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到來讓這些囂張的家屬們跟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全蔫了,但嘴裏還不依不饒地控訴醫院的不作為。


    “吵什麽吵,醫院是看病的地方,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醫生更不是你們隨意打罵的對象。”


    其中一個民警看到辛玥脖子清晰可見的五指印,厲聲訓斥。


    另一個民警則扶起福朝陽,對辛玥道:“這裏交給我們,你帶他進去驗驗傷。”


    “他不能走,他剛剛打傷了我兒子。”患者老婆見民警要幫辛玥他們,急忙拽住他的衣服。


    “我們也要驗傷。要告他”


    “對,這裏監控拍得一清二楚,我們也要驗傷。”


    家屬一一附和。


    辛玥急了,剛剛福朝陽是因為要幫她才動手,這要是讓對方抓住把柄會不會害他受處分?


    “你們都瘋了嘛,你兒子襲警了知不知道?”一直無能為力的保安終於得到了機會,絕地反擊。


    保安是認得福朝陽的,那天他闖入搶救室那麽大動靜,不注意也難,再加上因為他,醫院跑進來殺手,搞到全院上下人心惶惶。


    現在又出現在搶救室,幫了這麽大的忙,保安自然不會讓這群為非作歹的家屬們再得意。


    襲警二字鏗鏘有力地在吵鬧的急診室裏迴蕩,一時間都沒了聲音,就連辛玥一下子都愣了。


    福朝陽率先亮出了警員證,兩位民警看到他的警官證,對視一眼,問:“什麽情況?”


    同行遇同行,條理清楚,用詞犀利。


    福朝陽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


    “家屬可以進來了。”


    護士及時出現,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家屬們唿啦啦地都要進搶救室。


    “隻能進兩個人。”


    護士攔在門口,有三個警察在場,家屬們這下都不敢放肆了,患者的兒子和老婆快速進了搶救室。


    兩個保潔員也很快到場清理這滿地狼藉,邊清理邊抱怨這群人的野蠻行徑:“敢情都不是自己家的東西,隨便怎麽砸,怎麽破壞都不心疼。”


    “就是啊,每次大鬧就要毀壞不少東西,下次真該讓他們毀壞物品造價賠償。”


    聽了兩個保潔員的對話不禁想到如今遍布陷進的家,心中也是一片哀歎。


    她也很心疼啊,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傅宏臣現在身無分文,又為了救她傷勢加重,別說讓他照價賠償,就是讓他買個一模一樣的都不可能。


    她現在隻想他老老實實在家養傷,別再搞出什麽令她驚嚇值再飆升的大動作來。


    “你這幅樣子要給誰看。”


    福朝陽捂著腹部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話很不好聽,但辛玥沒在意,是她有錯在先,竟然把幫了自己的福朝陽給忘了,臉一紅,忙道歉又小心地對他說:“對不起,我…我帶你進去,給你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裏。”


    石嬌看見辛玥扶著福朝陽進來,吃了一驚:“老夫,你今天不是出院嗎?怎麽又進來了?”


    “我樂意。”


    福朝陽躺在病床上沒好氣地迴答。


    辛玥掀開福朝陽的衣服,檢查傷勢,發現他腹部的傷口崩開了一點,忙動手給重新縫合。


    “哎,你不給他打麻醉就縫!”


    石嬌第一次看見辛玥犯低級錯誤,有點不可思議地提醒。


    福朝陽眼皮微抬,冷笑一聲,這一笑,笑得辛玥心裏一抖,心想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在家給傅宏臣縫縫補補,他從來沒喊過疼,眉毛都不皺一下。


    所以她就默認像福朝陽這種特警也一樣。說到底還是自己失職。


    石嬌見兩人氣氛這麽別扭,想說點什麽,但搶救室又送來了新的病人,她得幹活去。留下二人繼續‘培養’感情。


    仔細地把傷口縫合好,辛玥唿了口氣,說:“剛剛謝謝你,但是你的手剛剛被椅子砸過,要不要…”


    “你還記得嚴冬麽?”


    這是…什麽…路數…


    辛玥用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抬頭打量已經從病床上起來的福朝陽,他跟傅宏臣一樣都屬於高個子一族,即使坐著,也能以俯視的角度看她。


    隻不過那雙炯亮的眼睛裏都是不友好和厭惡。


    辛玥沒吭聲,封存的記憶盒子被風吹起一層灰,緩緩打開那段童年的迴憶,但再往後都是空白。


    “你果然不記得了!”


    福朝陽發狠地推開辛玥,跳下床。


    剛好讓石嬌看到這一幕,上前拉住要摔倒的辛玥,見辛玥脖子上都掐出紅印子,以為是福朝陽所為,為她打抱不平。


    “你怎麽迴事,辛玥救你還救出忘恩負義來了是吧!”


    福朝陽沉默了會,從她們身邊擦過,往外走。


    “我寧願死在別人手裏,也不願她救我。”語氣風涼,不帶感激。


    “你和老夫那小子怎麽迴事?他怎麽一碰到你就火星撞地球似的,你倆之前在李婆婆還發生了什麽事?”


    等忙完歇下來,石嬌才從別人嘴裏知道了剛剛搶救室外發生的一切,給辛玥上藥的同時,順嘴問了句。


    “沒有,隻是簡單聊了兩句而已。”


    嚴冬,很多年沒有出現在她生活裏的名字,她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嚴冬是在酒吧裏。


    中考完的那年暑假,她來南都旅遊,那個年紀的孩子對什麽都新奇,尤其辛玥這種天生好奇寶寶特別多的青春少女,更是像打開了潘多拉的寶盒,什麽都要去嚐試,遊樂場的過山車她可以坐十遍不厭煩,海盜船可以坐到在上麵拚命唿喚助興。


    後來突發奇想,去蹦迪,在酒吧裏她隻記得自己喝了一杯顏色很漂亮的飲料之後就不省人事,後來迷迷糊糊間似乎看到了嚴冬。


    可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她完全不記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麽迴去的,那段記憶幾乎是空白一片。


    福朝陽…和嚴冬認識,會是兄弟嗎?可他們兩個長得並不相像。


    一條條猜測被推翻,福朝陽的話像一塊塊磚頭疊出一座迷城,把她困在裏麵,找不到出口,也尋不到路……


    小區有塊健身樂園,有簡易的健身器械,有小型噴泉,還有供孩子玩耍的秋千架等玩具設施。雖然陳舊生鏽,但白天這裏全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晚上是左鄰右舍茶餘飯後休閑散步的娛樂場所。


    現在晚上九點,人都散去,這裏顯得有些冷清,辛玥迴家路過此地,停住了腳步,看著不遠處的秋千架發呆。


    沉穩的腳步聲從遠而近,在她一步之遙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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