主子的一條走狗,所有命令都不打折扣。耍小聰明,也許會得一些小利、占些便宜,但隻要被抓到一次,前麵那九十九次的努力,以及留下的所有好印象,就全白費了!/p


    他帶的錢也不少,除了八兩碎銀,還有三兩金豆子。換成銅錢,價值四十多貫。張德均一個入宮沒多久的小宦官,原本是不可能有這麽多閑錢的。但他運氣不錯,才一進宮,就被大太監張山收為義子。他幹爹也算是宮中掌握實權的大人物,雖然權利及不上李元順,但論撈錢的手段,在宮裏也是數一數二的,手麵大得驚人。單單見麵禮,就給了張德均二十兩銀豆子,十兩金豆子。今天帶來的,也隻是他積蓄的一小部分。/p


    等兩人把錢放好,葉長庚這才嘿嘿一笑,道:“早上贏了一點小錢,那是彩頭,直接還給你們,就得罪了財神爺,要倒大黴的。所以本王都用來打賞了旁人。但你二人跟我辛苦了這許多天,沒功勞也有苦勞,沒苦勞也有疲勞,本王豈能讓你們出力又出錢,流血又流淚?說出去,沒得也是折了本王的麵子!之所以讓你們多帶錢財,就是為了名正言順的給你們些賞賜。知道為什麽要叫你們把錢全放到桌上嗎?”/p


    這時,兩人都處於半懵逼狀態了,隻會搖頭。小皇子套路太深,他們已是領教到了!/p


    葉長庚道:“你們手藝太差,和你們下棋沒什麽意思。現在,本王和你們換個遊戲玩,你們擺出來的本錢有多少,我都按雙倍獎勵你,也就是說,你擺出來十兩銀子,就能拿迴去二十兩,本錢帶的越多,獲得的獎勵也就越多!”/p


    哇!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包括兩個教養婆婆,全都驚唿出聲,心說小皇子實在是太會玩兒了!這兩個小太監,什麽也沒幹,憑空就發了一筆橫財!看看桌上,黃的、白的一小堆,看樣子,一人至少能賺迴十兩銀子去,那可就是十多貫銅錢!尤其是張德均,這小子太雞賊了,居然還混著好些個金豆子,這一下,豈不是能落袋好幾十貫?/p


    不要小看十多貫銅錢的吸引力和購買力,對於這些奴婢來說,那是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工資”!如果要有一個直觀的對比,可以舉一個例子。當初南唐為了離間趙匡胤和柴榮的關係,曾下血本,一次性送了趙匡胤三千兩銀子。/p


    三千兩銀子,放在這個時期,已經是國家收買一方大將的手筆了!/p


    所以說,幾十兩銀子,放在這個時代,絕不是什麽小數目。/p


    皇宮裏麵,奴婢也要分為三六九等!但凡能分到柴宗訓身邊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靠山和關係,也算奴婢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這些人,還是遠不能和小張子、小李子相比。/p


    這兩個小宦官,別看年紀不大,卻都是宮裏實權大太監收的養子,是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的。/p


    太監們也講傳承,一旦年老失勢,風光不再,老太監們就得靠他們這些幹兒子來照應。因此,但凡有權有勢的太監,大都會在年輕太監裏收幾個養子,悉心教導,把他們培養成新一代的掌權者,以作為他們“政治”勢力的一種延續。這些人,在奴婢裏麵,地位非常特殊,算是奴才堆裏的貴族階級。為了與官二代相區別,簡稱為宦二代。也就是他們,才能拿出這麽多錢來做賭注!換一個普通宮人,縱然再怎麽壓榨,也擠不出太多的油水來。/p


    五代時期,民生凋敝,宮裏麵的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別說像漢唐那樣,一擲千金,窮奢極欲,就是與明、清也根本不能比!/p


    下人們手頭不寬裕,天天就盼著有各種喜事兒,才能夠多發幾迴賞錢。/p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兩個幸運的小太監,各種羨慕嫉妒恨,也都暗暗抱怨,老天爺太不公平!/p


    而小張子和小李子,則被這從天而降的幸福,砸的暈暈乎乎。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不敢相信,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兒?!一時間,他們連謝恩的話,也都忘說了。/p


    小張子性子沉穩,表現還好,小李子現在真是痛並快樂著!能賺迴十兩銀子固然是好,但當時若把三十兩全給壓上,豈不就更加大發了嗎?如果再狠一狠心,把全部家當都給賭上了呢?簡直分分鍾走上人生巔峰啊!七、八十貫錢,都能在京城買一套不錯的獨門小院了!(現在還沒到宋朝的繁榮時期,銅錢緊缺,購買力不是一個水平。)/p


    葉長庚輕咳了兩聲,打斷二人的思緒,又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本王素來賞罰分明。按我的吩咐辦事,自然重重有賞,我絕不虧待你們!但你二人可還記得,我剛才說過,是讓你們把身上的全部錢財都放在桌上。倘若刻意隱瞞,私藏了錢鈔,那你們就是存心欺瞞主上!縱不問成個死罪,也該罰沒隱匿財產,以儆效尤。這樣吧,你二人現在,就互相搜身,由其他人從旁監督,不管誰發現作弊,搜到的錢財,就獎勵給檢舉之人。”/p


    這一招是真狠啊!手持大義,名正言順的收拾掉不聽話、有二心的奴才,自己還不用親自動手,這就叫發動群眾鬥群眾,可謂深得晏子二桃殺三士的神髓。/p


    倘若張、李二人,都老實聽話,沒有藏私。那麽,兩人不但能拿到一大筆賞錢,還會收獲一個侍主忠誠的好名聲。而沒有得到賞錢的其他奴婢,一方麵會對忠心的好處抱有一定向往,另一方麵,則會對二人產生嫉妒之心。平時怕是更要雞蛋裏挑骨頭,自覺的監督這兩個攀上高枝的幸進小人,等於是葉長庚免費找了一群監工。/p


    假如張、李二人,互相搜出了錢財,那麽,他們一定會因此產生嫌隙,也就基本堵住了二人以後聯合起來,欺上瞞下的可能。/p


    總而言之,不管何種情況,都隻會對葉長庚有利。張、李二人之間,其他沒撈到好處的下人之間,總是會發生各種各樣的矛盾。/p


    發動下麵的人,互相鬥爭,由自己來做裁判,這是上位者握住實權的不二法門。倘若讓下麵人搞成了鐵板一塊,那麽,離被架空失勢也就不遠了!/p


    柴家為什麽會被趙匡胤奪了江山?葉長庚思慮多日,終於發現了症結所在。/p


    整個五代的問題,歸根結底,就是軍人集團尾大不掉的問題!/p


    分散開的一個個軍事小集團,並不能對皇權產生實質威脅,可一旦他們團結到了一起,立刻就能把皇帝掀翻在地!這個時期,什麽都是假的,隻有拳頭才是真的!不但軍閥可以推翻皇帝,連軍閥手下的牙兵,甚至也能隨意推翻軍閥!/p


    五代的每一任皇帝,不遺餘力,其實都在幹著同一件事兒,就是不斷分化地方勢力,加強中央禁軍力量。但凡玩兒不好各方勢力平衡,那皇帝的寶座,就一定是坐不穩、坐不長!/p


    葉長庚將來肯定要做皇帝,日後麵對的,也必然會是一幫老奸巨猾的文武大臣。如果連眼前這幫奴婢都玩兒不轉,他還是早點洗洗睡了的好。/p


    新手村都不出去,你還做夢想去打大boss爆神裝?連門兒也沒有呀!/p


    果然,張、李二人聞言,臉色大變,一眾下人,卻都興高采烈,鼓噪起來。/p


    眾目睽睽之下,張德均縱然有心,又哪敢公然放水?隻能硬著頭皮從小李子身上掏出了兩包銀豆子。/p


    小李子心下大恨,本著要死一起死的決心,更是把張德均從頭到尾都細細捋了一遍,甚至連發髻都沒有放過。/p


    張德均順利過關的同時,也對幹爹的先見之明大為佩服,果然,薑還是老的辣!/p


    李德才再怎麽說,也才十二三歲,麵皮還不夠厚,一張臉漲的猴屁股似的,手腳都沒個安放處,鵪鶉一樣瑟瑟發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不久前,他還把自己當做未來的大總管接班人,牛氣衝天,目無餘子,可轉眼間就被殘酷的現實打落凡塵,按到地上反複摩擦,這種落差確實是大了一點。/p


    那些下人見沒油水可撈,起哄的聲音也漸漸就小了。/p


    “行了,都別吵吵,大家夥兒靜一靜!”葉長庚可不會放過這種收買人心的好機會,又跳出來做好人,“你們跟著本王,也是辛苦了一場,凡是在場的,每人賞二兩銀子,等下找柳婆婆去領!”/p


    眾人皆是大喜,齊刷刷拜倒在地,歌功頌德之聲不絕於耳。/p


    後周兩代君主,郭威和柴榮,都是厲行節儉,而且身體力行。下人們遇上這種主子,那是苦不堪言。眼看第三代皇帝,一改先輩的慳吝作風,很有一擲千金的毫氣,他們怎能不歡唿雀躍,發自真心的擁護?隻要出手大方,就是他們眼裏的明君聖主!/p


    葉長庚又對張德均道:“你不錯,做事很有分寸,以後本王書房裏的大小事務,便由你來負責。”/p


    在古代,書房是很重要的場所,凡是能管理書房的,都是主人實打實的心腹。這種身份上的認同,比直接賞小張子一千兩銀子,還要讓他高興。要知道,葉長庚現在的身份,相當於太子,一旦做了皇帝,他的心腹也會水漲船高,到時候,小張子一飛衝天,會是何等地位?/p


    張德均因緣際會,這就算是走上星光大道了!/p


    這種時候,還不趕緊跪下表忠心,那就屬於雙商欠費,急需充值!在皇宮這種兇險萬分的所在混,雙商太低,分分鍾都要死人的!/p


    “謝四皇子,小的必定……”/p


    “打住,打住!”葉長庚一把拉住他,“不用玩兒這些虛的,隻要你們忠心耿耿,恪盡職守,本王自然不吝賞賜!但是,欺負本王年幼,敢在本王跟前玩兒心眼兒的,偷奸耍滑,甚至吃裏扒外的,也別怪本王心狠手辣!”/p


    李德才聞言,漲紅的臉瞬間變為了卡白,他也想到了那隻死狀極慘的波斯貓,一股涼氣不由得從尾椎骨直透上來,身上立時就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p


    他再也繃不住了,猛地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道:“小的該死,是小的該死,小的如今已知罪了,還望千歲看在我義父麵上,饒了小的這一迴!”/p


    “你知罪了?你有什麽罪?”葉長庚笑嘻嘻的問道。/p


    李德才腦子裏也很混亂,他剛才是被小皇子的狠話嚇住了。/p


    是啊,我特麽有什麽罪?我辛辛苦苦攢的血汗錢,願意拿出來多少,你憑什麽管啊?/p


    “我,我……”李德才缺乏急智,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p


    葉長庚上前就是一腳,直接踹在了李德才的臉上,這一下,事起突然,把眾人都嚇了一跳!/p


    七歲的娃娃,一向還是個藥罐子,這一腳並無多大殺傷力,就是氣勢看上去很足而已。/p


    李德才身子晃了晃,甚至都沒覺得臉上有多疼,但心裏拔涼拔涼的,眼前不斷閃現著那隻死貓的慘狀,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惶恐。/p


    “狗東西,自己犯了什麽罪你都不知道?那是欺君之罪!”葉長庚仗著自己年紀小,身份又特殊,也不怕別人說他僭越。其實,就算真個僭越了又如何?就算把狀告到柴榮跟前,難道柴榮會說是自己兒子的不對?/p


    儲君也是君!說是欺君之罪,一點兒也沒錯!/p


    李德才嚇得魂不附體,那些看熱鬧的下人們,也都開始兩股戰戰,打起了哆嗦。一個個不約而同的,都想起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老話。沒長成的小老虎,那也是虎,不能當做病貓!老虎有嘴就能咬人!/p


    這幫下人就算再無知,也明白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p


    本來,葉長庚是想利用這件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既給李元順一個麵子,又能順便敲打敲打李德才這個喜歡搞小動作的狗奴才。等敲打完了,這狗奴才還得繼續用。/p


    可事到臨頭,他突然發現,這樣做弊大於利,對周圍這群人,根本產生不了震懾作用,反而會給人留下一個好說話,喜歡和稀泥的印象。/p


    他現在需要的,可不是當一個老好人!/p


    飛揚跋扈,橫行霸道,肆意妄為,而且不學無術的小霸王形象,才符合他的利益。既然人設不能崩,那就隻能拿李德才開刀了!/p


    殺雞給猴看,不是什麽病雞、瘟雞都有效果的。大總管李元順的幹兒子,身份地位恰到好處!/p


    而且,這隻雞作為一步暗棋,如果布置得好,以後說不定還有別的用處!/p


    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p


    “小張子,你帶兩個人,把李德才連同他的銀子一起,交給李元順公公。就說是本王的意思,讓李德才迴去反省一個月,他的差事先給他留著,就不用另派人過來了。”/p


    下人裏麵,有幾個機靈的宦官,立刻就聽出了弦外之音,一個個眼睛都在放光。/p


    四皇子身邊,突然空出來一個好位置,這一個月,誰表現最好,誰就有機會上位!/p


    至於李德才,那已經是個棄子了,以後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p


    皇宮裏就是這種地方,宮鬥戲幾乎天天有,而且從來也不缺乏新的參與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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